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裂空魔神的嘴唇動了動,然後,又看了看自己剛剛才抬起的右手,一時之間還真的有點兒詫異。
作為一名可稱為神的強者。
需要對一個如同螻蟻一樣弱小的人類偷襲嗎?
答案顯然是不需要。
但方正直確實喊了出來,而且,還喊得非常的大聲,最主要是,方正直似乎還用了「鱉孫」這個非常難聽的字眼。
裂空魔神一下子還真的沒反應過來,心裏暗想着,難道,是自己身上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寒意,讓方正直誤會了?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他就發現……
方正直跑了!
而且,跑得還非常的快,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
「……」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背後有人在偷襲,你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不出意外,應該是趴下,或者是閃避。
這是正常情況下的本能。
但這種本能,卻絕對不可能包括撒腿就跑。
方正直跑得很果斷,沒有趴下,也沒有閃避,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方正直現在的樣子,那就是恨不得多生幾條腿。
雲輕舞看着飛速逃跑的方正直,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她自認為已經將方正直看得非常的透,而且,確實是做足了防備的心理準備,可是,她終究還是低估了方正直無恥的程度。
果然,所謂的底線,就是用來突破的。
裂空魔神同樣非常的無語,他是經歷過真正戰場的魔,可以說是見過無數的爾虞我詐,但他這一刻,他似乎還是……
上當了!
最少,他確實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的,而就是這麼一丁點兒的時間,方正直就已經跑出去最少有着二十步的距離。
幾乎是下意識的,黑色的骨刺便重新出現在了裂空魔神的手中,不過,在黑色骨刺出手的一瞬間,裂空魔神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雲輕舞的表情。
在雲輕舞的臉上,裂空魔神看到了一絲略微的驚訝,但是,也僅僅只是略微的驚訝而已,一閃即逝,接着,雲輕舞的臉上便又再次恢復了平靜。
裂空魔神的嘴角在這個時候揚了起來。
是的,他笑了。
事實上,在見到雲輕舞的第一眼起,他便感覺到了雲輕舞身上的氣息,很弱,弱得根本就不應該在這裏出現。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卻站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無論是那幾名魔族長老的臉上,還是下方那些妖王們的臉上,他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對於雲輕舞的尊重與畏懼。
尊重,這並不意外,但是,畏懼,就多少讓裂空魔神的心中升起了一絲好奇。
正是因為這一絲的好奇,他才願意浪費時間和雲輕舞一賭,而既然已經選擇了一賭,他又何嘗願意輸?
黑色的骨刺很快收回。
裂空魔神沒有動,因為,賭約中他就是不能動,不過,他額頭上的那一抹金色的裂痕卻在這個時候閃過一抹光華。
每一個有着純正血純的魔,額頭上都會有一隻魔眼,魔族的魔眼,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代表着魔的實力。
紅色,輪迴,金色,聖境!
裂空魔神是魔,正常而言,他的額頭上自然也應該有一隻魔眼,但事實是,他的額頭上只有着一抹金色的裂痕。
「回來!」當光華從裂空魔神額頭的金色裂痕閃過的一瞬間,裂空魔神的口裏也發出一聲厲喝。
「回來?傻子才回!」方正直一臉的不屑,他可不傻,先不論裂空魔神到底有多強,單是妖帝白芷,就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對付的。
沐清風跑了,墨山石也跑了,千虞同樣跑了。
他留下?
方正直還不至於天真到這種程度,畢竟,在有着一線機會逃跑的時候,他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
只不過,讓他有些無語的是,他都已經拖延了這麼久的時間,池孤煙和烏玉兒這兩個妞,居然還沒有跑?
有些安慰。
但是,卻又有些無奈。
「跑啊,傻不傻啊你們倆……」方正直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臉上的表情也突然一僵,接着,人便傻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
又回來了?!
