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想明白南宮浩的心裏在想什麼,難道,他想交白卷嗎?因為,他覺得這個策論太過於簡單?又或者是覺得殿試太過於簡單?
可是,這不太可能啊。,
如果南宮浩真的不屑於參加殿試,那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大老遠的跑到炎京城,又公開宣佈會參加這次的殿試。
幾乎所有的朝臣們都知道一件事情,南宮世家極重名聲,像這樣交白卷敗壞名聲的事情,南宮世家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那麼……
南宮浩在想什麼?
正在朝臣們想不明白的時候,南宮浩也拿起了書案上的答卷,輕輕的將答卷翻轉了過來,蓋在了書案上。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所有的朝臣們看着南宮浩的動作,卻是完全震驚了。
因為,在南宮浩拿起答卷的一瞬間,他們也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張答案並非空白,而是有着極為流暢的字跡。
這就代表着,南宮浩交的這張試卷,並非白卷。
不是白卷?
這怎麼可能啊!
朝臣們的眼睛都完全瞪大了,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幕,因為,在方正直還未喊出交卷的時候,他們都清楚的記得南宮浩的答卷是空白。
難道……
這怍發可能?
「我的天啊,他是怎麼做到的?」
「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太不可思議了。」
一個個朝臣們都是心中驚恐。
因為,如果南宮浩交的不是白卷,那麼,剩下的便只有一種可能。
就在剛才。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方正直所吸引的那一刻,南宮浩用了一種令常人無法想像的速度完成了整張答卷。
可是,此細的回想剛才的一切。
從方正直站起來說要交卷,到群臣們質疑,再到蘇青與方正直之間的一次對話。這中間的過程最多不過是小半柱香的時間。
也就是說,南宮浩利用了這段時間,完成了整張答卷。
太快了!
群臣們震驚於南宮浩的行文速度。
但是更令他們震驚的是,南宮浩居然是用了最不合適寫文的一段時間來寫下殿試的文試答卷。
眾所周知,行文講究一氣呵成,講究心靜平和。
可是,剛才的時候,正是整個殿試過程中最過於嘈雜的時間段,有朝臣們的議論,有蘇青與方正直之間的對話。
但南宮浩還是寫了。
而且。用時還是如此之短。
這只能說明,南宮浩在寫文的過程中進入了一種境界,一種真正的心靜之境,完全不被外界所打擾的心境之境。
「道心自然……這就是道心自然?!」巫風的目光望向正站立在不遠處一襲白衣的南宮浩,心裏升起一種莫名的懼意。
第一次,他對一個人產生了害怕的情緒。
而且還是發自於內心的害怕。
蘇青在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目光看了看南宮浩,又看了看正坐在龍椅上臉色微變的聖上林慕白。
「封卷吧。」聖上林慕白終於開口了。
「是。」蘇青立即應下。
其它的朝臣們聽到這裏,便也再不說話。
因為。如果是方正直一個人交卷,那他們可以給方正直的行為扣上一頂藐視帝威的罪名,可是,連同南宮浩一起交卷。
他們還能扣什麼?
難道。連同南宮浩一起扣嗎?
蘇青這個時候已經來到了南宮浩的面前,看了看書案上扣下的答卷,拿出手裏用作密封的卷封便準備將試卷封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卻直接攔下了蘇青的動作。
這隻手自然是南宮浩的。
「南宮公子。不打算交了嗎?」蘇青有些疑惑。
「不是,我只是覺得蘇大人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南宮浩的目光看向蘇青,眼神中古井無波。語氣平靜,不卑不亢。
「何事?」蘇青更加疑惑了。
「蘇大人自四年前參加完朝試之後,便進入到了朝堂之中,從一名御筆撰寫,再到御書院的御使,難道連誰先交的卷都看不到嗎?」南宮浩說完,手也直接朝着方正直指去。
蘇青頓時就愣住了。
與蘇青一起愣住的還有站立在聖上林慕白身邊的文武朝臣。
「誰先交的卷都看不到嗎?」
他們當然聽懂了南宮浩話中的意思,也知道南宮浩話中的誰是指方正直。
可是,他們不懂的是,南宮浩為什麼要說這句話,這明顯是一件小事,兩個人在一前一後交卷。
負責收卷的御使先收了後面交卷的那位,然後,再收之前交卷的那一位,如果不是極為計較之人,根本不會有什麼意見。
那麼,南宮浩是那種極為計較之人嗎?
當然不是。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南宮浩是故意的。
這樣一想,朝臣們心裏突然又有了另外一個想法,如果南宮浩這句話是故意的,那麼,南宮浩緊接着方正直交卷的事情,又是不是故意的?
沒有人想得明白。
但是,蘇青還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
他是與南宮浩同一屆的朝試二甲,又是當朝的四品朝臣,現在更是暫行御書院督御使的職責,可是,在南宮浩的面前,他什麼都不是。
最少,現在他什麼都不是。
第一和第二之間,永遠都有着一道鴻溝,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蘇青很懂得這一點,即使他現在是代掌督御使,即使在這個考場,他是監考,他依舊還是歉意的對着南宮浩施了一禮。
緊接着,又轉過身來朝着方正直施了一禮。
「不好意思,方大人,是我貽誤了!」蘇青說完之後。便也再次來到方正直的面前,拿出密封的封卷。
一隻手很快將蘇青攔了下來。
這隻手自然是方正直的。
又怎麼了?
