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惟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今兒個那陽春麵是吃不成了,糖油粑粑也沒有了,幸虧之前吃了幾個胡餅墊了肚子。
她想着,安喜說道:「一會兒我們可能要進這屋裏去瞧,你把忘兒帶回去交給我阿娘吧。這地方,不適合小孩子去。」
安喜瑟瑟發抖,雖然那次在義莊已經見過鬼了。
但是見鬼這種事,根本就不是一回生二回熟,明明是一回怕,二回也怕嘛!
「那小娘,你去去就來。來的時候給你在巷子口帶胡餅來。」
閔惟秀滿意的點點頭,安喜就像是她的手一樣,她心裏想什麼,手就去拿什麼。
姜硯之先也沒有進門,而是派了一個護衛,去大理寺調卷宗。
這案子都過了五年了,當年有些什麼證據,是否有證人證言,兇器在哪裏?都得事先有數了,才能夠進去查看,不然的話,自己個破壞了證據都不知道。
圍觀的人之前見有熱鬧瞧,都嘰嘰喳喳的擠成一團。
現在劉老丈同韓官人都不說話,姜硯之同閔惟秀蹲在地上,跟三歲孩子似的堆雪人,誰耐煩看啊,不一會兒就三三兩兩的散了去。
眾人都走了,韓官人明顯輕鬆了不少。
姜硯之見他二人不走,搖了搖頭,「劉老丈,這屋子上沒有貼封條,官府解封之後,你就沒有進去過麼?」
劉老丈輕輕的嗯了一聲,「老漢不敢進去,我想着,若是不進去,就像是他們都還活着一樣……」
韓官人一聽,手指輕輕的動了動。
閔惟秀見氣氛又凝重起來,問道:「當年韓昀是怎麼認識劉小娘子的?」
韓官人能夠做到副三司使,不是背景厲害,就是自身過硬。這樣的人,即便是五年前,也不會是什麼芝麻官兒。而劉老丈,雖然窮苦百姓尊稱他一句員外,但從這個宅院的大小來看,並算不得什麼富豪。
說起來,兩家有些門不當戶不對的。
韓官人回憶了一下,苦笑道:「我兒當年剛中進士,意氣風發,雖然不是三甲,但也是了不得的事了。我們在樊樓擺了謝師宴,好不熱鬧。」
「我家中共有三子,他是最年幼的一個。我家中有家規,只有滿足兩個條件才能飲酒,一來是年滿十八,二來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根本。是以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飲酒。」
「我也不知道,他醉酒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韓官人說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怎麼說呢?就是有些放浪形骸,全然沒有平日的穩重。」
「當時有一女童在擊鼓賣藝,他便上前呵斥說她敲得毫無章法,女童都要哭了,還是劉家小娘子看不過眼,劈頭蓋臉的將他罵了一頓。韓昀醒了之後,十分的愧疚,不光向小童道歉了,還去了劉家,尋劉小娘子道歉。」
「後來有一日,他回來就同我說,想要娶劉小娘子為妻。我們家中並無門第之見,劉家小娘子生得好,性子也好,便着了媒人上門提親」,韓官人說着,懊悔不已。
「說起來,都怪我自大了,我這個當爹的,自以為兒子乃是人中龍鳳,劉小娘子豈有不願之理,沒有想到,她早就心有所屬。我若是知曉,是絕對不會上門去提親的。」
姜硯之一聽,便抓住了其中的關鍵,「所以,案發當日,韓昀飲酒了對不對?」
韓官人點頭,「三大王料事如神,因為劉小娘子要退親,他心中難過,便去樊樓飲了酒……」
幾人正說着,侍衛已經將卷宗拿了過來。
閔惟秀湊過去一瞧,心中未免沉重起來。
事發在五年前的夏日,離春闈剛過去不久。可見韓昀當時是真的很心急,想娶劉小娘。
那段時日,開封一連多日無語,天乾物燥的。
據劉老丈供詞,當天晌午,劉小娘子約了韓昀上門,告訴他自己已經心有所屬,要同韓家退婚。當時韓昀面色大變,發了好大的脾氣,甚至摔了茶盞兒。碎片兒飛出,劃傷了劉小娘子的手。
劉家人都很害怕,畢竟韓家有權有勢的,於是便派了管家劉財去郊外的莊子上,尋回劉老丈來。
韓昀從劉家出去之後,直奔樊樓,同同窗好友廖遠山一道兒喝酒。期間十分的憤慨,說此乃人生第一大辱。
因為他形狀可怖,聲音太大,隔壁雅室里的客人還出來責罵過他,雙發差點兒打起來,還是樊樓的人,給雙方送了酒菜,又給隔壁雅室的人換了地方,這才了事。
韓昀喝得大醉,廖遠山要送他回府,他卻非要去劉家。廖遠山自己也喝得不少,便自行回去了。
然後就是劉府隔壁的鄰居,聽到了奇怪的叫聲,不少人跑出來看,正巧這時候,劉老丈回來了,迎面撞上了滿身是血,帶着酒氣,從劉府里跑出來的韓昀。
第一個到現場的,是開封府的關推官,他一進去,就發現了一路的血腳印,後來做過比對,證實這些腳印都是韓昀的。劉家人當時應該正聚在花廳用晚食,是以無一活口。
包括劉夫人王氏,長男劉棟,長媳趙氏,長孫劉熾,女兒劉玲,以及在身邊伺候的廚娘王婆子。
一行人全都是被亂刀砍死的,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找到兇器在哪裏。
關推官當時鎖定了三個最有嫌疑的人,第一個不用說,就是韓昀。第二個,便是劉小娘子的心上人,窮書生鄭瓊,但是鄭瓊當晚在客棧一直沒有出門,期間還叫小二送了晚食,沒有作案時間;第三個便是王婆子的侄子,他是一個地痞無賴,但是那人在地下賭坊里賭錢,眾目睽睽的,所有人都瞧見了。
因此審來審去,就只剩下韓昀一個人了。
並且,劉小娘子當時衣衫不整,顯然是被人玷污了,她的身上,發現了韓昀的血手印。
因為找不到兇器,韓昀又拒不認罪,是以這個案子只能不斷的重審,但是隨着離案發時間越來越久遠,幾乎找不到新的證據了,更不用說,找出一個新的嫌疑人。
事情完全陷入了僵局。
姜硯之將卷宗啪的一聲合上了,「劉老丈,你開門吧,咱們進去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