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預料,士燮還是沒想到,會如此執着於要納上官婉兒為妾。事已至此,他自然不會再出面棒打鴛鴦,點了點頭,只說夜已深,讓士徽回去好好休息。
「少爺……」回到寢室,小瑤幾女圍了過來,雙眼帶着一絲媚態,其意不言而喻。
「嗯!」士徽點了點頭,摟過小瑤,往床榻上走去。其他幾女,尤其是兩名隨侍婢女,至今尚未得到士徽寵幸,失落之餘多少帶着一些惶恐。
若士徽不要她們,那麼其下場,無非是作為家中歌姬或者舞姬,贈送出去。若獲贈者玩膩了,甚至還能進行轉賣,最後下嫁給某個下人,甚至是某個粗鄙的鰥夫,是她們最終,有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第二天,整個士府都忙碌了起來,不過這些都有下人負責。趁着蔡琰和上官婉兒還沒來,士燮帶着士徽來到衙門,把他引薦給程秉。
「德樞,這個便是士某的犬子士徽,也是士家的少族長。」士燮笑眯眯的把士徽引薦給程秉,此刻的他並非程秉的上級,而是一個為了兒子着想的父親。
「令郎這段時間,在交趾郡做了不少大事,程某雖然初來,卻也聽聞不少。」程秉看向士徽,心中暗暗點點頭:倒是頗為英偉,奈何身高還是差點。
東漢年間一尺便是235,八尺便是88,武將若是沒有八尺,難免顯得有些矮小;若是文士的話,只要超過七尺即可。士徽的身高不過73,就武將而言的確有點矮,與楊熊那個九尺的巨人比起來,只是到他的胸膛而已。
「不過是小打小鬧,讓程叔父見笑了!」士徽連忙上前行禮,按說程秉今年不過三十來歲,最多大他十歲。但誰讓士燮與他兄弟相稱,如此士徽只能按叔侄的輩分來稱呼對方。
「倒是彬彬有禮,不愧是名門子弟!」程秉點了點頭,從武無所謂,關鍵是涵養必須要有。若是入伍之後,就變得粗鄙和自傲起來,那麼這個人也不過如此。
「燮自幼就教導他們幾兄弟習文,唯有徽兒喜歡習武,好在功課到底是沒有落下,最近更是苦讀《戰國策》和《春秋經》,對儒家經典也頗為上心,奈何缺乏一名良師。」士燮狠狠的把士徽誇獎了一番,然後說出了他的意圖。
「哈哈哈,原來威彥兄是在這裏等着我啊?也罷,我且考考他,看看他對儒家經典理解如何!畢竟既然我身為交趾長史,當以公務為重,可不希望浪費太多時間在教學上面。」程秉緩緩回道。
「那當然!」士燮點了點頭,他也只能做到這部分,程秉不收,那他也沒轍。
若能拜程秉為師,那麼程秉能否傳授儒家經典給士徽姑且不說。關鍵只要名分定下,那麼作為恩師,程秉就有義務把士徽推出去,為他謀取名聲。
比如昔日鄭玄,總喜歡帶着門下弟子外出講學,講學是假,實際上卻是把弟子介紹給地方士人知曉,讓大家都明白『這個人是我鄭玄的弟子』。久而久之,這些弟子也就有了名聲,甚至經過地方推薦舉孝廉,順利得以出仕。
比如程秉、孫乾和國淵,後來仕途都很平坦,分仕於吳蜀魏,皆得重用。
程秉要考校士徽,士燮自然也不好久留,找了個藉口告辭而去,離去之前還是有點擔心的瞄了一眼士徽,發現他並沒有那麼緊張,這才轉身離開。
「《論語》可曾學習?」程秉也不廢話,直接進入考校的階段,也沒有打算刁難人,現從最簡單的進行。
「兒時啟蒙讀過,只是覺得古今句讀劃分有點差異。」士徽回道,當年啟蒙他還真的讀過《論語》,或者說被士燮逼着背誦了下來。
「你所言應該是《古論語》,那是最早的一部論語,不過如今的論語為董子編修而成,當以這個為準!還是說,你有什麼別的看法?」程秉反問道。
「其他的,徽並不了解太多,知道《古論語》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故以直報怨』此為孔聖所言。而修訂後,董子卻提倡以德治國,以德報怨,徽以為……」士徽說到這裏,就不好說下去。
「哈哈哈,無非是顯得孬了,沒有點血性,是與不是?」程秉聞言大笑,也沒等士徽回答,緩緩說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前,大漢流行何家言論?」
「黃老的無為而治!」這點士徽還是很清楚的。
「《道德經》六十三章言:大小多少,報怨以德;《老子》七十九章言: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難道,徽哥兒看不出點什麼來?」程秉淡淡一笑。
「為了上位,儒家和道家進行了融合?」士徽頓時明白過來,當時朝廷上下最流行的是黃老的學說,從景帝開始已經如此。後來武帝要征討匈奴,道家不支持他,各家學派都不支持他,只有儒家支持他,自然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同時董仲舒為了減少推廣的壓力,顯然通過融合的方法,統合了道家和儒家的學說。
士徽記得很清楚,這不是道家和儒家第一次融合,在宋朝道儒佛三家再次融合。三個思想互相滲透,而最終的目的,自然是更好的為朝廷,為皇帝服務。
「看來徽哥兒不傻!」程秉點了點頭,「經文典籍,你讀過看過,也不過是那麼一回事。看過讀過,能夠通過典籍的內容,明白陛下需要什麼樣的理念,才是最為關鍵的。儒家的壯大,很大程度便是依附於陛下,是以你可以對經典不熟悉,不過卻不能沒有立場。具體什麼立場,徽哥兒,你可懂得?!」
何為立場?無非就是政治立場!眾人皆醉我獨醒,陛下需要百姓嚮往君子,學習君子,甚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儒學家自然也要懂得理解君主希望的是什麼,然後對外傳授這些東西。都說儒家是儒教,倒也未必言過其實。
各家學派為什麼會沒落,無非是他們都保持着一定的『自主』性,他們嘗試用自己的理念卻影響和改變君王;儒家卻是直接和君王聯繫起來,為君王所用,久而久之,自作聰明的各家學派,自然只能乖乖湮滅在歷史的潮流之中。
「若學習儒家典籍只是為了做官,那於國於民,又有何用?」士徽有點兒膈應,他也沒想到身為大儒的程秉,居然把儒學說得如此的功利。
「哈哈哈……」程秉大笑,「這個,就要從大漢的選材制度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