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漢道,巴郡。
西漢水與長江在此匯集,因此處為岩鹽產地,故向來富庶,又有江河水運便利,使得巴城這座小小縣城,在隋末動盪結束後,飛速的繁榮起來。
巴縣(重慶),此地原為濮夷之地,濮夷無君長,各以邑落自聚,故稱百濮。
羅存孝站在船甲板上,看着漸漸駛進的巴縣城池。
「大王,此處戰國之時,巴國從漢水流域南遷至長江上游,先後在枳、江州、墊江等地建都,後巴楚兩國激戰於荊門,相持數月,巴人不敵而歸。巴蜀相爭,最終不料贏家卻是秦國。
秦國攻滅巴蜀,統有其地,一統天下後,分天下為三十六郡,巴蜀各為一郡。」
站在存孝旁邊的是一位跑江的船老大,專跑三峽上游,對於此地歷史典故還是非常了解的,對於這位名聞天下的存孝大王,有意巴結,十分賣力。
「秦滅巴國後,屯兵巴地,築巴郡城,城址就在長江與西漢水(嘉陵江)匯合之處附近,這也是巴縣建城之始。」
巴縣曾一度設為江州,從漢魏至南北朝歷經數百年,直到隋開皇之初,以渝水繞城,改為渝州,這也是後來重慶簡稱渝的由來,渝,便是指嘉陵江下游。
唐短暫控制巴蜀期間,曾把渝州隸屬於夔州總管府,劃入山南道。
而後大秦攻滅李唐,把漢水巴地設為巴漢道,單劃一道。巴郡因西接劍南道,東出湖北道,佔據了長江中上游重要的位置節點,因此為朝廷所重視,特意在巴城增駐府兵,甚至還有一支專門的內河水師。
與此同時,藉助長江和西漢水這兩條黃金水道,尤其是因為江陵暫時還在蕭銑手中,於是本來長江中上游中心的商業中心,便從江陵變成了巴城。
特別是另一條重要的陸路商道的打通,更是使得巴城成為西南工商業的中心。這條陸路上商路,北上抵漢水邊金城郡,往西入漢中郡,再往北便過散關入長安。而從金城郡沿漢水而下,向東則抵襄陽、南陽,再可往長安、洛陽、江南等諸地。
從巴城往南,則向西南抵資陽郡(資中),犍為郡(宜賓),蜀郡(成都)。
東南則直抵夜郎郡(遵義),下雲南,廣南。
存孝此次從洛陽入雲南麗江,便是先從洛陽陸路到南陽襄陽,然後改坐船走水路,沿漢水逆流而上至金城郡,再陸路南下通川郡,又換乘水路乘船走西漢水至巴城,然後在巴城又要上岸改陸路南下夜郡郡,再折向西去麗江。
雖說要不斷的水陸換乘,但總體上還是道路通暢,十分方便的。
「怎麼感覺巴城是建在山上?」存孝問。
巴郡其實和蜀郡一樣,都是盆地,但是巴郡盆地不如蜀郡盆地那麼大,而巴縣這又是兩大江交匯之地,所以秦時就築城的巴城是扼守於戰略要點,選在了地形並不是特別好的這處。
「巴蜀多山,不過雲南山更多。」
存孝想起自己的封地在那神外龍雪山下,估計比這還山。
「進城吧,看能不能在這裏招募一批人隨我去麗江。」存孝看了看身後的船隊,從洛陽一路過來,存孝便一路招募百姓工匠,還四處招攬士人,可以說是一路走一路招。
不過效果並不算很理想,尤其是在洛陽河南一帶,中原安定,貧民也大多已經遷移四邊了,剩下的人都是條件還行的,沒多少人願意去那麼遠的麗江國。
倒是進入巴漢後,還多招了點人,這邊情況更差些,倒是有些人聽了他的條件很心動。
存孝打算入巴城再招點人,順便從這裏再採購一批需要的物資商品。若是能夠與當地的商行談成點合作,拉他們到自己封地去發展,就更好了。
船隻靠岸,碼頭一片繁忙。
存孝剛從船上跳下,結果碼頭上就有人過來。
卻是一位綠袍官員帶着一隊紅袍士兵。
「下官拜見麗江王。」
存孝有些意外,「有事?」
「下官李成,是江津驛站的驛丞,有一份朝廷命令要轉交給大王。」
驗過身份,接過公文。
存孝看過之後,眉頭皺起。
命令來自長安,卻是政事堂簽發的,要求他加快行程,儘快抵達麗江封地就藩之國,不得在路上遷延耽誤。
這語氣,讓他疑惑。
「最近朝堂上有什麼大事發生嗎?」存孝問。
李驛丞搖頭。
「驛站應當有最新的報紙吧?把最近一個月的報紙,都拿來給我看。」存孝不客氣的道。
那驛站似有些為難,但又不敢抗拒,最後只得應下。
存孝直接隨驛丞去了驛站,他把最近一個月來發行的報紙都看了遍,主要是東方新聞、洛陽日報等,這些大報發行廣,巴城雖是西南邊地了,但每期也都沿着驛站發過來,一期不少。
仔細的看完後,存孝眉頭皺的更緊了。
劉洎是存孝在南陽招募的一個幕僚,他原本是蕭銑的吏部侍郎,後見蕭梁偏安一隅還內鬥不止,於是乾脆便掛冠回了南陽老家。存孝路過時,特意過拜訪他,希望能夠為自己幕僚。恰巧劉洎也因為在鄉鬱郁不得志,於是便答應隨他去雲南瞧瞧。
「大王何事憂慮?」
「朝廷出事了,確切的說是皇帝出事了。」
存孝通過翻閱最近一月的諸份報紙,敏感的察覺出了許多東西。
皇帝居然很久沒有露過面了,以往一般皇帝若是出席什麼重要的儀式活動,又或是講了什麼重要的旨意,報紙上都會刊登,甚至皇帝去哪遊獵、打馬球,都會有報道。可是這段時間皇帝根本沒有半點消息。
再結合最近皇太子居然從洛陽前往長安,並攝政監國,就更奇怪了。
對此,報紙上只有一句話,皇帝身有小恙,宮中靜養,讓太子監國攝政,眾宰相輔佐。
再加上他剛到巴城就接到的那封旨意,然後還有太子到長安攝政監國後發出的一連串的太子教。
大赦天下,賞賜百官,又是一氣將宗室諸王盡皆分封,並讓他們立即就藩,這一切都透露着許多異常。
劉洎沉思良久,然後一語驚人,「莫非陛下已經駕崩?你看太子攝政之後的教,極似新皇登基之後的旨意啊。」
存孝怔住。
「皇帝駕崩?怎麼可能,皇帝還這般年輕,就算皇帝真萬一駕崩,也必定第一時間詔告天下啊?」
「大王,有一個詞叫秘不發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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