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講,唐允的文章是真的不錯。
尤其用詞之華麗,確實讓人驚艷。
如果單獨看這篇文章和詩詞,真心讓人舒暢,拍案叫絕。
但是看了蘇軾大神的策論和曹操大神的詩詞之後。
一切都變了,就覺得唐允的文章詩詞不值一提。
怎麼形容呢?
就仿佛你剛剛睡了一個奧黛麗赫本級別的國色大美人,正處於美妙無比的餘韻之中。
這個時候,會所裏面某個濃妝艷抹的女郎過來挑逗你,你大概只會覺得膩歪噁心,根本石更不起了。
尋常時候,你早就火焰沖天,直接衝上去將這個會所女郎撲倒了。
但是現在你已經進入賢者時間了啊,處於精神的升華期啊。
王叔寧啟,就處於這種階段。
所以唐允的文章在他的眼中就變得庸俗不堪起來。
而另外一邊的前尚書令索玄大人,正在閱金木聰的考卷。
他剛剛接受了高級會所女郎的侍候。
哦不!
是剛剛受過唐允華麗文章的洗禮。
此時再看到金木聰的考卷,讀了蘇軾大神和曹操大神的策論詩詞。
他頓時陷入了一種怪異的狀態。
這又有一比。
我,我剛才睡了一個整容後的嫩模?而且還把她當成了女神?
現在真正的女神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確實還能硬,但……但是好羞愧啊。
我的品味什麼時候降低到這個地步了?
我這樣的品味,是不是沒有資格再睡女神了啊。
兩份策論,高下立判啊。
兩份詩詞,更是差距甚大。
唐允徹底被秒殺,沒有留下一點點餘地,連一點點質疑的空間都沒有。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那只是普通情況。
當真正經典出現的時候,哪怕一個沒有文化的人讀了之後也會覺得哇,太牛逼了!
比如!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這種級別的句子,哪怕你不知道它是千古名篇,哪怕你不知道他是曹操寫的,看過之後也會覺得酣暢淋漓,心中一顫。
這就是文字的力量,這就是經典的力量。
通殺的!
對人的精神通殺的。
千古名篇之所以流傳下來,絕不是因為炒作。
大浪淘沙,能夠流傳千古的都是金子。
…………………………
「真正的千古名篇,不朽經典啊!」
寧啟王叔嘆息道。
唐允的文章他沒有開完,草草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了。
因為他害怕破壞了自己的心境。
索玄大人也點了點頭。
「哦?」威武公卞逍本來是不感興趣的,此時聽到兩位大人這麼誇獎,也不由得接過去一看。
對於策論,他一目十行掃過,不感興趣。
但是看到《龜雖壽》這首詩,他仔仔細細地看。
這不到一百字的詩,他足足看了好幾遍。
「真的寫得好,極好。」
連威武公爵這樣的武人看了都知道好。
所以當這兩份考卷公示出去的時候,大傢伙心中立刻就會有了答案。
雖然還沒有拆封,但寧啟和索玄都知道,這份考卷是金木聰的。
「這篇策論和詩詞,不是金木聰本人寫的。」索玄道。
寧啟王叔點了點頭。
索玄道:「是沈浪寫的?」
寧啟王叔道:「只怕是。」
索玄道:「此人真是驚艷之才啊。」
「可不是嗎?」寧啟王叔道:「一本《金x梅之風月無邊》就已經足夠驚艷了,現在竟作出這樣的策論和詩詞,這樣的人才放在玄武伯爵府,真真浪費了。」
索玄道:「沈浪,這是提前押題押中了?」
寧啟王叔點了點頭。
只有這個解釋了,難怪金木聰看到題目之後,就立刻埋頭寫文章,一點構思的時間都沒有,他這是狂喜之下害怕忘掉所背誦的內容啊。
那麼這算作弊嗎?
不算的!
人家提前押題中了,準備好了文章再背下來算什麼作弊啊?
