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桌上茶香裊裊,滿屋子都是素淨盆栽,一派安靜祥和的氣氛。
「原來外界傳聞血雨腥風一手遮天的三爺也不過如此…」蘇穆輕聲開口,語氣中似乎帶着遺憾。
「小姑娘,目中無人可不好…」
蘇穆挑眉,喝了口面前的茶水,苦澀後的一股清香頓時撲面而來
「不,」蘇穆開口,「我是沒想到,三爺,會這麼…嗯…高雅。」
後兩個字她斟酌了有一會,確實,屋子裏一水的白牆綠植,看起來乾淨又素雅。
這是馬賽爾酒店的最高層,是雷莫霆手下眾多產業中的一個,而這間休息室,就是他平時處理事情的地方。
「過獎。」雷莫霆只是勾唇,眼底一絲笑意都沒有。
茶要涼了,兩個人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雷莫霆看了看手錶,「不早了,蘇小姐不介意的話,現在該送客了…」
蘇穆起身就要往外走,一句話幽幽的飄到了雷莫霆的耳朵里,「三爺不過是個不守承諾的普通人而已…」
當她的右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你不怕我殺了你們麼…」
蘇穆頓住,卻是笑了下,微微側過頭來,「蘇穆死了,三爺您的名聲會不會在一夜間…就臭了呢…黑狐的消息,一向傳的都挺快的…」
雷莫霆沉默,只是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年近四十,頭髮上已長出幾根白髮,時間磨礪出來的狠勁在眼角一閃而過。
「雷先生不用想着弄死我,我死了,你也一點好處都撈不到,反而兩敗俱傷,何必呢…」
三爺有一個弱點——聲譽。
就像明星需要時刻注意自己形象並減少花邊新聞,有的故意弄出點xx門炒作自己的除外,三爺的名聲是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在**里殺出來的,血雨腥風中掙扎生存,到達現在的高度,他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但「三爺」的稱呼卻口口相傳。
傳言三爺雖殘忍血腥,但為人卻誠信有義,所以想要得到他庇護的小幫派,如過江之鯽…
他既然承諾放人走,小陳他們早就回去了,除了廖凡死活非得跟着蘇穆來之外,其他人都已安全。
雷莫霆說是到這裏來簽訂馬賽爾酒店轉讓書,可他卻突然後悔了,按理說「傳說」中這麼講信用的一個人,怎麼會不遵守約定…
就在蘇穆胡亂猜測的時候,雷莫霆開口,「馬賽爾酒店不能給你,我允許你換一個條件,只要不涉及酒店的都行,而且,別太過分。」
後四個字…
是警告。
蘇穆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馬賽爾酒店對這個男人來說居然這麼重要,可是原因?
算了,有條件總比空手而還的好,萬一把他逼急了,再把自己弄死,蘇穆就真的是有口難言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突然轉頭,直視着雷莫霆的眼睛,「真的什麼條件都可以麼…」
碧落的資金因為開公司並且還要負責着一堆女生四年生活費的緣故有些緊張,而且房地產公司既然成立,樓盤一定要有,光是碧落豪苑和其他幾個本來就比較小的小區,還遠遠達不到蘇穆心中的標準。
所以…
當蘇穆一臉輕鬆的從休息室走出來的時候,廖凡正靠在欄杆上低頭沉思着什麼,聽見蘇穆出來的聲音,他抬頭,表情複雜,蘇穆一愣。
「你怎麼了?」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看見蘇穆時他繃緊的神經立馬就放鬆下來了,「想點事。你呢?」
他是指馬賽爾酒店的事。
「出去再說。」
雨停了,街上也就有一兩個來來往往的行人,兩道身影一高一低在馬路邊走着,影子拉的老長。
「所以說,你讓他把爛尾樓那塊地買下來了,但是卻是屬於黑狐的?」廖凡疑惑的問道。
「不是黑狐。」蘇穆輕聲開口,「是擎蒼。」
「呵…對,是擎蒼。」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一陣沉默後,蘇穆突然轉頭看向廖凡,眼裏閃着雨後細碎的星光,美的不可方物。
「明天周幾!?」。
後者一怔,蘇穆卻自顧自的算了起來,「…周三啊…」
又翹課了…
算了,翹就翹吧,她邊走邊想,先把黑狐的事處理完再說,廖凡就怔愣着被拋到了腦後。
