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雲轉身看去,只見一個青衣少女來到了士子居。
那少女一身勁裝,連秀髮也被盤起來,用紗網兜住,然後插上一根金色的小劍簪。她也是風塵僕僕從外地趕來,應該剛下船沒有多久,身後跟着一個壯漢,身材極高,是尋常人的兩倍高,孔武有力,一身筋肉猙獰。
這壯漢背着少女的行囊,亦步亦趨來到士子居。
越青虹帶着那壯漢走來,對迎來的士子視而不見,目光直直的落在沈萬雲身上,徑自向前走來。
兩人相距還有丈余,越青虹停頓下來,她身後的那個壯漢也停頓下來。
「大師兄。」越青虹見禮。
沈萬雲還禮:「越師妹。你這是從何處歷練歸來?」
越青虹笑道:「剛從狼居胥國的戰場歸來。聽聞大師兄也去了戰場歷練?」
沈萬雲頷首:「是啊,我去的是蠻狄國戰場,與蠻族打過幾場。你進步不小。」
越青虹笑道:「你也是。我現在擔心自己還會打不過你呢,不過好在我在狼居胥國降服了一個狼奴。狼奴,來見過大師兄!」
她身後的那個壯漢咚的一聲放下行李,突然間探出手來,向沈萬雲抓去!
他的氣息奇烈如火,一手抓來頓時空氣變得無比乾燥,甚至瀰漫着沙塵,給人一種黃沙大漠,烈火驕陽,撲面而來的感覺!
那狼奴袒露的胸膛竟然浮現出龍狼紋理,看得諸多士子都是心中一凜,這種龍狼紋理其實是四大靈體中的青龍靈體的變種,叫做龍狼靈體,是狼居胥國的圖騰!
沈萬雲不動聲色,抬起手掌迎上狼奴的大手,只聽轟隆一聲,沈萬雲衣衫獵獵作響。那狼奴高大的身軀也徑自晃動一下,看沈萬雲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了,用有些捲舌的聲音道:「你很不弱。」
「你也是。」
沈萬雲微笑道:「越師妹竟能降服狼奴,足見實力提升飛速。」
突然,一個充滿空靈的聲音笑道:「越師姐,大師兄,你們又相互吹捧了,你們何時才能像我一樣戒驕戒躁?」
又有一個少年走來,頭上無發,像是一個身穿白色緇衣的僧人,但是頭頂卻沒有戒疤。
「雲缺師弟。」沈萬雲客客氣氣道。
這少年僧人應該是修煉佛門一脈,但是顯然心性卻不是佛門心性,很是爭強好勝,躍躍欲試道:「我去了一趟叛亂之地灕江。灕江劍派被滅門,那裏的其他門派造反作亂,我隨着大軍前去平叛。這些日子,我頗有些心得,想請沈師兄和越師姐指教。」
越青虹目光閃動:「我們三個從入學便開始打,我們始終比大師兄弱了一分,所以你是我士子居的大師兄,不過經歷了歷練,只怕士子居從此沒有大師兄,只有大師姐!」
沈萬雲淡然道:「我在邊關擊殺蠻族,挾凶威而來,殺氣太重,我怕我出手便是死傷。不過我們士子居倒是來了一位狠人,非常兇悍,士子居的士子多數都被他打了。你們誰若是能夠勝過他,這大師兄的位子我拱手相讓!」
越青虹眼睛一亮:「你不反悔?」
沈萬雲微笑:「我沈萬雲說話,何時反悔過?此人名叫秦牧,身穿錦衣,身邊帶着只白狐狸,很是好認。我剛才遇到他下山,應該快回來了。」
雲缺急忙縱身而去,哈哈笑道:「這個秦牧,小僧去度化了。越師姐,不要與我搶啊,先讓我過一下大師兄的癮!」
越青虹目送他遠去,冷笑道:「這賊禿平日裏裝作高僧模樣,卻是最耐不住性子的。連沈師兄也覺得棘手,自然不是善類。瞿師姐,你們都被那個秦牧打過?」
瞿師姐等人滿臉尷尬。
越青虹目光閃動,道:「可否與小妹說說,這個秦牧都用了什麼招式?」
她心思縝密,向眾人問明秦牧擊敗他們所用的招式,過了片刻,越青虹已經有了判斷,道:「此人用過法術和掌法,但是沒有用過劍法。他劍法上應該沒有多少造詣……」
瞿婷連忙道:「師姐,大考時,他用木劍擊敗了純陽殿的凌雲道人。」
「擊敗凌雲道人?」
