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春節,喬家過得熱熱鬧鬧的。只不過,曾經在大都市從事時尚行業的tray en,獲得了一個非常土氣的稱呼——喬楠媳婦。
除夕之夜,喬楠媳婦感覺狀態不錯,要跟大家一起過年。結果,剛把筷子擺好,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就不省人事了。
醒來之後,她已經在醫院打點滴了。她的丈夫一直握着她的手,愁容滿面,心疼地說:「原來除夕之夜掛急診,是這種感覺啊。」
喬楠媳婦笑了笑:「你當年比我兇險一萬倍,全家人都被你嚇死了。」
「現在全家人的心思,也全都栓在你身上。」喬楠親吻她的手,淚珠在眼裏打轉:「都怪我不小心,才讓你遭這麼大的罪。」
「遲早都得有這麼一天嘛!生孩子,哪兒有不遭罪的?」
喬楠媳婦一病倒,三個月前不走漏風聲的規矩就被打破了。喬楠媳婦住院事宜,是「閔佳女婿」給一手安排的。醫生說,孕反嚴重的不在少數,文婧這樣的算是很嚴重了,必須得臥床靜養。
為了當模特,她的體重常年維持在45公斤上下,吃飯只是保證最基本的熱量,營養狀況就更談不上好了。
文婧生怕保不住這個孩子,過年期間以淚洗面,醫生又說:「生孩子,的確是看緣分的。要是沒有緣分,硬保也留不住;要是有緣分,再兇險也會有驚無險,放平心態,是你的就是你的。」
文婧那會兒還年輕,周圍人都說的「緣分」,她也一知半解。但是被這個孩子折磨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她又想着,算了,能不能留下,就看緣分吧!
聽說她懷孕之後,喬家的親人朋友非常熱心,陳芸準備了一份精緻的水果沙拉來看她,文婧吃了兩口,竟然沒吐。
陳芸可開心了,笑眯眯地說:「聽說,能折磨媽媽的寶寶,都是很健康的。」
文婧當即說道:「那我希望他折磨得再狠一點。」
喬楠捂住了她的嘴:「別再說了,再折磨你我都受不了了。」
大年初一早上,別人都在走街串巷地拜年,喬家的親戚朋友反而來醫院看望喬楠媳婦。到了下午,文婧就把喬楠給攆走了:「這裏有姐姐妹妹陪着,你快給鄰居家拜年去。」
在喬楠走街串巷的功夫,趙家姐弟給李蘭芝拜年來了。趙磊磊變化太大,李蘭芝差點兒沒認出來。他已經上大二了,個頭又往上躥了一些,臉龐黝黑,神情倒比以前堅毅了很多。
大學的前幾個假期,他都是在部隊中度過的。他離家太遠,剩下的幾天假期根本無法回家。李蘭芝打趣道,他現在真長了一張吃苦耐勞的臉。趙磊磊害羞地說道:「苦是苦了點兒,但是很開心。」
去年夏天,趙琳琳帶着媽媽一起去雲南看望弟弟了,那時候就覺得他長大不少了。李蘭芝也很喜歡他現在的樣子,說道:「你爸那麼反對你從軍,現在你這麼有出息,英姿颯爽的,他是不是特別欣慰?」
「也沒有吧!」一提起他那個家,趙磊磊就很無奈:「我爸那個人,暴躁又偏執,認準的死理,誰也不能給他掰過來。我這次是時隔一年半才回家,我爸在鄰居家打麻將,就問了我一句,回來了?就再也沒別的表示了。」
「你爸媽……現在還分居呢?」
「嗯,分着,反正我爸不肯離婚,我媽又不肯回家。」趙磊磊長嘆一口氣:「這樣相安無事,也挺好。」
「你和你姐能出落成今天這樣,也真是不容易。以後畢業了,一定得好好孝敬你媽媽。」
「那是,現在還沒畢業,已經開始孝敬她了。」
喬楠拜完年一回來,趙磊磊就兩眼放光,而趙琳琳卻扭扭捏捏地喊了聲「哥」,就奪門而出。這麼多年了,幻想也破滅了,但躲還是能躲得起的。
剩下喬楠和趙磊磊在家,兩個男生談論的自然也是部隊的事。趙磊磊正在經歷的,都是喬楠當年經歷過的。一開始訓練跟不上,到了部隊不知道怎麼跟戰士溝通,跟隊友的合作不默契……等等,所有能說出來的煩惱,他全都跟喬楠傾訴了。
年前他也參加比武了,但是鎩羽而歸,沒有取得任何名次。為此,他很是沮喪:「我們訓練的強度,還是趕不上軍校。總感覺軍校的才是正規軍,我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哈哈哈哈……你們怎麼就不是正規軍了?」
趙磊磊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真的,軍校出來的,他們練的時間更長,配合起來更有默契。不像我們,隊友之間連手勢都看不懂,定向越野的時候還吵起來了,簡直丟死人了。」
喬楠想了想,在軍校期間,集訓確實挺多的,也很辛苦,但他和隊友們的默契是從那時候形成的,他的領導才能也是從那時候培養起來的。大三那年,他們學校弄了個特戰班,冬訓還是他現單位的教官去搞的,超豪華的教官陣容,估計很多軍校都達不到那個水平。
大三上學期,他還參加了「精英之劍」,家裏還放着他跟教官的合影。喬琳咋咋呼呼,說教官們怎麼不戴大檐帽,都戴着漁夫帽?
