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郎,你為何要如此?為何要如此?」
裏面傳來了徐芊芊無比淒絕的聲音。
張晉站在院子,面無表情。
「張晉,你不是答應過我白頭偕老的嗎?」
「你明明可以退婚的,為何要如此,為何要如此?」
裏面傳來了徐芊芊拼命敲打門框的聲音。
張晉淡淡道:「不要讓她出來。」
「是!」十幾名武士猛地拔出刀。
一旦裏面的徐芊芊逃出來,就立刻將她重新扔回到火場中去。
張晉道:「芊芊,人世間太過於苦楚,你能夠不繼續受苦也是一種福氣,放棄吧!好好睡一覺,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張晉,你好毒,你比沈浪還要毒!」
「我真是瞎了眼睛,瞎了眼睛!」
徐芊芊的聲音,如同杜鵑泣血一般。
緊接着,她傳來一陣激烈的咳嗽聲。
又是拼命敲打門框的聲音。
火勢很大。
轉眼之間,整個精美的繡樓都被吞噬了。
裏面再也沒有任何掙扎聲,也沒有慘叫聲了。
張晉無聲無息離去。
足足好一會兒後,徐家的奴僕才沖了過來,驚呼道:「走水了,走水了。」
然後,這些奴僕手忙腳亂地救火。
……
玄武伯爵內!
小海盜王仇梟趁着戰馬還沒有倒下,飛快躍回到地面上。
「金士英,果然力大無窮,剛猛無比。」
金士英道:「仇公子果然刀勢歹毒。」
仇梟道:「你也覺得我刀勢歹毒嗎?那你覺得我這把彎刀,能夠將沈浪那個小白臉閹割扒皮嗎?金木蘭竟然嫁人了,為了娶她,我只能將她變成寡婦了。」
金士英沒有說話。
仇梟道:「玄武伯,我婆娘既然不在,那你趕緊給錢吧。」
玄武伯金卓望着眼前這個囂張跋扈之極的海盜,心中想起了沈浪的話。
岳父大人,這個仇梟是一個寶貝。
是我們玄武伯爵府一舉擊敗張翀的寶貝,是我們伯爵府徹底脫困新政一勞永逸的寶貝。
一定要留住他。
但是又不能提前殺死。
一定要在合適的時間殺死。
伯爵大人幾乎能夠看到沈浪垂涎三尺的樣子。
寶貝,大寶貝啊!
「仇梟,距離每年賠款的時間還沒有到,我們玄武伯爵府一下子無法湊出這麼多錢。」玄武伯道:「我們先給你三千金幣,剩下六千,期限一到立刻就給。」
然後,玄武伯一揮手。
金晦抱着一隻箱子過來,這裏面裝着三千金幣。
仇梟用刀尖一挑,瞥了裏面的金幣一眼。
他根本不是來要錢的,而是來看戲的,也是來分髒的。
玄武伯爵府覆滅在即,這具屍體的肥肉那些貴族大官吃得?難道我們海盜就吃不得嗎?