就算科舉考試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只能錄取的。
又不是在考場上抄小抄,又不是沈浪在半途中把文章遞進來。
「冤枉張翀了。」寧啟王叔道。
索玄點頭道:「這張翀確實厲害,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索玄公爵道:「怎麼辦?」
是啊?
怎麼辦?
金木聰在文戰贏了唐允,這大概會震撼整個越國吧。
關鍵是這樣一來,金山島之爭玄武伯爵府就贏了啊。
這樣會違背國君意志啊。
那麼,違背良心讓金木聰輸?讓唐允贏?
換成一個在位的高官,他們會這樣做的,為了前途背點罵名算什麼?
但是寧啟王叔七十八了,索玄也七十五了。
兩位還能活多少年啊?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榮辱,他們都經歷過的。
唯一在意的也就是身後之名,還有子孫的前程了。
寧啟是王叔,索性連子孫的前程也不用在意了。
他的子孫榮華富貴是一定的,再高就不能了,沒有野心還能活得久一些。
這兩份考卷是要公示的。
這天下聰明人很多的,他們的心或許是黑的,但眼睛卻是亮的。
這兩份文章詩詞的高低,輕而易舉便看出了。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啊,根本就不是昧着良心可以補平的。
那麼?
宣佈這場文戰無效,重新出題再考一次?
這也不可能。
備用題都已經用掉了,可沒有第二份備題了。
總不能他寧啟和索玄出題吧?
更不可能前往國都,請國君再出題吧。
那樣可出了大醜了,對國君的威名是巨大的損害。
得不償失!
況且,寧啟王叔對新政不是那麼熱衷的。
因為他也有封地啊,雖然一點都不大。
而且他是王族成員,仿佛根本不在新政的裁剪範圍之內。
但是今日國君能夠對老牌貴族下手,他日國庫更加枯竭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裁剪王族的供奉呢?
尚書令索玄侯爵道:「一切由王叔做主。」
「行,我做主就我做主。」寧啟道:「反正我也就是一個過氣的閒人,一個活得久一些的老貨而已,這次就倚老賣老一次,也不用怕得罪人了。」
「拆封試卷吧。」
拆開之後,發現這牛逼之極的考卷果然是金木聰的。
再拿出原版試卷,一一對照,一字不差。
寧啟王叔驚訝地發現,這金木聰的字很好啊,甚至是非常非常好。
他也不是傳聞中那麼一無是處啊。
「這字不錯,十幾二十年後,甚至是一名書法大家。」寧啟道。
索玄接過去一看,道:「確實火候已成了,雖然鋒芒不夠,靈氣不足,但是大巧若拙,這一板一眼的字寫到了極致,也成大家了。」
寧啟道:「這金木聰雖然愚笨了一些,但是堅毅不拔的性子倒是和金卓有些像。」
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麼這文戰的結果,就這麼定了。」
「定了!」
…………………………
外面大雨傾盆。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
但是依舊熙熙攘攘,幾十上百人圍在這裏,等待着結果。
晉海伯爵府一家,玄武伯爵府一家。
還有一眾權貴,尤其是等着分食玄武伯爵府屍體的一眾權貴。
但沈浪不在,唐允也不在。
沈浪覺得這樣站在外面等結果很傻,很lo。
唐允覺得自己必勝,已經沒有必要聽結果了。
甚至聽到別人宣佈自己戰勝了金木聰都是一眾恥辱。
什麼時候金木聰有資格和我比了?
