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涼涼訕訕一笑,「喲,年輕哈。」
少年面上憤然不減,大聲的丟下句「明晚八點,開發區四十九號。」便梗着脖子推門出去了。
孟涼涼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手拉住門一手拉住少年的書包帶子,將他扯回到店裏,「小弟弟,話還沒說完就走,很不禮貌知不知道。」
少年特別想問:難道拉別人的書包帶,把人硬扯回來就很有禮貌了!
但是他忍住了沒問。因為他覺得只有小孩子吵架才會那樣反擊。那不符合他一派掌宗的身份,更會讓對方看輕了自己。
他撣撣肩頭的書包帶,一臉淡漠的道:「你我兩派之間,有何話可說?」
不得不說,他的表情很是到位,動作很是灑脫,但因為他的體型,那表情動作便都有些可愛了。至於他本想要表達的淡薄和氣場......呃,不咋存在。
心靈雞湯鋪的門窗都是玻璃的,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店裏的狀況。孟涼涼覺得說話有些不方便。瞧這少年的脾性,還有他話里話外對馭鬼宗隱隱的的敵意,不排除一言不合動起手來的可能。於是孟涼涼順手把玻璃門外的捲簾門放了下來。
姜見狀趕忙接手,並把窗戶的捲簾也一一放下。
少年頓時緊繃起來,警惕的情緒滿的都快漫出來了。
為了緩和氣氛,孟涼涼擺出滿臉笑容,「小弟弟,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鄙姓王,你可以稱我為王掌宗。」為了不輸陣勢,少年更沉了沉嗓音,隨手摘下書包放在一旁的桌上,人也隨意非常的坐了下來,「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
什麼來源,說了等於沒說啊。而且這語氣、這神情......
孟涼涼忽然有種抄起抹布抽對方後腦勺的衝動。瞧少年這油鹽不進的姿態也知道問不出什麼東西。孟涼涼索性也不多廢話什麼,一個電話給凌笑撥了過去。
聽筒里響起一道明顯不是來自凌笑的甜美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孟涼涼愣了愣,又給辛月撥了過去。辛月的電話是通暢的,但她此刻沒和凌笑在一起。
凌笑傷還沒完全好就離開了。去了哪裏沒說,但從半個月前,她便處於失聯狀態。
孟涼涼一陣的無言。半個月不在服務區,那麼今晚聯繫上她的可能基本沒有。
辛月嘻嘻哈哈的在電話那端說着,「修仙之人消失個十天半月、一年兩年的很正常。放心吧,你師姐的魂燈未滅,燒的旺着呢。」
「放心,放心。那我就放心了。」孟涼涼跟辛月哈哈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其實她還很想問一問,凌笑的魂燈為什麼會在她那裏,其中有沒有什麼跌宕起伏亦或溫情感人的故事。但見對面的少年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出於禮貌和體諒,孟涼涼放棄了閒聊。
「不巧。我師姐失聯了,改個日子吧。」想想凌笑的個性,孟涼涼又道:「到時她會去找你的。」
少年沒有說話,他緊抿着唇,面上一陣的漲紅。孟涼涼還在納悶他臉紅什麼勁兒時,對方一拍桌「噌」的站了起來,「既敢輕辱我師門!那就做好被教訓的覺悟吧。」
孟涼涼明白了,這貨以為馭鬼宗瞧不起他,連知會掌宗師姐都不肯,只做戲敷衍他。所以,他生氣了,且氣的十分暴躁,十分的......嗯,中二。
根本沒留給人解釋和反應的機會。孟涼涼尚還伸着手,欲要提醒少年別拍壞她的桌子,周圍的環境便起了變化。一瞬間裏黑煙瀰漫、煞氣萬條。少年不見了,廚房裏狐九生的氣息也不見了。
準確的說是她和姜從店裏「消失不見了」——她們被困入到一個陣法中。
姜向着孟涼涼靠近幾步,「孟婆大人,這好像是個很厲害的陣法。」
「看出來了。」孟涼涼四下張望着,「就是沒看出來怎麼破解。」
隨着聲音的飄散,五條鬼影影影綽綽的自黑煙中聚集而來。很快的,她們就看清那是五條狀態異常的鬼靈。他們顏色各異,而那顏色並不僅僅存在於他們的衣衫,皮膚、甚至頭頂隱隱冒出的煙氣都跟各自的色彩統一着。
孟涼涼立刻補充說:「也不知道怎麼對付。」
這些鬼與她之前見過的都不同,形象和煞氣的衝擊力遠比不過之前見過的胎靈,更別提與白骨妖相比,但它們偏就給她一種難纏至極的感覺。
「它們的狀態......是經過煉化的鬼靈。」姜略一思索,緩緩的開口道:「很難對付,尋常鬼差根本不是對手。我曾見過些被煉化的鬼靈,如果沒有判斷錯,這是五行鬼羅陣。
三百年前,兩位無常大人聯手才勉強破了個五行鬼羅陣,拘回六隻魂靈來。」
雖然聽得緊張,孟涼涼還是忍不住發問,「六隻?」
「六隻。」姜點點頭,微笑着道:「還有那個陽壽已盡,企圖以陣法抵抗地府鬼差的修仙者呀。」
可以拿來抵抗地府鬼差的陣法、逼得黑白無常一同出手的陣法,孟涼涼越聽就越覺得不好對付,而姜的神情卻是輕快的。在姜的背後,分明有着一隻紅衣女鬼飄浮在煞氣黑煙間,長發似章魚舞爪,似熔岩翻騰,血目赤爪,說不盡的可怖。
姜卻絲毫不受其影響,微側着頭笑的好似一支澆了白巧克力的草莓雪糕。
很快的,孟涼涼就不覺得奇怪了。都是鬼,姜有什麼好怕的。
經歷過樹妖和白骨妖,孟涼涼對這種恐怖形象的免疫力增強了許多。她只別了別的眼,聲調穩定的問道:「姜姜啊,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是不是這五隻在你面前都沒有一戰之力?」
姜笑眯眯的道:「是在大人面前沒有一戰之力。一口孟婆湯灌下去,管它有什麼怨氣煞氣,又經過什麼了不得的煉化,統統都變成顆花籽。」
孟涼涼沒有立刻放鬆,也沒有在姜刻意的對比式吹捧中飄飄然,她本着謹慎求實的精神,冷靜的問:「那當時怎麼不給鬼差配備上幾碗孟婆湯,還要黑白無常聯手那麼麻煩?」
姜微微仰起臉,帶着抹小傲嬌道:「孟婆湯豈是隨便能予、隨便什麼人都能碰的。」隨即,姜的小傲嬌里又順次的添加上崇拜和俏皮,「可以隨意調動使用的,也唯有孟婆大人了,便是北陰大帝也無權調使別用呢。」
縱然冷靜如孟涼涼,此刻也略有些小飄了。在那飄悠悠如踏白雲、暈陶陶如醉清風的感覺中,她又說道:「可我們現在都沒帶湯啊。」
姜眨巴着眼睛,「據傳初代孟婆可以在任何地方喚出忘川水。」
即便召喚不出來,不是還有一身忘川水的血液嗎。當然,後面這句姜沒有說出來。
可以在任何地方喚出忘川水。
孟涼涼約莫能確定,在白骨妖陣里時,出現在她身畔的水漩真的就是忘川水。接下來,她又想到:一天之內,她居然兩次被困在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