別忘記了,金氏家族還欠我們錢呢。
別的不提,玄武伯爵府的望崖島鹽場,我們仇氏至少要一半。
「把金幣帶上。」
頓時,一個海盜上前,將三千金幣困在一匹馬上。
仇梟輕輕一躍,上了一個女海盜的身後,大手直接鑽進她的褲腰裏。
然後,他用彎刀指着金劍娘道:「女人,別死了,等玄武伯爵府覆滅的那一天,我會帶着你和金木蘭一起回怒潮城,不會讓你進教坊司的。」
「走!」
仇梟一眾人揚長而去,縱馬狂奔。
「玄武伯,我就在城裏看着你家毀滅啊。」
……
徐家大火,全城震驚。
柳無岩城主親自率領幾百名士兵救火。
儘管阻止了火勢蔓延,但徐家豪宅大半燒成了白地。
張晉幾次沖入火海,試圖救出未婚妻徐芊芊。
渾身着火,頭髮燒焦,全身多處燒傷。
但是他失敗了。
眼睜睜看着未婚妻葬身於火海。
頓時,張晉嚎哭。
當着所有人的面,吐血昏厥。
緊接着,其他人發現了徐光允家主的屍體,還有他的遺書。
「沈浪害我家破人亡,賢婿為我復仇,為我復仇!」
柳無岩檢查最先起火的徐芊芊繡樓。
發現附近有澆油的痕跡。
於是斷定,徐芊芊是自己放火燒繡樓。
她承受不了巨大的打擊,選擇放火自殺。
徐家主,徐芊芊,徐家三子,要麼自殺,要麼被大火燒死。
整個徐家上下就剩下徐光允老母親,還有一個妾生的幼子,僅僅五歲而已。
諾大的徐家,幾乎全部死絕。
這個消息太慘烈了,以至於玄武城的子民都震撼嘆息。
原本仇富的他們,也顧不上幸災樂禍,只覺得一陣陣發寒。
怒江郡太守張翀在最短時間趕回,親自去慰問徐家遺孀。
……
三個時辰後!
兩個大人物再一次造訪玄武伯爵府。
天南行省總督使者言無忌,怒江太守張翀。
太守張翀神情帶着悲色,仿佛被徐家的慘劇感染。
但是身為太守,他不能以私廢公,依舊一絲不苟執行政務。
「玄武伯,我們這一次來,主要是想要最後調解一下您和晉海伯之間的封地爭端。」
「你們兩家,難道就真的沒有和平解決的餘地,一定要付諸於武力嗎?」
「翀覺得一分為二,不失為良策。」
「您和晉海伯都是國之中堅,為國君守護東海,以和為貴。」
這就是政治。
金山島之爭,明明就是張翀絞殺玄武伯爵府的利器,卻要偏偏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來調解。
張翀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演戲。
但是沒有辦法,流程還是要走的。
玄武伯淡淡道:「國君傳旨的欽使已經到了天南行省總督府了吧?」
這話一出,張翀和言無忌頓時不說話了。
大家都帶着面具演戲,你玄武伯偏偏不演,裝作一副天真的樣子。
這……就沒有意思了啊。
戲要大家一起演才逼真啊,有一個人不配合,就顯得特別假了。
看看好多女人,明明沒有高潮,卻演出一副驚濤拍岸的樣子,讓她身上的男人覺得自己雄風無比。
叫都不願意叫,還當什麼表子?
戲都不願意演,還當什麼貴族啊?
「告辭!」
張翀和言無忌再一次告別。
這帶抱着最後一次調解失敗,怒江郡和天南行省已經盡力了。
接下來!
就正式吹響對玄武伯爵府最後絞殺的號角。
……
徐家。
奴僕和下人們已經開始逃跑了,而且帶着徐家的財物逃跑。
主人完蛋了,僕人立刻就變成了兇殘的狗。
一開始還偷偷摸摸地跑,後來索性光明正大,當着徐光允老母的面搶奪財物。
短短不到兩日的時間。
徐家剩下的財物,已經被這些僕人洗劫一空。
就剩下一些年邁的僕人,只剩下一個近乎眼盲的婦人,一個不足五歲的孩子。
淒涼之極,讓人不寒而慄。
………………
徐家葬禮非常宏大,因為是張晉主辦的。
張翀,柳無岩都親自到場。
整個怒江郡所有的官員都來了。
張翀握着徐光允老母親的手,淚水縱橫。
「吾與光允,情同手足,如今他先走一步,吾心痛哉!」
「老夫人放心,光允之母,便是吾之母。」
「芊芊雖然還沒有正式嫁入我張家,但在我心中,已經是我兒媳。」
「她的遺體雖然葬在徐家祖墳,但她的牌位,卻要在我張家祖墳。」
