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生下來的孩子卻是……」
桑雪燕極困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偷看了梁浩一眼,見他和大家全都在認真聽,無奈,只好繼續說。
「孩子卻是有缺陷的,不僅是兔唇,而且還是獨臂。」
「少奶奶由於剛生產完,身體虛弱,我們還沒敢把孩子給她看。」
「為了不讓少奶奶這個時候知道,我只好給少奶奶注射了鎮定劑,讓她睡醒了再說。」
桑雪燕小心翼翼地邊說邊拿眼偷瞄着他們。
梁浩聽了,「嗯」了一聲,說「這個時候雲朵身體極度虛弱,暫時不能讓她知道,你這麼做是對的,你繼續說。」
「好。」桑雪燕得到了院長的鼓舞,心才安放了下來。
「儘管孩子天生有缺陷,但是只要孩子好好的,缺陷那都不是個事兒,護士在幫孩子清理的時候,孩子的呼吸急促起來,小臉兒慢慢變得青紫。」
「我們奮力搶救,可是最終還是沒能把小少爺搶救過來。丁夫人、睿一少爺,是我的水平有限,你們要罵就罵我吧。」
接着,其他兩位醫生也嚮慕子念和睿一說明了剛才為孩子檢查的經過。
等他們都說完了,梁浩這才嚴厲地質問三名醫生「雲朵一直以來都在做着每一項的檢查,怎麼會沒有發現孩子有缺陷?」
「彩超做了、三維四維呢?全都做了,我就不相信每次都沒有發現孩子的缺陷?」
丁睿一和慕子念一聽,震驚了!
對呀,這麼大的事兒都忘記了。
如果不能發現胎兒的缺陷和一些先天性的病症,那還要孕期檢查做什麼?還要產前檢查做什麼?
在場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向了三名醫生。
兩名醫生臉脹紅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桑雪燕先是一愣,接着鎮定地說「的確是檢查有誤,我看過大少奶奶每次的b超和彩超的報告單,都沒有問題,每一次的檢查都顯示孩子很健康。」
「孩子很健康?那現在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兒?」慕子念忍不住插嘴問。
「夫人,有一種情況確實是檢查不出來,比如每次在做檢查的時候,孩子睡着了,或是頑皮側過身去不肯轉過來,這種情況會誤導做檢查的醫生。」
一名醫生小心翼翼地對慕子念解釋。
「怎麼可能每次都是這種情況?每次都檢查不出來嗎?」慕子念激動起來。
睿一這個時候倒沒有激動,他冷靜地攔住母親「媽,您先別激動,這事兒的關注點不在這兒,當初就算是檢查出了孩子有問題,您會叫多多放棄孩子嗎?」
「您不會這麼做,我爺爺奶奶和我爸也不會這麼做,我更不會,既然孩子來了,無論他有什麼缺陷,我們都會迎接他出生對不對?」
慕子念聽了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說「你說得對,我們不會因為孩子有缺陷就不要他。」
「所以,咱們現在該討論的不是孩子的缺陷為什麼沒有檢查出來,而是孩子出生後怎麼就……」睿一悲痛得說不下去。
梁浩聽了也怔住了,睿一說得對,現在丁家要的就是孩子的死因。
「桑醫生,你們幾位把剛才的檢查報告交給睿一,把孩子的死亡原因告訴丁夫人和睿一少爺。」
「好的院長。」桑雪燕把一疊的報告單遞到睿一和慕子念手中。
然後由另外兩名醫生詳細講述了剛才對孩子的檢查過程。
說完之後,慕子念泣不成聲,丁睿一的臉上更加悲傷。
「嫂子、睿一,你們別難過,雲朵還這麼年輕,養好了身體可以繼續要孩子,這個孩子帶着缺陷來的,雖然生在你們富貴人家,但是他本人也未必會快樂。」梁浩安慰着。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帶着缺陷來的孩子,將來只會活得更自卑或者更痛苦。
在醫院裏見多了生老病死,梁浩對這些事兒特別看得透徹。
聽他這麼一說,睿一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的確,自己的家庭是能為孩子帶來富足和物質生活,但是對於一個缺陷孩子來說,要的並非就是物質上的。
等他長大懂事後,心裏一定很羨慕身體健全的同齡人,嫉妒、自卑從來都和羨慕是親兄弟。
人一旦開始羨慕別人,便會產生嫉妒,最終只能自備,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離去對孩子本人來說也是最好的結果,事到如今睿一也只能這麼想了。
「媽,梁叔說得對,您別難過……」其實他自己心裏都還在難過。
慕子念聽了梁浩和兒子的話,停止了哭泣,擦乾眼淚站起來。
「梁浩,能把孩子交給我們嗎?只要他來過這個世上,他就是我們丁家的人,他的後事我們自己處理,我想永強也會這麼做的。」她對梁浩說。
「這個……可以。」梁浩答應了。
慕子念不願意自己的孫子由着醫院去處理,她想把這個才來到世上幾分鐘的孩子好好安葬。
「睿一,到朵朵病房去,你爺爺奶奶和你爸都還不知道這事兒呢。」她又哽咽起來。
她都不敢想像丁永強知道這事兒之後會怎樣傷心。
尤其是丁振邦和杜湘萍兩位老人,他們可是興沖沖從湘園趕來要抱自己的曾孫呀。
慕子念此刻感到自己都無法向這些家人交待了。
「嫂子、睿一,還是我來去和大哥說吧,你們先冷靜下來,一會兒上樓去了別讓老人看出來。」
梁浩連忙阻止了睿一,他搶着去找丁永強。
睿一想了想,這個時候也只有梁叔先去找爸才比較好。
至於爺爺奶奶那兒,暫時還不能讓他們知道,等回湘園了再看爸爸怎麼說。
「媽,咱們也上去吧。」他攙扶着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慕子念走入電梯。
慕子念靠在電梯牆上唉聲嘆氣。
「媽,一會兒見了爺爺奶奶,您別難過啊,先別對他們說孩子的事兒。」
「那他們要是問起孩子來呢?他們可是為了抱曾孫才趕來的。」
「爺爺奶奶會問就說孩子提前出生體質有點兒弱,要在兒科呆幾天。」
「睿一,這麼回答能行嗎?」慕子念有些不敢確信。
她知道婆婆早年是軍醫,想要蒙她還是有點兒難度的。
睿一連忙安慰她說「能行的,媽,您別着急,一會兒您也別說話,由我來對爺爺奶奶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