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你們是走錯門兒了吧?」樂雅心斷定。
「您是樂雅心小姐嗎?」一名男服務生問。
樂雅心一聽,愣了,還真是沒有走錯門兒,可是自己沒有叫外賣呀。
「對,我是,你們這是……」
「樂小姐,您這邊剛才叫了幾份餐讓我們送過來,我們給您提進去吧?」
「不不,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並沒有叫餐呀,你們再核對一下……」
高億豪走了出來,雙手攬住她,親昵地說「雅心,是我叫的,讓他們進來吧。」
樂雅心機械式地讓開,幾名服務員走進去,把食盒裏面的菜一盤盤取出來擺放在餐桌上。
「幾位請慢用,過後無需收拾餐具,我們會來收。」
服務員們又一個一個禮貌地點頭微笑走了。
等他們一走,客廳里的兩位長輩這才反應過來。
「雅心,這是……」樂母滿臉驚愕。
「姐姐,這是雅心叫來的吧,雅心的領導來了,家裏沒什麼菜,叫幾個菜來是應該的。」舅舅連忙不讓她說。
她怕過於節儉慣了的姐姐會埋怨外甥女。
一是怕委屈了雅心,二是人家上司在場聽了不好。
「媽、舅舅,這些不是我叫的,是……是我們副總經理叫來的。」樂雅心連忙解釋。
「這……這怎麼能讓你的領導破費?你呀,真是不懂事兒。」樂母埋怨起來。
「姐姐,你就別埋怨雅心了,咱們該感謝她領導才是。」舅舅一向護着外甥女。
高億豪站在一旁微笑,沒有插話。
樂雅心窘得滿臉通紅,目光瞟向他,小聲地說「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家……」
「你家的氛圍讓我感覺這才像個家。」他立即接過話。
這句話讓她心裏好受了許多,她感激地說「那……那開飯吧?」
「好,我來!」他二話不說,大步走向廚房。
一手一盤菜端上了餐桌。
雖然樂雅心炒的兩個菜很普通,一個是清炒茄子,一個是青椒炒雞蛋。
但是被高億豪擺放在餐桌的中間,跟剛才服務員們送來的幾大盤海鮮相比,顯得特別精緻,很有賣相。
「你看,你的手藝比不比酒店的大廚差,擺在中間倒令其他菜黯然失色了。」
她的臉更紅了,沒敢再說話,默默地把舅舅先扶過來坐下,再又把母親扶過來坐。
這頓飯在樂雅心的眼裏,是母親和舅舅這幾十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頓。
從她有記憶起,印象中每年過年餐桌上的飯菜都沒有今天的好。
高億豪表現得毫不見外,脫了外套捲起襯衫袖子,不停地幫着兩位老人拿菜。
對樂雅心更是照顧有加,把她面前的盤子堆得像坐小山。
「我夠了,你自己快吃吧,我吃完這麼多。」她推辭着。
見他只顧着照顧他們家三個人,自己則很少吃,她心裏特別內疚。
他則只是稍微吃一點兒,全程笑眯眯地幫着她照顧兩位老人,他不會告訴他們自己是吃過飯來的。
快要吃好的時候,後知後覺的樂母和舅舅才發現了貓膩。
雅心的這位領導似乎並不是單純的領導串門而已,看他對雅心的那股子親熱勁兒,再看雅心滿臉的紅霞。
兩位長輩頓時明白了,這位年輕的領導這是看上了自己家的雅心了。
舅舅看在眼裏,喜上眉梢。
可是樂母卻滿臉憂鬱了起來。
這不是好事兒!
自己家是什麼家境她知道,女兒又是什麼情況她知道。
早就聽雅心說過他們酒店的總經理出身豪門,又是董事長丁永強的外甥。
這麼高的門第豈是自己這貧寒小戶人家能高攀得上的?
看過豪門的電視劇,豪門人家恩怨多、是非多,嫁娶都極講究門當戶對。
他們這小戶人家的女兒除了會被人家看不起之外,甚至有一天會被自己丈夫嫌棄。
樂母不敢往下想,臉色難看了起來,放下筷子,默默地起身艱難地朝沙發走。
「媽,您慢點兒,我來扶您過去。」樂雅心連忙放下碗筷。
「好,你扶我回房吧,媽又些頭暈。」她緩緩地說。
她沒有跟高億豪打招呼,看都不看他就由者女兒攙扶着走進裏屋。
舅舅連忙招呼高億豪一起喝杯酒,酒也是高億豪叫餐時點的小瓶的洋酒。
樂母狹小的臥室里。
樂雅心以為母親真的又犯頭暈了,扶着她在床邊坐下,蹲下去準備幫母親脫鞋。
「不用脫了,雅心你坐下,媽有話要跟你說。」她拉着女兒坐下。
「媽,您要和我說什麼話?」樂雅心攀着母親的肩膀問。
樂母轉頭慈愛地打量着女兒,眼淚就流了下來。
樂雅心連忙抬手幫她擦去淚水,問「媽,您怎麼了呀?剛才在桌上不是吃得好好的嗎?」
樂母嘴唇微張,顫抖了好幾下都沒有說出話來。
她覺得都是自己不好,要不是這個家把雅心連累了,她何至於要給人代孕換錢給他們姐弟倆治病?
如果女兒不是代孕這個經歷,她還是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就算嫁入豪門也是可以賭一賭的。
可是現在,她生過孩子,這在豪門絕對是個永遠洗不清的污點,絕對是不允許的。
可憐的孩子,好不容易有個喜歡自己的人了,卻又是這麼尷尬。
「雅心,你跟媽說實話,你那位領導是不是看上你了?」她終於問了出來。
「……是……」樂雅心遲疑了一下,沒有隱瞞。
從小到大,她從未在母親面前撒謊,尤其是大事兒。
「媽媽果然沒看錯,那他……是單身?」這點她要證實。
如果是男未婚女未嫁,她心裏還好受些。
「是的,媽,您問這些做什麼呀?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樂雅心這才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
「孩子,媽知道,苦了你了。」她又淚汪汪起來。
樂雅心忙用袖子又幫母親擦了擦眼睛。
「媽,您放心,我心裏有分寸,我跟他沒什麼,是他喜歡我,我會跟他說清楚的,咱不能耽誤了人家不是?」她橫着心說。
「對對,咱們不能欺騙人家。」樂母也說。
「媽放心,我後天不是就要走嗎?正好離開星市幾個月,人家可能就想開了。」她勉強露出笑容。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話是安慰母親還是安慰自己。
她只覺得心裏像有一把刀子在剜,疼得連呼吸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