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曦和俞一牧到的時候,會客廳正坐着一男一女,他們應該是夫妻,因為安曦注意到他們手上的一對兒婚戒。
林祺向他們點了點頭就收回了視線,俞一牧帶着安曦自覺的坐到了休息區的沙發上。
「阮女士,你所描述的夢境出現頻率大概是多久一次?」林祺的狀態很投入,他帶着淡淡的笑容,由淺入深的誘導發問。
紅衣淡妝的阮女士還沒開口,她身邊的男士就打斷了她,意有所指:「我要求保證私密性」。
這是介意旁人在場。
「好的,阮女士請隨我去催眠室」林祺站起身沒有多餘的解釋:「周先生請耐心等待,診療過程全程錄影」。說完便收整了一沓資料走了。
林祺的態度?他催眠的視頻她也看過,全程帶笑,整個人很柔和,很接地氣。都不會是這樣的模樣,安曦有些疑惑倒也沒深想,開始打量起診所來。
進門是大廳,劃了三個區,等候休息區,玻璃房諮詢室,還有一個前台。再往裏大概就是催眠室、診療室。
「啊……」刺耳的尖叫帶着恐懼清晰的傳了過來,俞一牧被激的快速站起身張望着,面色有些焦急。安曦在林教授那裏見的多了,自然沒有反應,那位周先生卻也一動不動好整以暇的靠坐在諮詢室里,安曦不由得看了過去。
他穿着襯衣西褲,頭髮理的很整齊,戴着腕錶和婚戒。他很注意形象,倚坐的很規矩。聽到他妻子的尖叫聲只是皺了皺眉,表現的很平淡。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習慣了這種尖叫,一種是他本身不在意。
大概是注意到安曦的打量,他扭頭看了過來,視線相對,安曦清晰的看見他原本冷肅的表情頓了一下,然後突然的朝着安曦笑了笑。
安曦沒理會,從頭到腳的將人打量了一番後就收回了視線。
男人不自覺的摩挲袖口,見安曦移開了視線,也重新的倚靠回去。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不耐,他掏出手機打發時間。
安曦丟下發呆的俞一牧踏上了樓梯,拾階而上,她笑了。除了一個寬敞的陽台,正廳,廚房就是兩間休息室和一間大書房,他倒是想的周全。
安曦先去了陽台,陽台上空空蕩蕩,足夠寬敞,視野也很好。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溫暖又不灼人,她雙手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就聽見樓梯上傳來了稀拉的腳步聲。
林祺送走了那對夫妻,扯了俞一牧一道上了樓。
「安曦,來,你過來看一下」林祺說着就U盤插進了電腦。安曦站在原地沒動,林祺笑了:「這是個小s,朋友拜託過的,有點意思,只是讓你看看。」
「樓下隔音不合格,你早早的換了」安曦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走了過去。
「這位阮女士從三年前開始重複做同一個噩夢,她夢見一個懸崖上有一座木橋連通到對面,她每次走到一半的時候,就會從橋上掉下去,每次掉下去的時候就會驚醒。然後無眠到天亮。她睡不着就會起來做家務,將家裏的地擦得一塵不染。她的丈夫就是那位衣冠楚楚的周先生是個法官,總體來說家庭壞境中等偏上,兒子也已經上了重點高中,住校。據說成績還不錯,一年難得回家幾次。她的情況越來越糟,已經得了厭睡症,身體消瘦,精神恍惚」
林祺淡淡的講了大致情況,就按了播放。畫面很清晰,林祺選擇的是催眠療法。
俞一牧因為沒見過催眠也湊近了看的目不轉睛。
畫面里阮女士正倚靠在催眠用的大沙發上,林祺坐在她正對面的椅子上。
「放鬆,對,放鬆,儘可能的平緩的呼吸」
她確實放緩了呼吸,身體也不再緊繃,全躺在了沙發上。
「你會覺得眼皮有些沉……慢慢的閉上眼睛……。」
「你有些累,覺得身體很沉重……」
「但是,你感覺到很舒適,也很暖,你躺在你自己的床上,它很軟很軟……」
畫面里的女人呼吸輕淺而均勻,安曦知道她已經陷入淺眠。
「很好,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會回到你的夢裏,把看到的一切告訴我……」林祺的聲音很輕很柔。
「1……」
「2……」
「3……」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我在懸崖邊上」
「是什麼樣子的懸崖?」
「……沒有樹,光禿禿黑色的山,對面有樹,花,鳥,中間是懸崖」
安曦留意到林祺的皺了皺眉,只見他又接着問:「對面的山上還有什麼?」
「……一個……一個男人,看不清楚,霧很大」
「你再看看,霧都散了是不是」
「是,霧開始散了,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背影……。」阮女士眉頭皺了起來。
「他是背對着你嗎?」
「是,他在向前走……走的有些快,他馬上要消失了」她的語速快了起來。
「你現在走在橋上嗎?」
「是……我走在橋上」
「橋是什麼做的」
「木頭的」
「結實嗎」
「結實,有鐵鏈……」
「不要怕,你的腰上有一根繩子,你繼續的往前走」
「那個男人還看的見嗎?」
「看的見,他還在走」
「還看的見其他的嗎?」
「一座房子……」
阮女士突然劇烈的掙扎了起來。
林祺安撫:「不要怕,現在停下來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斷的,是斷橋」她倒吸了口氣。
「怎麼斷的,斷口是什麼樣的,是腐蝕掉的嗎?」
「不……不是,是沒有木板」
「你……過得去嗎?」
「過不去了」
陷入了僵局,她漸漸的有些不安。
林祺頓了頓,柔和的開口:「現在那個男人回頭了,你看看你認識嗎?」
「啊……」阮女士突然尖叫了起來,畫面中她的雙手緊握在一起發抖,指甲掐進她自己的手掌當中。安曦顰了顰眉,這種情況不太好,隨時都能中斷催眠醒過來。
「不要怕,他已經走了……走了,他沒有發現你」林祺撲上前按住她的雙手,「聽我的指令,當我數到1的時候,你會醒來,你會記得夢裏的一切」
「3……」
「2……」
「1……」
畫面中的女人睜開了眼睛,她有些愣愣的,林祺也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等着。
過了一會林祺見她似乎緩過來了:「現在方便告訴我夢裏看到的嗎?」
「我……我不記得了,很模糊」她有些無措,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祺笑了笑,站起身:「好,那這次就先這樣,療程我已經定下來了,如果你願意,下周一這個時間再來。」
俞一牧抬了抬眼鏡:「你們覺得她還會來嗎?」
安曦沒說,林祺笑了笑:「會吧,應該。說起來,你還是先給我調整下這個系統,不兼容呀兩個。」
安曦瞥了眼林祺,他確實跟導師不一樣,自信的有些狂妄。如果是她,她就不會給她緩和時間,這樣一個契機就這樣的放掉了。而且那個女人性子太過內斂,選擇的都是自損自耗的方式在宣洩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