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的笑聲結束後,李懷璧方才輕蔑地說道:「元徽啊元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動作很隱秘,旁人無所察覺?你是不是覺得,你在鹿城中的那些小動作,真的能將吾迷惑住?你是不是還自認有膽有識,自陷虎穴探崽?」
李懷璧這一連三問,得意之時,鬍子都吹得翹了翹。一筆閣 www.yibige.com猶不罷休,滿臉的輕鬆:「你以為,吾空耗時間與你費這般多的口舌,是為了什麼?」
「願聞其詳?」元徽臉色越顯陰沉。
「實話告訴你,你在桃園谷所屯軍兵,早在我等監視之下。」李懷璧面上的得意色更重了:「你自覺隱蔽,殊不知,你的援軍正為數千鐵騎突襲,頃刻間便當覆滅!」
其人話音一落,元徽徹底「驚」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凝目死死地盯着李懷璧:「契丹人?」
「元都督果然機敏!」元郎君的反應讓李懷璧微微一愣,隨即淡淡然地感慨道:「不錯,契丹人!你不是一直在探聽契丹人的下落嗎,他們眼下正在鹿城!」
「呵呵呵......」李懷璧笑了起來。
緊跟着,元郎君也笑了出來,慢悠悠地坐下,嘴裏嘲弄着:「你們打着興唐的旗號,卻與異族勾結,真真是數典忘祖,禽獸之輩......」
「哼!」臉色有那麼一剎那的難看,李懷璧並不想提這個話題,冷冷地看着元徽,聲音中的自信意味卻是越發足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知都督,現在做何選擇。可要......想好了!」
「你似乎很得意?」等李懷璧裝得差不多了,元徽方慢條斯理地發問。
元郎君恢復了雲淡風輕,李懷璧只當他故作鎮定。李懷璧的城府也算深了,平日裏,少有似這番失態之狀。大抵是近日來壓力太大,如今當起事之時,情緒有些激動......
然元郎君保持着那副b樣,冷靜下來,眉頭再度皺了起來。定睛注意到元徽眼神中的哂意,沒來由地感到一絲恐慌,李懷璧那張儒氣的臉色閃過凶戾之色,持劍嚴肅下令:「動手,殺!」
一聲令下,跟在李懷璧身邊的叛卒立刻朝元徽猛撲而去。
在旁站台的虺文忠也聞聲而動,手持利器,欺身上前,目標直指元徽。元郎君的大部分注意力確是放在虺文忠身上,眼下,只此人對自己的威脅最大。
不過,元徽的反應並沒有太大,只是下意識地將小娘子護在身後......
元郎君的動作落入眼中,虺文忠有些驚訝,不過眼中殺氣絲毫不曾減卻。速度極快,氣勢凌厲。
元徽表面輕鬆,心中的警惕卻是提到了最高點,正面應對虺文忠,其刀山寒芒,亦使元徽心裏有種拔涼的感覺。
「殺!」目光冷冽地盯着面前的叛逆,元郎君嘴裏也下達殺令,不忘安撫身後有些驚慌的小清:「不用擔心,這些叛逆,還傷不了我!」
面對一窩蜂湧上來的叛卒,元徽麾下以烏玨為主,齊刷刷地掏出了數十支軍弩,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動作,前排的二十餘人發力,伴着機括聲響,弩矢攜帶着穿甲之力破空而擊。
緊跟着,便是一陣慘嚎聲,堂上空間並不大,擠滿了人,並無多少可供騰挪的空間。一番攢射過後,堂前的叛卒倒下了一片,濃重的血腥味,漸漸擴散開來,刺激着所有人的鼻息。
「連弩!」驚退到了堂口,李懷璧看着眼前的慘象,咽了口唾沫。一支弩箭貫穿了他左肩,發白的面色間顯得有些驚懼。
虺文忠在其身邊,一些蛇靈下屬護了上去。
閃靈此時也失了形象,身上扎着兩支箭......方才他欲直取元徽,速度駭人。然眼睛尖,在數十隻連弩露出之時,便以更快的速度後退。
然身形再鬼魅,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面對二十餘只連弩的攢射,哪怕他是閃靈,也難以閃得過......所幸,避過了要害部位,否則他虺文忠,還真有可能就直接交代在這兒了。
舔了舔嘴唇,虺文忠望向堂內仍安然在座的元徽,眼中殺意更熾,似乎被惹怒了一般,神情顯得認真了許多。
這點小場面,並未讓元徽心裏有太大波瀾,一招手,後邊甲士上前,又是一輪攢射......
還想放一句狠話的虺文忠臉色微變,遽然翻身朝後飄掠避開,動作很帥,免不了狼狽。其他人可沒有他的反應與身手,前排的近三十人被弩箭無情地射穿。
李懷璧有兩名忠心的奴僕以身相擋,得以倖免。元徽那邊,則根本沒有給這些叛卒喘息的機會,持弩甲士,棄弩出動,似猛虎撲群羊,氣勢洶洶地反擊。甚至算不得反擊,單純的攻殺。
元徽所準備的人手,都是真正的精兵,百戰猛士,不說以一當十,當五卻是綽綽有餘。一旅之眾,對付圍館的叛卒,着實遊刃有餘。
一場激烈的廝殺在驛館中爆發開來,有些單方面碾壓的意思。叛卒中倒有些厲害的角色,想來便是蛇靈支持的人手,卻也架不住元郎君麾下護衛的圍攻。
至於最厲害的虺文忠,也陷入了窘境,他正被一名矮個子壯漢牽扯。矮個子,是元郎君的馬夫——哈斯努爾。手提一根狼牙棒,在其天生神力驅動下,舞得是密不透風,周邊的叛卒是碰着便死,蹭着便傷。
面對那種一力降十會的打法,大高手虺文忠一時間倒沒了辦法,他走輕靈路線,再加受了傷,狀態不佳,自不會傻到與哈斯努爾硬拼。
若是換個環境,他還有時間將哈斯努爾這樣的莽夫炮製一番,可惜,勢不在他。
「去東門、南門調人!」眼見着自己的「義軍」竟被區區百人壓制,面對越發兇猛的攻殺,李懷璧急了,顧不得許多,只得選擇呼叫援兵。
這廝也是硬氣,穿插着叛卒群中,嘶聲力吼,不斷地給叛軍打着氣。以其平素里在鹿城的威望,有那麼點效果,但在元徽麾下的屠刀面前,並不濟事。
很快,在東門方向,一陣更大的喊殺聲爆發出來。李懷璧沒能等來援軍,卻迎來噩耗:「大人,大事不好,東門突出一支騎兵攻城,鄭縣尉被殺,敵已入城,向館驛襲來......」
「騎兵?哪兒來的騎兵?」失血過多的李懷璧臉色變得煞白,頭有些渾沌。
消息並不能瞞得住,隨着密集的馬蹄聲與殺聲自背後傳來,本就抵擋艱難的叛卒,如鳥獸散。
「完了,完了......」隔着紛亂的場面,隱隱望到堂中依舊鎮定在座的元郎君,李懷璧失去了精神一般,慘然呢喃道。
事實證明,李懷璧苦心積聚的烏合之眾,在元郎君的精兵鐵拳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鹿城的叛亂,宛如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