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個穿着粉色棉服的女孩身影,如一隻粉色的小蝴蝶從紅磚瓦房裏飛出來。
如一陣粉色的旋風奔到了顧喬喬的面前,一把的抱住了顧喬喬,開心的大喊道,「姐姐,我想死你了……」
這是她的妹妹,顧茜茜。
小丫頭激動的小臉泛着緋紅,和顧子書一模一樣的眼睛閃着淚花。
姐妹兩個,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分開的這麼久。
然後就是一個中年婦女從屋子裏急急的奔出來。
利落的短髮,秀氣的面龐,眼睛在陽光下看着水潤潤的。
而在她的身後,是一個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
戴着眼鏡,斜飛的劍眉,緊抿着的唇,不疾不徐的步子,看着好像是民國走來的教書先生。
有些嚴肅,不過面上卻還是帶着隱隱的笑意。
至此一刻,顧喬喬的那顆無處安放的心,終於妥妥帖帖放在肚子裏。
然後身體回暖,四肢舒展……
那是母親連玉紅,父親顧天峰。
這三個人,如今都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顧喬喬抱着妹妹的手,又緊了緊,才終於不舍的鬆開,哽咽道,「茜茜,姐姐也想你。」
然後滿眼含淚,滿懷期盼的看着迎面急急走來的連玉紅,就想撲進她的懷裏的時候。
卻沒有想到,母親似乎第一眼看到的是秦以澤,揚起了笑臉,卻笑得有些許的侷促。
「……媽……爸……」秦以澤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禮貌的開口。
「阿澤,快進來,外面冷,趕緊進屋,屋子裏的大炕燒的可熱乎了……」
連玉紅笑得很歡快,看女兒白白的小臉,就知道過的不錯,再加上秦以澤禮貌而又不失親切的問候。
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然後又招呼女兒,「快帶阿澤進屋,傻站着幹什麼?」
顧喬喬眨了眨眼睛,看着連玉紅已經帶着秦以澤朝着院子裏走去,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茜茜在她耳邊低語,「媽說了,一個女婿半個兒,你要失寵了,哈哈……」
說着低低的笑起來。
顧喬喬好笑的摸了摸妹妹的頭髮,又捏了捏紅彤彤的小臉,親昵的說道,「臭丫頭……」
隨後,跟着連玉紅他們走進了正房。
這片土地的房子和關內還是不一樣。
沒有東西廂房。
只有一棟的正房,有的會在門口蓋一個門房,比主房低,但是面積差不多。
顧家人口簡單,所以只有五間朝陽的正房。
正房的旁邊是倉房,放糧食凍貨還有其他雜物的。
房門開在正中央。
一進屋就是廚房兼門廳。
左右各有房間。
一行人進了左側的屋子,這裏是客廳兼餐廳。
靠着窗戶是一溜的大炕。
屋子地面鋪着紅磚,北側放着一張八仙桌,旁邊有兩把椅子。
顧喬喬楞楞的站在門口,甚至有那麼一刻的恍惚。
卻被身後的妹妹笑嘻嘻的一推,進了屋子。
隨後,顧喬喬也總算是平靜下來。
不過對於她情緒的異樣,家裏人倒沒覺得什麼。
秦以澤卻眸光沉沉。
怎麼看顧喬喬,怎麼就好像十多年都沒回家的樣子呢。
顧家熱熱鬧鬧。
秦以澤入鄉隨俗脫鞋上了炕,北方的炕真的是好東西。
坐下去,熱乎乎的。
他想,回到部隊後,也應該買一些紅磚,然後找幾個當地的泥瓦匠,不過記得二班長盤炕很有一手。
家屬院裏有了這個火炕,應該會舒服很多。
其實當地的居民也是家家戶戶都有炕,家屬院因為是新建的,沒人燒火,冰涼涼的炕,到不如睡在床上。
不過現在部隊也在逐漸建設中,所以,很多基礎設施也在一點點的完善。
弟弟子書名字秀氣,人卻很淘氣,炕上炕下的,就像跳馬猴子一樣。
農村人熱情,誰家來個客人,都喜歡去湊湊熱鬧。
今天的顧家也不例外。
顧喬喬看到前世罵自己是喪門星掃帚星的那幾個女人的臉孔,只是笑了笑,就不在說話。
大家也沒在意。
畢竟在她們的認知里,顧喬喬還是一個新媳婦呢。
害羞是肯定的了。
有人就朝着顧喬喬的肚子看過去。
廚房裏的顧喬喬假裝不知道,自顧自的幫媽媽剝毛蔥。
連玉紅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肉和菜,幸虧她早有準備,否則,她今天拿什麼招待新姑爺。
喬喬這孩子,前幾天打電話說這幾天,還說不用管,也不用接。
幸虧姑爺初一拜年打電話說如果時間允許,他會和喬喬一起回去。
想到這裏,看着女兒,眼底閃過慈愛,「喬喬,想吃豆包嗎?」
顧喬喬連忙點頭,「媽,我想吃,可想吃了。」
「豆包在倉房呢,你自己去取……」
顧喬喬高興的站起了身子,穿好羽絨服,看着屋子裏和父親聊天的秦以澤,再看了一下顧子書。
她撇了撇嘴,覺得自己的弟弟好像要被秦以澤給拐跑一樣呢。
農村的院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夠大。
顧喬喬仰頭看了一眼藍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真好啊。
聞一下,渾身舒坦。
她拿着盆就朝着東面的倉房走去。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筆直而又纖瘦的少年站在籬笆牆的對面。
如遠山的眉目,滿是清雋溫柔之色,臉色蒼白,眼睛卻黑亮的好像黑濯石。
他似乎早就等在那裏,看到顧喬喬,有些忐忑卻還是輕聲的開口,「喬喬姐,你回來了……」
顧喬喬手裏緊緊抓着手裏的盆,凝眸看向那個穿着破舊,卻難掩風華的少年。
那是她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比她小兩歲,比弟弟大一歲,他的名字叫常卿。
是顧爺爺給他起的名字。
自幼喪母,後娘狠毒,對他不是打就是罵。
他那老實到近乎窩囊的父親卻一聲不敢吭。
有一次她實在看不下去了,衝過去和那個女人一頓罵,結果敗下陣來。
常卿的後媽當之無愧的潑婦,各種噁心話說的顧喬喬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只能嗚嗚的哭。
後來那女人被顧爺爺教訓了一頓,老實了許多。
不過自那以後,常卿就總喜歡跟在她的身後,怯怯的叫着喬喬姐。
而誰又能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在七年後,成了華國最年輕的物理學家,獲得了國際上含金量極高的某個獎項。
然後那家最高物理研究所,在她所在的酒店舉行了歡迎酒會。
從來不和客人打照面的她,那天臨時去宴會廳送了一箱酒。
就在她打開大門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台上站着的青年。
她並沒有認出他。
但是,常卿卻好似瘋了一樣的從頒獎台上朝她跑來,一邊跑一邊喊,「喬喬姐,喬喬姐……」
在顧喬喬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把的拉住了她的胳膊,瞬間就哭得跟個孩子一樣,「喬喬姐,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找了你四年啊,卻原來你在這裏,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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