是的,他又回去了,再次回到了裂空魔神和雲輕舞的面前,還是站在剛才那個位置上,一動都沒有動。
「……」
「什麼鬼?!」
方正直很想問一句,這特麼又是什麼妖術,但現在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因為,一道冰冷至骨的寒氣已經朝着他的脖子處颳了過來。
與之前的那道寒意不同,這道寒意尖銳而凝聚,就如同一把利刃一樣,瞬間便到了他的面前。
很快,快得讓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裂空魔神嗎?」裂空魔神嘴角的笑意非常的冷,似乎完全不意外方正直會重新回來。
「……」方正直沒有來得及回。
因為,在他感覺到寒意襲來的時候,便已經有一種脖子處生疼的感覺,那道寒意太快了,快得就像一出手便在他的脖子上一樣。
或者說……
那道寒意從裂空魔神的手中飛出後,根本就沒有在空中「飛行過」,直接就到了他的脖子處。
「干!」方正直根本連躲閃的可能都沒有,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天道朝着旁邊極快的遁出三步。
蔚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方正直的身形也很快的出現在了不遠處,幾滴鮮血順着方正直脖子流下,將藍色長衫的衣領染紅。
「輪迴天道嗎?還真是有點兒意外啊。」裂空魔神望着憑空出現在不遠處的方正直,眼中也終於閃過了一抹淡淡的驚訝。
而方正直則是有些背後生寒。
他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強大如閻印都連抵擋都沒有抵擋,便被裂空魔神一擊骨刺給直接擊倒了。
因為,裂空魔神的攻擊速度,實在快到了極致,或者說,根本就不能再用快來形容,那根本就是直接拿把刀子在他的身上刮。
這是什麼道……
方正直手中的無痕劍捏得很緊。
腦海中飛速的閃過裂空魔神之前對閻印的那一次出手,那把黑色的骨刺在空中閃爍的那兩下。
裂空?
等一下!
裂空!
方正直的額頭下猛的落下一滴冷汗。
「是空間!裂開空間!」這是一種非常大膽的想法,可是,這卻是唯一能夠解釋閻印和自己所受遭遇的解釋。
不對,不單只是裂開空間……
還能控制!
方正直突然間想起來,在裂空魔神喊出「回來」的時候,他的面前曾經出現過一小塊不太穩定的空間,看起來就像是要隨時破碎一樣。
那個時候,他正處在急於逃命的關健時刻,根本就沒有去在意,也不可能繞開那一小塊不太穩定的空間。
自然也就一頭扎了進去。
然後……
他好像就回來了?
「……」方正直想明白了,可是,在想明白後,他卻有些無語,因為,這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的玩耍了啊。
一個可以破開空間,讓招式進入到空間中「飛行」,接着,再直接讓招式攻擊在自己身上的魔,要怎麼贏?
俗話說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而裂空魔神的快,其實已經不能再用快字來形容了,這讓他莫名的想到前世世界中的一句經典廣告,xx快遞,使命必達。
那麼,問題就來了。
面對這種像快遞一樣快的招式,要怎麼躲?
