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空鏡盯着林祺,看了半晌,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眼裏帶了興味,卻絲毫沒有答話的意思。
林祺挑眉默然不語,眸光淡淡的,面上也看不出絲毫情緒。但是,他隨意搭握在一起的手指卻在快速的轉動着。
林祺心裏無比清楚,眼前的這個空鏡怕是他所遇到的患者當中理智之最。
經過這場催眠,他忘記的怕是都記起來了。
幼年的經歷造就了他堅韌的心性,再者佛教本身的底蘊深厚……退一步說,就算空鏡肯配合,但最後,若真要論起開導人來,他這個心理師不一定就比的過眼前這個和尚。
至於那件神秘的紅色連衣裙,從始至終,空鏡表現的都太過漠然。但是,之前夢裏破碎的糾葛又怎麼解釋?還有傳聞中的私生女。
紅裙之於私生女,究竟誰是因誰是果?
兩人默不作聲,在偌大的診療室里心思各異的淡淡對視着,氣氛詭異而又和諧。
突然,隱隱的鈴聲似有若無的傳了過來。林祺還沉寂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空鏡已經站起身來,恢復了他以往的漠然,開口提醒:「有客來訪」。
林祺仰頭淡淡的盯着空鏡,不為所動,好似那接連響起的鈴聲壓根沒有聽到。他知道空鏡這是要藉機離開,而且,只要出了這道門,再回診所的可能性很低。
「呵呵」林祺站起身來,笑的溫雅:「有勞師父提醒」。
空鏡笑了笑沒有答話,轉身先一步向門外走去。
他步伐穩健,挺直的背梁同來時一樣,有着獨屬他自己的韻律,速度不緊不慢,步子不大不小。眼看着就要拉門而去,林祺眉頭微皺,像是不經意一樣淡淡道:「諸天神佛,不知道師父信奉哪位菩薩?」
空鏡頓了頓,回身淡淡的望着林祺,眸中光芒閃爍,他嘴角帶笑:「施主對佛法一道也有涉獵?」
「涉獵談不上,只是好奇。」
「哦?」空鏡停頓了片刻,似是嘆息:「地藏菩薩」
聽到答案,林祺愣了愣,地藏菩薩?「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大願地藏王菩薩嗎?
倒是沒有想到。
愣怔片刻,等林祺趕到客廳已經沒了空鏡的身影。掃了眼會客室沙發上的兩個人,林祺有些意外。
秦筱筱一如既往,嫻靜溫雅的依坐在一位中年男人身邊,她親昵的挽着男人的手臂,正言笑嫣然的在說什麼。中年男人面容沉靜,注視着秦筱筱的眸光淡然而寵溺,時不時的會含笑點頭。
倒是一副溫馨畫面。林祺眉頭微挑,想必這位就是秦家秦會廷了。
林祺微笑着伸手上前:「秦先生,您好」。
男人站起身來,習慣性的攏了攏的淺灰色休閒服,含笑握住林祺的手:「林先生,有勞你了」。
「請坐」林祺收回打量的目光,圓滑世故,銳利暗藏。而且,似乎身體狀態不太好。不過,這個秦先生倒是比她夫人有意思多了。
這樣想着林祺翩翩然談笑自若的引人入座:「秦先生,貴夫人的情況……」說到一半,林祺突然停了下來,他扭頭看向坐在一邊的秦筱筱,故作不經意的開口:「秦小姐,安曦的身體好些了嗎?」
「嗯?安姐怎麼了?」秦筱筱頗有些疑惑的反問,因為驚訝微瞪的眼睛可愛的圓睜着。
「你不知道嗎?她住院了,在邵氏醫院?」林祺臉上不多不少的驚愕讓秦筱筱急急的站了起來。
秦筱筱也顧不上再詢問林祺,調轉頭看向秦會廷:「爹地,我要先去看看朋友,一會兒回來接您」。見秦會廷點頭,一把拉過沙發上的提包轉瞬奔了出去。
呃,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林祺盯着院子裏發動的車子有些愣愣的想着。
「林先生特意支開筱筱,我夫人……」
林祺盯着秦會廷漸變的臉色,出聲打斷秦會廷的猜測,直言道:「秦夫人患有多重人格,是一種心因性身份的障礙。」
掃了眼秦會廷發白的臉色,林祺頓了頓接着道:「希望秦先生配合,後期治療家庭部分很重要」
好一會兒,秦會直起身試探開口:「好……我,我夫人治癒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個現在不能確定,每個人的情況不太一樣。確診之後,要看階段性的復原情況,但是我會盡力。」
秦會廷沉思片刻,遲疑的抬起頭,盯着林祺他眼眸微閃:「大概,林先生,我夫人病癒大概要多久」
微微壓抑的聲音帶着不可察覺的顫動。這是什麼反應?林祺還未開口,秦會廷卻突然頹然的垂下手臂,低垂的眼眸掩下他眼裏多餘的情緒,語氣澀然自說自話的低低呢喃:「為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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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醫院
安曦睡眼惺忪微闔着眼睛,她慵懶的伸了伸的手臂,淡粉的櫻唇淺淺的打着哈欠。嚶嚀一聲,安曦習慣性的扭頭看向窗外,不看則以,一看之下瞬間睜大了眼睛。
這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是,窗前白色沙發上,冷夜辰正一身黑色的襯衣長手長腳的窩着。他微微後仰的頭歪靠在沙發背上,雙手隨意的擱置。似乎睡着了。
陽光透過窗子細碎的灑在熟睡的人身上。安曦歪頭盯着看了片刻,冷夜辰安然熟睡的側臉,稜角分明,精緻而完美。睫毛卷翹,安靜而溫雅,遠遠看過去外形輪廓同小傢伙很有些相似,安曦淡淡的眸光漸漸的柔軟起來,像微風拂過湖面激起的微微漣漪,輕輕的一圈一圈的漾開。大概這人,也是累了。
安曦掀了被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伸出的細長手臂還未靠近,冷夜辰突然毫無徵兆的睜開了眼睛。
安曦一愣,這雙眸子,這雙微眯的桃花眸瞬間點亮了原本溫潤艷麗的容貌。直起身子,安曦退了一步:「去床上睡」。
還是木木的語氣,沒有表情的小臉,淡淡的話卻是讓冷夜辰不自覺的翹了嘴角。他還以為她會木着小臉生硬的解釋她要做什麼了。卻不料……
順應心意,冷夜辰長手一伸,將身着白色病號服的安曦輕輕的帶進懷裏。
安曦身子不穩,撲了滿懷。愣了片刻,雙手撐着冷夜辰的胸膛開始掙扎。
冷香盈鼻,懷裏人兒的掙動,儘量忽略心裏的不適,冷夜辰眸光微閃,手下攬住安曦將人按的更緊,窩在安曦的頸間,冷夜辰喃喃低語,音色沙啞又帶着不可忽略的華麗:「小曦,我好累」。
安曦愣了愣,冷夜辰的氣息縈繞在安曦的耳邊,她有些不習慣的往外挪了挪。卻是沒有再掙扎了……冷夜辰說他好累。
呆了片刻,安曦突地抬起手臂,環住冷夜辰,還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着。因為兩人抱在一起,安曦清晰的感覺到冷夜辰瞬間的僵硬,張了張唇,她猶豫的吐出一句話:「別怕,別怕」。
安曦單調反覆的話語讓冷夜辰的桃花眸閃過一絲光華,亮的驚人。他的雙臂又加緊了力度,將安曦徹底的扣進懷裏。
冷夜辰嘴角勾起,微挑的桃花眼艷光瀲灩。這是將他當做小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