……
隨便吧,她說是漁夫帽,那就當做是漁夫帽好了。
一道槓的青春,雖然過去很多年了,但是回想起來,還是熱血澎湃。喬楠也鼓勵了趙磊磊一番:「能參加比賽,已經很不容易了,一步一步來嘛!沒有那麼多比武的機會,你就多看點書,把專業課學好。特別是英語,一定得學好;以後還有機會去軍校進修,那時也可以提升自己。」
「另外,沒法跟團隊一起練,就先練好你自己的本事。也別老想着投奔我,來我們單位,你會累瘋的。」
趙磊磊前面都聽進去了,聽到最後一句,他就只是笑笑不說話。如果不是遇見了喬楠,他的生命可能就會困囿於那個小小的水產店,抬頭就是巴掌大的一塊天。現在,他也有了選擇權,甚至從來不敢奢望的留學生活,也變成了可以實現的夢想。
「哥,我以前還真不知道,像你這樣的軍官也能出國,他們不會監視你嗎?你在國外行動自由嗎?」
「傻小子,穿上這身軍裝,哪兒有自由可言?」喬楠笑道:「監視肯定是會有的,明里暗裏都會有。但是,必要的友好交流還是需要的,我能學到的,也就是他們能擺在明面上的。當然,我肯定也有第一手資料,要不,我出去這一趟,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喬楠說得很委婉,但是趙磊磊完全聽明白了,對喬楠也更加崇拜了。還記得有一些搞笑新聞,就說國外的一些間諜每天盯着軍事頻道,最後學會了養豬種田發家致富。
其實,不論哪個領域,基礎的一手資料,確實是需要盯着對方的電視新聞或者網站的。工作量龐大,但也是有一些效果的。
趙磊磊也渴望出國留學,但是他的機會不多,必須得等。喬楠倒是想起了一個國防生的故事,就講給了趙磊磊聽。
話說,喬楠有個同學,暫且叫她小l吧!小l是學h國語的,大學畢業後長居h國,半工半讀。日子雖然繁忙,但也平靜。
小l有個本科學弟,是一個學習h國語的國防生,大學期間有機會到h國交換,進行一年的語言研修。學弟跟小l在同一個城市,小l也對這個學弟照顧有加,經常請吃飯什麼的,二人關係很不錯。
在寒假的某一天,小學弟說,他想去h國和國的邊界線看看。在半個世紀之前,那裏曾舉行過一次舉世矚目的會談,畫了一條三x線,從此兩國進入休戰狀態。
那條邊界線上,兩國都有重兵把守,一派肅殺之氣。但在邊境線附近,已經開發出了一個相對成熟的旅遊區,個人不能去,必須得跟着旅行團。
小l雖然害怕邊境上的緊張氛圍,但是聽起來也蠻刺激的,也動了心思,跟小學弟一起報了名。後來,小l告訴喬楠,那一路上,她簡直嚇得快要窒息了。
並不是因為守衛重重才害怕,兩國邊境也不見得多麼的劍拔弩張,但是這個小學弟,從上車那一刻起,就沒有放下過數碼相機。越往北邊,哨崗越多,小學弟便愈加興奮,好像真勘測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小l實在怕惹上事情,勸他不要再拍了,結果小學弟就頑皮地對準她的臉,惡作劇一般拍了好幾張。
像他們這樣的外國遊客,自然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哨兵們一靠近,小l就渾身冒冷汗,他們一查學弟的相機,她抖得就更厲害了。幸虧那位學弟不光拍了軍事設施,還很聰明地拍了一些風景照,中間還夾雜着小l的大臉照。盤查的士兵們刪除了幾張,警告了他們幾句,就把他們放行了。
小l說,明明是一條平坦的路,可她接連摔了兩跤。小學弟跟她開玩笑,說她真是一個沒有特工天賦的學姐。
同學聚會的時候,小l憤憤地跟喬楠說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為什麼要具備特工天賦?喬楠,他拍的那些碉堡(哨崗),到底有多大價值?要是真被當成了間諜,我被遣送回國,那幾年的留學生活就白搭進去了。」
喬楠笑道:「有多大價值,我不知道。但既然是國家派他出去了,他肯定是要弄一點東西回來的。不過,明目張胆地拍攝人家的軍事設施,還是挺危險的。弄不好,真會連累到你。」
趙磊磊最喜歡聽這樣的故事了,喬楠講完了,他還在認真聽着。喬楠敲了他腦門一下:「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報告!明白了!竊取情報,要講究方式方法,要動腦子!」
喬楠滿意地點點頭,又跟他說道:「竊取兩字不恰當,以後別再用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