然後,張翀朝着徐光允老母親雙膝跪下。
「翀,拜見義母!」
頓時,全場所有人動容震撼。
太守大人,真是有情有義啊。
徐光允幼子年紀太小了,支撐不住。
張晉就挺身而出,作為孝子跪在靈堂。
每當來一個客人。
他就跪下行禮。
「有客到!」
「行禮。」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孝子回禮!」
「張公子節哀!」
……
停靈三日後。
徐家正式出殯。
依舊是張晉披麻戴孝。
真是好大的場面,送葬的隊伍超過千人。
玄武城士兵開路。
張晉一路呼喊,一路大哭。
「徐公,歸來兮!」
「芊芊吾妻,歸來兮!」
他形容枯槁,雙目赤紅,聲音沙啞近乎破碎。
這悲痛欲絕,讓所有人動容。
每一次呼喊哭泣的聲音,仿佛杜鵑泣血。
讓人聞之落淚。
「張公子真是有情有義啊。」
「如此豪傑,竟然如此動情,真是無情未必真豪傑啊。」
「這徐芊芊雖然早夭,但能夠嫁給張公子這樣有情有義的豪傑,就算泉下有知也能夠瞑目了。」
「徐光允雖然死得慘了一些,也算極度哀榮。」
「張太守一家真是仁至義盡,對張家毫無虧欠了。」
……
徐光允和徐芊芊的屍體,進入墳冢。
張晉再一次哭泣得昏厥倒地。
當然,徐光允的屍體還算完整,而徐芊芊的屍體,幾乎就是一團灰燼了。
反而徐光允的老母,沒有什麼眼淚。
或者,她的眼淚早已經幹了。
她的嘴裏始終念着兩句話。
財也大,產也大,後來子孫禍也大。
富大貴大禍更大!
葬禮結束之後。
徐家老母親自拿出婚書遞給張翀道:「太守大人,芊芊早夭,她和令公子也沒有正式成婚。這段婚事就此作罷,回家之後,我就將聘禮歸還。」
張翀不允。
張晉幽幽醒來聽到這話,幾乎磕頭出血。
「祖母啊,莫要如此狠心啊。」
「芊芊一日是我妻,一生是我妻。」
「您莫要悔婚啊,這樣我還有個念想,您若悔婚,我便是連念想都沒有了啊。」
徐家老母要當眾撕毀婚書,還張晉未婚之身。
張晉一把奪過婚書,如同珍寶一般揣入懷中。
然後,他衝到徐芊芊的墓碑面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然後,張晉當着所有人的面大聲呼喊道:「從今以後,芊芊不再是我未婚妻,而是我正式過門的妻子,一輩子如此,生生世世如此。」
頓時,全場所有人,徹底震撼!
如此深情厚誼,真是感天動地!
……
夜幕降臨!
參加葬禮的人早已經散去。
徐光允和徐芊芊豪闊的目的上,空無一人。
白日的喧囂,早已經散去。
就連一個守墓的人都沒有了。
夜半時分!
兩個人影悄悄來到了墓地。
掘墳盜寶的。
在他們看來,徐家富甲一方,而且這墳墓造得如此闊氣,棺材裏面肯定陪葬了許多寶貝。
這次肯定能夠大發一筆橫財了!
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個時辰,打開了墳冢,打開了棺木。
結果發現棺材裏面,什麼陪葬的寶物都沒有。
「呸!」
「真是晦氣。」
「這徐家竟然如此窮酸。」
這盜墓賊忍不住舉起鏟子狂砸泄憤。
然後,兩人不管不顧離去。
剩下兩個狼藉悲慘的墳冢,被人掘開放在那裏,爆屍空地。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個清麗的女子飄然而至,來到墳墓面前。
渾身穿着雪白孝服,顯得更加俏麗無雙。
如果那兩個盜墓賊在場,一定會驚呼見鬼啊!
她的淚水已經流幹了。
發呆了好一會兒,她一點點將徐光允的屍體放回棺木裏面,然後雙手捧土,將徐光允再一次埋葬。
另外一個棺木和墳冢,她就沒有理會了。
重新埋好徐光允之後。
她跪在地上,冷冷道:「父親,女兒為會您復仇的。」
「為了復仇,女兒願意付出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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