但是晉海伯唐侖卻非常期待這個結果啊,甚至他已經一身戎裝,連武器都配好了。
因為只要第三戰結果一出來,唐允贏了金木聰之後,會立刻加賽一戰的。
晉海伯與玄武伯,兩個家族的主人比武,一局定勝負。
見到玄武伯依舊是一身袍服,晉海伯唐侖笑道:「金卓兄,怎麼也不去換衣服啊?這大袖翩翩的不適合戰鬥吧。」
玄武伯拱手,沒有說話,他從來不喜歡逞口舌之利。
晉海伯哈哈大笑道:「金卓兄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啊,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索性連衣衫也不換了,這幾十年來,我們之間比武不止三次了吧,每一次你都敗在我的劍下,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啊。」
玄武伯繼續拱手,沒有說話。晉海伯就是這樣跋扈之人,他也不意外。
而且這是事實,他沒有必要反駁。技不如人,也沒有什麼丟人的。
旁邊人紛紛勸說道:「晉海伯您回去吧,文戰的結果已經成為定局了,不必在這裏等候了。」
「是啊,唐允世子是探花郎,金木聰愚笨痴肥,就算是太陽西出,也不可能是唐世子的對手,這場文戰早已經沒有懸念了。」
「其實壓根不需要唐允世子出手,晉海伯爵府隨便找出一個十歲小兒都能贏金木聰吧。這個世界上的讀書人,想要輸給金木聰,只怕是不易吧。」
「哈哈哈哈……」
眾人轟然大笑。
金木聰都要氣炸了。
但是,我忍着,我忍着的。
一會兒結果出來的時候,我要將你們的臉都徹底打腫。
我金木聰是不行。
但是我姐夫厲害啊。
我姐夫的就是我姐姐的,我姐姐的就是我爹的,我爹的就是我的。
所以,我姐夫的東西,就是我金木聰的東西。
我絲毫都不覺得羞愧。
抄自己家人的文章,能算抄嗎?
聽到眾人的話後,晉海伯唐侖大喜,笑道:「我也知道結果已定,但我在這裏等着和金卓兄一戰啊。天色不早了,又下大雨,早些打完,金山島之爭也早些結束,大家早些歸家。」
「是啊,都在這裏耗了兩天了,好戲也看夠了。」
「在這裏先恭喜晉海伯永遠獲得金山島之擁有權。」
「從今以後,唐氏家族更加興旺發達了。」
忽然有人道:「玄武伯你也不要氣餒,就算永遠失去了金山島也沒有什麼,畢竟這幾十年金山島都不在你們手裏。」
這是安慰嗎?這是幸災樂禍啊。
這人一看就不是貴族,太輕飄了。
「失去金山島,隱元會就會公開索還債務,玄武伯拿不出來,就只能用望崖島抵債。望崖島的鹽鐵收益佔六七成,失去瞭望崖島,玄武伯爵府就斷了銀根,銀根一斷,就要裁剪軍隊,沒有了軍隊……」
在有心人的宣傳下,玄武伯爵府欠下天文數字的債務已經人盡皆知了,甚至還知道抵押物是望崖島。
都說牆倒眾人推。
這話從某種程度上也不對。
應該牆欲倒,眾人推。
現在玄武伯爵府還沒有滅亡,就有很多人迫不及待來踩上一腳了。
「來了,來了……」
人群頓時喧鬧了起來。
因為,寧啟王叔,威武公爵,索玄侯爵走了出來。
結果要公佈了。
全場靜寂,翹首以待。
肥宅金木聰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等待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晉海伯唐侖裝作漫不經心,耳朵卻豎起。
玄武伯依舊靜靜站在那裏,但是心臟卻提起。
寧啟王叔沒有吊胃口,直接了當道:「金山島之爭第三戰,文戰獲勝者,玄武伯爵府金木聰!」
這話一出。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嘩嘩的大雨聲。
眾人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
是不是我聽錯了啊?是我出現幻聽了嗎?
我怎麼好像聽到是金木聰贏了?
真的反應不過來啊。
這個消息太驚悚突然了啊。
而此時,忽然響起了金木聰的一聲尖叫。
「哈哈哈哈……」
「我贏了,我贏了!」
「唐允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早就說過,我要碾壓你,我要秒殺你,現在我做到了,哈哈哈!」
「唐允,你在哪裏?你出來啊!我要打你的臉,我打你臉了。」
「姐夫,姐姐,娘,我贏了,哈哈哈。」
「我好高興啊,我……我好害怕啊!」
金木聰的這一番表演仿佛把所有人驚醒了。
眾人轟然!
不是幻聽,不是聽錯了。
獲勝者真的是金木聰。
這,這怎麼可能?