越青虹吃了一驚,道:「用了幾招?」
「一招!」
越青虹心頭微震,道:「同境界擊敗凌雲道人算不得有多困難,我也可以辦到。但是一招擊敗凌雲,我就辦不到了。他擊敗這些師弟師妹,都是只用一招,或拳或法,他竟能做到三藝精通,難道沒有弱點可尋?不,一定有弱點!我這次去狼居胥國戰場,見到那些久負盛名的前輩,他們身上也有破綻,更何況是剛剛入學的士子?雲缺與他交手,我正好可以一看虛實!」
她放下行囊,立刻帶着狼奴離去。
秦牧帶着小狐狸在京城中尋到一家上檔次的酒樓,點上一桌子珍饈佳肴,大快朵頤,秦牧難得發善心,給狐靈兒點了壺美酒,自己也飲了兩杯,一人一狐吃得肚子滾圓。
狐靈兒迷迷糊糊,駕着風飄在空中,與秦牧一起返回太學院。這隻小狐狸喝醉之後便顯得正兒八經,坐在妖風上一動不動,前腿蹬得筆直,眼睛盯着前方眨也不眨一下,只是毛茸茸的肚子大了好幾圈。
秦牧小酌兩杯倒沒有影響,沿途觀看京城的人文景致,京城繁華勝錦,讓人流連。
一人一狐走進山門,秦牧在小狐狸面前晃了晃手,只見狐靈兒雙眼還瞪得滾圓,但喉嚨中傳來貓兒打鼾般的呼嚕聲,原來是醉酒睡着了,這隻狐妖卻還駕着妖風向前飄。
秦牧哭笑不得,將白狐從妖風裏抱出來,將她掛在脖子上,狐靈兒身體一軟,半纏在他的脖子上,尾巴從秦牧胸前垂下,身子蠕動兩下,找個舒服的位置繼續酣睡。
「酒量不好,還喜歡喝酒。」
秦牧搖頭,向山上走去,狐靈兒睡得暈暈沉沉,只覺趴在秦牧的脖子上很是舒服。
待來到斷崖邊,突然秦牧的腳步慢了下來,狐靈兒只覺秦牧的脖子好像長了一根根針,有些扎得慌,連忙側身換了個姿勢,但還是有一種針扎的感覺。
小狐狸連換幾個姿勢,都覺得不舒坦,仿佛秦牧變成了一隻大刺蝟,她眯着惺忪眼睛,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了摸秦牧的後頸,沒有發現長刺,但是那種針扎感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難道公子要現出原形了?」
白狐正在納悶,秦牧已經停下腳步。
狐靈兒這才注意到秦牧斷崖上有人,一個白衣僧人長衣飄飄,立在山崖上,正在向他們看來。
「秦牧?」那白衣僧人問道。
秦牧點頭:「是。你是?」
那白衣僧人單掌豎在身前,面帶溫和笑容,大有佛相,聲音空靈,蘊藏佛音:「你野性難馴,小僧特來度化你,降服你的野性。亮兵器罷!」
秦牧不解,道:「師兄,你還未通報姓名。」
那白衣僧人一臉興奮,剛才的佛相不翼而飛,從山崖頂部一躍而下,頭下腳上向秦牧攻去,笑道:「你被我度化之後,自然會知道我的名姓!」
他人在半空,突然傳來龍吟,象鳴,秦牧抬頭看去,只見半空中佛光大放,一尊大佛身纏大龍,騎着一頭白象向自己壓下!
這是那白衣僧人的元氣所造成的異象,他的元氣渾厚,超過其他士子,即便是與凌雲道人相比也不遑多讓!
這種攻擊應該是一種拳法,其中有夾雜着真言,真言是針對魂魄的攻擊,而纏龍坐象的拳法則是針對肉身上的攻擊。
兩種攻擊集於一身,形成龍吟象鳴纏龍坐象的異象,幾近神通,足見這個白衣僧人的高明。
秦牧精神大振,不禁有些激動。
終於遇到高手了!
他自從來到京城,一直以來遇到的都是諸如瞿婷這樣的士子,而像凌雲道人這樣的國子監也被他一劍折辱,很難打個痛快。
這個不願意通報姓名白衣僧人顯然很強,激發了他的鬥志。
他自從踏入延康國土之後便偽裝成文明人,裝得着實辛苦,但是骨子裏秦牧依舊是大墟這個荒蠻狂野之地的神之棄民,沒有神明眷顧的棄民,是帶着一把刀便敢下江殺蛟龍,上山搏異獸的兇悍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