……
當方正直遭遇到人生「最快境遇」的時候,一頭墜落下來的南宮浩也終於被南宮天和一名南宮世家的聖境強者一起穩穩的接住。
「浩兒,浩兒!」南宮天在接住南宮浩後,臉上也是焦急無比,一隻手不停的在南宮浩的身上按着。
「咳咳……」南宮浩的嘴角咳出一口鮮血,蒼白的臉上也終於慢慢的變得有些紅潤,眼睛緩緩的睜開。
「浩兒,沒事吧?」
「父親……」南宮浩的目光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南宮天,然後,又很快的看向天際間兩扇已經打開的一青一黑的神門:「敗了,我們終究還是敗了。」
「不,我們沒有敗!」南宮天搖了搖頭:「只要方正直死了,神樹之果還有可能再出現,到時候我們還是可以……」
「父親!」
「浩兒,你不能放棄,一定不能放棄!」
「父親,我有些累了……」
「累了?那你先休息一下,等……等方正直死了,我們再……」
「不,父親,我的意思是我真的累了。」南宮浩搖了搖頭,然後,目光又看了看不遠處躺在地上雙目微閉的南宮木:「木弟,哥哥……對不起你。」
「浩兒,不要說這種廢話,木兒的事情是父親的決定,跟你無關,我們現在只要再等一下,尋找機會……」
「父親,你真的覺得還有機會?」南宮浩打斷了南宮天繼續說下去的話,接着,又有用指了指站立在神樹頂端的裂空魔神。
「……」南宮天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很想開口說點什麼,可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而周圍的十幾名南宮世家的聖境強者在看到這一幕時,一個個也都是垂下了頭,沒有一個人開口。
因為,他們都知道,所謂的機會……
根本已經不復存在。
先不論方正直死了之後,神樹果實會不會再次出現,就算真的出現,有裂空魔神和妖帝白芷在,他們又如何能將神樹果實搶奪到手?
「父親,我敗了,按照南宮家的家規,我應該接受處罰!」南宮浩再次開口,神情間有着一種落寞。
「浩兒……你已經盡力了,我們都看得見,這並不能怪你,只怪父親……父親的實力不夠,沒有辦法……」
「我只希望父親能最後答應我一件事情!」
「浩兒,不要說傻話……」
「父親,答應我!」
「好,你……你說。」
「救活木弟!」
「這……父親何嘗不想救木兒,只是,木兒的心臟已經……你應該知道,我們南宮世家的血脈都是極為特殊,你們這一代,只有你和木兒的身上流着南宮世家的血……其實的子弟,根本就沒有辦法繼承先祖的……」
「咔嚓!」就在南宮天的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一個聲音卻直接打斷了南宮天接下去要說的話。
而接着,南宮天的眼睛也在一瞬間瞪圓。
因為,在南宮浩的心臟位置,此刻正有着一隻手掌,一隻完全抓入到心臟位置的手掌,鮮紅的血液正從胸口不斷的湧出。
「父親……若你不答應,我……我就直接將我的心臟捏碎!」
「浩兒,你,你這是何苦!」南宮天的身體終於顫動了,他已經明白了南宮浩的意思,可是,這卻讓他更加痛苦。
「我敗了,就該承擔南宮家的處罰……只希望父親能成全我這最後的心愿,以我之命,換回木弟一命。」南宮浩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南宮木,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嘴角似乎並沒有痛苦,反而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木弟……」
「哥哥知道你這十幾年來的努力,哥哥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超越哥哥,而哥哥卻不能完成你這個心愿,因為,哥哥知道,一旦你真的超過了我,那麼,承擔這份責任和痛苦的人便不再是我,而是你……」
「哥哥不能給你什麼,但最少,可以把命給你……」
「弟弟,我最愛的弟弟!」
南宮浩的嘴唇不斷的顫動着,沒有人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只知道,這位從來不曾傷感過的人,此刻卻滑落下來兩滴晶瑩帶血的淚。
「浩兒!」南宮天的聲音中帶着嘶吼,看了看手中的南宮浩,又看了看頭頂上方站立的裂空魔神,最終,一咬牙:「走!」
「是!」十幾名南宮世家的聖境強者眼看着南宮天抱起南宮浩之後,也立即領命,小心的抬起南宮木,飛速的朝着天禪山下逃去。
至此,天禪山頂的風,也變得更涼。
南宮天帶着南宮浩和南宮木以及南宮世家的聖境強者們走了,只剩下池孤煙和烏玉兒,還有燕千里和天虛聖人站立在山頂。
「玉兒,沒有希望了。」
「我不信!」烏玉兒的嘴唇一咬,眉心一點硃砂鮮艷而紅潤,在微涼的風中如同寒冬的梅花一般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