晉海伯唐侖直接沖了出去,驚聲道:「寧啟王叔,你是不是念錯了啊。」
情急之下,他甚至用的你,而不是您。
那意思非常清楚,寧啟王叔你老眼昏花,竟然把名字都念錯了。
現在你重新念一遍吧。
對於這一幕,寧啟王叔真是早有預料。
所以,他沒有發怒,而是翻開冊子道:「那我再公佈一遍!」
「第三場文戰,金木聰獲勝,唐允敗!」
「大家都聽清楚了嗎?」
這下子,眾人都要發瘋了。
這……這怎麼可能?
這是見鬼了嗎?
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可能啊。
唐允和金木聰的文才水平,簡直天差地別。
你現在告訴我金木聰贏了?
這……這簡直比後世人聽說中國男足得了世界盃冠軍還要荒謬啊。
寧啟王叔真的是昏聵了吧。
但是,他身邊的索玄侯爵,威武公爵也沒有任何反駁啊。
威武公爵卞逍氣場太大,沒有人敢問。
於是有人問道:「索玄大人,這……這是真的嗎?」
索玄道:「當然是真的,難道你以為我們都老眼昏花了嗎?」
晉海伯爵頭腦一陣陣發昏,真是有些搖搖欲墜。
但是很快,一股怒氣衝上頭頂。
讓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不過這個時候又要什麼理智啊,都已經性命攸關了,完全關係到晉海伯爵府的命運了。
唐氏家族之所以興旺發達,完全是因為金山島的鐵礦。
一旦失去金山島,靠着幾百平方公里的封地能養活三千私軍?做夢吧!
失去金山島,就失去一切。
「文戰不公,這裏面有詐,這裏面肯定有舞弊!」
晉海伯直接衝上前去,大聲吼道:「寧啟王叔,我兒唐允的文才誰都知道,越國殿試探花郎。而金木聰是什麼貨色?大家都清清楚楚,說他贏了我兒子唐允,這簡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這話一出,眾多權貴紛紛聲援。
金山島之爭如今可不緊急你關係到金氏家族和唐氏家族了。
還有一大群人等着玄武伯爵府滅亡,他們等着來分割金氏家族的屍體,大塊吃肉呢。
甚至現在都已經分配好了,就等着玄武伯爵府轟然倒地了。
現在你卻跟我說,金氏家族不死了。
這就電影《大腕》裏面,葛老師和英老師早已經把大導演泰勒追悼會的廣告賣完了,訂金都收了,你泰勒卻忽然說不死了,這怎麼行?
「黑幕,黑幕!」
「有舞弊,這裏面有舞弊!」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眾多權貴躲在人群中,大聲呼喊。
眼看着到手的利益竟然要失去了,這怎麼可以?
大家都盼着你玄武伯爵府死,你竟然不死了?
「作死嗎?」
威武公卞逍一聲怒斥。
他聲音明明不大,卻如同雷霆一般,讓人身體猛地一陣哆嗦。
殺氣凜然啊。
然後,一股寒意從褲襠湧起。
全場靜寂,不敢作聲。
寧啟王叔道:「來人,把金木聰和唐允兩人的文章都貼上去,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場文戰是否有任何不公?」
所有人一擁而上,去看金木聰和唐允的文章。
晉海伯依舊大吼道:「這裏面肯定有黑幕,肯定有舞弊,我等不服。」
寧啟王叔寒聲道:「不服?可以!」
他猛地將袖子捲起來,眼睛一瞪,鬍子翹起。
「牆上的文章都貼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玄武伯爵府的文章,在立意上,規格上,品行上,遠遠超過了晉海伯爵府的唐允,世人一眼便能看出!」
「對我判決有不服之人,可以進京向國君告狀,可以去申述。」
「但是現在,如果有人敢鬧事,就不要怪我的刀子太過於鋒利,我寧啟雖然是一個過氣的閒人,但也不是不懂得殺人的!」
「來人,若有人敢喧譁鬧事,立刻給我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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