凌晨,蘇穆像個夜貓子一樣面無表情的坐在最前方的位子上,閉着眼,等待着什麼,桌子旁圍着的一群人一個都沒敢吱聲。
沒過一會,門開了,一個人五花大綁着就被別人以拎小雞般的動作拎了進來,他嘴裏被塞住了東西,發出嗚嗚含糊不清的聲音。
蘇穆緩緩的睜眼,濃密細長的睫毛遮投下一片暗影,腦海里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的過濾了一遍後,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廖凡沉聲開口,「姜斌,黑狐上一任掌權者親屬,勾結外人,覬覦高位,企圖殺害掌權人,謀害行動組情報組組長以及黑狐若干人等,按條例…死。」
最後一個字冷硬且堅決,他看了蘇穆一眼,又垂下眸子。
蘇穆留心了一下其他人的動靜,有的義憤填膺,韓驍俊一類的,有的暗自搖頭,董卓華楊捷一類的…
大多數人的表情都很自然,除了…
一個棕發女人。
蘇穆留意到她的手不自覺的握在一起,手指不斷地搓動着,動作很細小,不注意就不會被發現,她微微眯眼,仔細的觀察了女人一會後突然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轉移到了蘇穆身上。
只見她緩緩走到那個女人身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你,起來。」
聲音涼涼的從女人的耳朵里穿過。
她一個激靈,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不太好,但還是強笑着看向蘇穆,卻在對上她眼睛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感到全身發冷。
那是一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就好像她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你卻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都被對方知道了一樣。
女人表情不太自然,她別開目光,低下頭,「您…有什麼事麼…」
蘇穆敏感的察覺到空氣中不正常的波動,很明顯,面前這個女人在害怕着什麼。
「你去,殺了他。」蘇穆說着,遞給了女人一把手槍。
那把黑色左輪。
她的戰利品。
微涼的槍口看似不經意的划過女人的動脈,女人一個哆嗦,忙抬起頭來,明明一句話都說不好卻還強撐着要說下去,「蘇蘇蘇蘇小姐,處理人,是是是有專門人來處理人的啊,您別讓我動手啊,我這一個弱女子,殺只雞都都都不敢,您這不是為難我麼…」
話說到這裏,有的人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這個女人,以前明明出過任務的…
蘇穆卻是笑彎了嘴角,連帶着眼睛都是笑意盈盈的,「實習一下。」蘇穆突然放低了聲音,「背叛的下場呢…」
她的音量並不大,但坐的近的幾個人還是聽清楚了,都是一臉活該的表情,除了一個不明事理的還有點發懵。
「蘇蘇蘇蘇小姐,我我我我錯了,不是我想乾的,是是是是他!」女人說着指向跪在地上的姜斌,「是他!是他引誘我的!是他!!!」因為害怕,聲音都有些歇斯底里。
蘇穆示意了一下,幾個人就把姜斌弄下去「處理」了,沒過一會,渾身是血鼻青臉腫的男人被抬了進來了,吧嗒一聲扔在了地上,鮮血汩汩的從各個地方冒了出來,一屋子血腥味瀰漫開來,女人慘白着一張臉,嘴唇完全沒了血色。
她是出過任務,不過都是當花瓶一樣擺着,從沒親手殺過人,需要動手的時候只用嬌嗔兩句便會有人乖乖的幫她處理了別人,間接死在她手裏的,也有幾十人了,可無論怎麼樣,親眼見到被折磨成這副模樣的人,她還是忍不住小臉一白,扭過頭開始乾嘔。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太好,雖然都是打打殺殺過的黑狐「老人」,但這麼明目張胆的把屍體給弄成這幅德行還拉出來遛一下的…
少見…
除了乾嘔的女人,其他人都調整好面部表情,韓驍俊嘴角甚至還有點抽了抽。
女人肩膀微微顫抖,哭了?
蘇穆皺眉,黑狐的人,輕易是不能掉眼淚的…
女人猛的轉過頭來,「弄死我吧,哈哈,弄死我吧…弄死我啊,你們弄死我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