此時已經過了正午,族裏早已備下了宴席。
近百桌席面就開在了宗祠前的廣場上,聲勢極其浩大,不用猜必定是石氏和陸老太太的手筆,自然是為了給他們一家認祖歸守造勢。
虧得今日是個多雲的天氣,宗祠前的廣場四周又種了不少高大的樹木,才不會讓人覺得酷暑難耐。
儘管蘇誠志的身世已經無可挑剔,但是,這場認祖歸宗宴一開場,就顯得並不是那麼和諧,總有那麼幾個心有不甘的人跳出來挑挑刺。
特別是蘇鳳翔兄弟以祝賀「八叔」認祖歸宗為由帶着一幫族中年輕的子弟,不斷給蘇敬酒,言辭中自然少不了各種挑釁和擠兌。
蘇誠志是蘇凌安年近半百才有的唯一子嗣,本就沒有兄弟幫襯,偏偏三個兒子最大的也不過才十歲,遠還沒到能替他擋酒支持的地步,加之又是初來乍到,一人哪裏能敵得過這群喊着「八叔」向他敬酒的族中晚輩,不過剛剛開宴就被灌了數杯酒水。
連蘇澤軒和蘇澤臣身邊也幾個與他們年齡差不多的族中子弟圍着他們要與他們比試才學。
對於兩個弟弟那邊,蘇雲朵反倒沒有那麼擔憂,她這兩個弟弟雖說進學的時間不長,開蒙的時間並不短,在同齡人之中雖說談不上驚才絕艷,卻都不是庸才。
別看蘇氏族中子弟五六歲就進族學開蒙,實打實進行比試,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呢!
只是那兩個明顯比蘇澤軒年齡還要大上三四歲的少年是怎麼回事,居然端着酒要灌蘇澤軒喝酒,因這兩個人原本圍着蘇澤軒兄弟的小少年們也開始起鬨,試圖讓蘇澤軒兄弟先會喝了酒再比試才學。
蘇雲朵自是清楚兩個弟弟的酒量,一兩杯酒還醉不倒他們,可是若發了酒就會有更多的族中子弟哄着他們喝酒,屆時他們哪裏招架得住?
更何況今日這樣的場合,別說喝多了酒,就是他們只喝那麼一兩口也會給族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畢竟他們尚不到可以飲酒作樂的年齡。
蘇雲朵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只是此時此刻蘇雲朵只能遠遠地坐在這裏看着卻無力替兩個弟兄分擔。
雖說昨日對今日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一家人有過商討,卻因為沒有經驗依然估計不足。
陸瑾康陪在寧忠平身邊,也有一些人需要應對,蘇誠志更是無法分身。
今日的宴席雖說部開在宗祠前,又都是蘇氏族人,男女卻還是分開兩邊坐席,中間隔了一一座假山,故而就算蘇雲朵看到蘇鳳翔等人圍着蘇誠志灌酒,族中的小少年們哄着兩個弟弟飲酒蘇雲朵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自希望兩個弟弟能夠從容應對而不是被人挑起火氣遂了某些不懷好意之人的挑釁。
今日這場宴說是為他們一家認祖歸宗造勢,又何嘗不是給那些不甘心的族人以機會挑釁,真正是把雙刃劍!
不說蘇誠志和蘇澤軒兄弟,就眼前的寧氏和蘇雲朵,就算有陸老太太和石氏護着,還不是時不時的被族中婦人有意無意地刺上兩句?!
若非蘇雲朵將蘇澤睿塞給寧氏,只怕寧氏也要面臨蘇誠志同樣的狀況,只看三房那幾個女的,還有與他們比較親近的婦人時不時盯着寧氏的那個架勢,蘇雲朵尤其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蘇澤軒牢牢記着蘇雲朵曾經叮囑他的話,對於酒就算有人遞到他的嘴邊,他也是不會沾染分毫,就是蘇澤臣被人挑得心頭火氣,暫時還能壓得住性子,硬是沒有跳腳。
只是這樣一來,這群小少年雖說坐席比較偏遠,因為動靜大了,還是引起了一直關注着整個宴會場的石氏的注意,在看到族中子弟居然要灌蘇澤軒和蘇澤臣飲酒時,身上的氣勢不由變了變。
當然她並沒有自己親自去處理,一是作為女眷就算是族長夫人,這時候也不方便去男人那邊。二也是想看看那兩個孩子到底能不能頂住那些個小少年的挑釁。
此刻見蘇澤軒和蘇澤臣雖說有些手忙腳亂,卻始終堅持原則,大些的蘇澤軒不但將弟弟蘇旁觀者清臣護在身後,似乎還在與三房那兩個帶頭挑釁的少年交涉。
雖說聽不分明蘇澤軒都說了些什麼,但看三房那兩個比他還要大上三四歲的少年臉上的表情,即知蘇澤軒佔了上風,這令石氏十分滿意。
雖說爹娘性子綿軟些,這幾個兒女卻被教得不錯。
滿意的石氏這才轉身給身邊的嬤嬤遞了個眼神,那嬤嬤快步離開,很快就轉到了正陪着順親王和鎮國公飲酒說話的族長蘇誠浩身邊,與伺候在他身後的富叔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富叔邊聽邊點頭眼睛還往蘇澤軒他們所在的方向掃了眼,偶爾俯身在蘇誠浩耳邊小聲說了句話,蘇誠浩眉頭皺了皺片刻之後點了點,雖說他什麼都沒說,甚至眼睛看都沒往蘇澤軒他們那邊看上一眼,片刻之後富叔就帶着跟在身邊的小僕去了蘇澤軒和蘇澤臣身邊,直接將那兩個意欲灌酒的族中子弟帶出了宴會場。
雖說富叔什麼都沒說,圍在蘇澤軒兄弟身邊的族中子弟呆了。
在這些族中的小少年還沒從兩位族兄被帶離的震驚中緩過來,蘇澤軒已經不動聲色地佔據了主動,引導這些小少年們開始各種比試。
蘇雲朵拎起的那顆心終於緩緩地落了下來,也就有了心思應付身邊這些族中婦人和姑娘。
雖說這是蘇雲朵第一次面對這麼大的場面,卻絲毫不見她怯場,無論對方的問話是好意還是歹意,蘇雲朵的應對平和淡然,從容中見優雅,讓那些有些交好的人心生竊喜,讓那些妄圖給她下馬威的人失望又甘。
寧氏被陸老太太帶在身邊,懷裏又有年幼的蘇澤睿,雖然女人之間的言辭依然少不了風刀霜劍,不過經過上午認祖歸宗那樣的聲勢,寧氏身上的潛質似乎被逐漸激發出來了,此刻坐在陸老太太身邊雖說還有些拘謹卻並不顯得有多麼窘迫,偶爾開口時帶出來的燕山府的口音也沒那麼突兀,反而平添了一分京中婦人所沒有的純樸,倒是無需蘇雲朵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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