蘇青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但終究還是強自忍了下來。
「方大人,不打算交了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蘇大人做起事情來,是否有些欠考慮?」方正直淡淡的看了蘇青一眼,又下意識的望了望不遠處的南宮浩。
「如何有欠考慮?」蘇青儘量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一些。
「蘇大人自四年前參加完朝試之後,便進入到了朝堂之中,從一名御筆撰寫,再到御書院的御使。難道連誰近誰遠都看不到嗎?」
「什麼意思?」蘇青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蘇大人明明都已經走到了南宮浩的身邊,卻只因對方一句話便中途折反,這是立場不堅定的表現,而你捨近求遠,先過來收我的試卷這種行為更是極大的延遲效率的行為,試想,御書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如此繁雜,蘇大人又是這般做事,我心甚憂啊!」方正直說到最後一句時。亦是滿臉的憂鬱表情。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在聖上林慕白這種「影帝」級人物的下面做事,多少總要展現一下自己的演技,也不能太藏私。
至於為什麼要難為蘇青。
那自然是故意的。
理由?
有兩點。第一,如果任由蘇青這樣收起試卷,看起來自己似乎沾了南宮浩的光,但是從氣勢上其實便輸了南宮浩一籌。
站立的那些朝臣們看不明白。方正直心裏卻一清二楚。
南宮木在離開炎京的時候曾經找過一次方正直,說的話很少,但是。有一句話方正直卻記得清清楚楚。
「我走了,他就會來!」
當時方正直還沒有聽太明白,可當炎京城傳遍了南宮浩要參加殿試的時候,他要是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
方正直放下挑戰南宮浩的豪言。
南宮浩遠赴千里而來,目的當然很明顯了,為南宮世家奪回尊嚴,這一點,從方正直站出來交卷,南宮浩便馬上交卷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方正直不知道南宮浩是如何做到的,可事實上南宮浩真的做到了,短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一篇策論。
接下來,南宮浩這一擊可謂是高明中的高明。
正常來論,第一個交卷的人絕對是最拉風的存在。
可是,南宮浩的一句表面上在幫方正直的話,卻將所有的風光全部拉到他自己的身上,這是一種風光,同樣是一種氣勢。
南宮浩攜勢而來,又豈會在文試第一場便失了勢。
方正直要應戰南宮浩,同樣不能失了勢,所以,他毫不客氣的將這個「皮球」又重新踢了回去。
用的當然是蘇青的臉。
至於為什麼要用到蘇青的臉?這就是第二個原因了,因為,蘇青的臉夠厚,夠結實,最少,他能忍得了。
當然了,深層的理由自然是蘇青剛才已經向方正直表達了他的「戰意」。
那麼,就隨隨便便來個一石二鳥吧。
滿朝的文武百官們這個時候都是一個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滿臉的驚訝。
很明顯。
方正直絕對是故意的。
但是,方正直的這句話卻可以說是無懈可擊,而且還是借用了南宮浩的話來說,根本無法反駁。
最主要的是,這句話太狠了啊。
蘇青代掌督御使的位置是由太子殿下發的話,在吏部根本就沒有成案,聖上同樣沒有批示,現在方正直當着聖上林慕白的面當眾質疑。
而且,還是借用了南宮浩的話,對於蘇青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遭此一挫,估計連代掌督御使的位置都有可能不保,更別提直升督御使了。
「夠狠!」
「狠辣!」
原本,朝臣們都是以一種局外人的目光來看待方正直,即使方正直表現的再有才華,他們的心裏也始終將方正直當成一個山村平民來看。
根本不會認為方正直有什麼可怕。
隨隨便便一個朝臣都覺得自己可以踩上幾腳。
可是,如今看到蘇青那黑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表情,他們的心裏都是倒吸出一口涼氣,誰說未入朝局就不懂朝政的?
眼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啊。
蘇青的臉現在確實很黑,從來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樣黑過,四年前,他在朝試之中輸給了南宮浩。
自此斷絕修煉之意,一心進入朝局。
原因便是他很清楚,南宮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進入朝堂。
如果說剛才南宮浩的那句話說出來,他還沒有完全明白過來,現在方正直再回敬的這句話,他就真的明白了。
南宮浩和方正直這是在將自己當棋子在下啊!
而且,還是用自己的仕途來下棋。
這是一種污辱,赤果果的污辱,是蘇青絕對不能忍受的污辱。
心念在這一刻飛速的轉動,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解決掉眼前的燃眉之急,否則今後的仕途將毀之一旦。
那麼,自己的計劃也不可能成功。
他當然不可能去反駁方正直的話,因為,那是下下之策,如果真的那樣去做的,他的仕途才真叫一片黑暗了。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這是無計中的最後一計,所以,他需要作的是證明,證明自己的才華和處事的能力。
用實際行動去改變方正直給自己造成的「污衊」。
「王大人,麻煩封一下南宮公子的試卷。」蘇青的目光看向旁邊一個御使。
「是。」一名御使很快點了點頭,隨即走向南宮浩。
而蘇青則是點了點頭,然後,又再次回過頭來看向方正直,臉色瞬間恢復平靜:「方公子,現在可以將試卷交由本官封卷了嗎?」
其它的朝臣們看到這一幕,都是微微點了點頭。
蘇青能在這種局勢下想出這樣的方法,也確實不愧為沉穩二字,一個看似簡單的舉動,卻無形間化解了南宮浩和方正直所有的問題。
由另外一名御使去代收南宮浩的試卷。
自己這邊則是按兵不動,先行收了方正直的試卷。
這樣一來,無論是方正直還是南宮浩,都再無話可說。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方正直的嘴角終於揚起了一抹笑容,看了看面前的蘇青,然後,將手中的試卷遞到了蘇青的面前。
蘇青原本平靜的臉瞬間又黑了下來,手抬了抬,放下,又抬了抬,終於強忍着一口氣接過了試卷。
「多謝方大人不吝賜教!」
而文武百官們聽着方正直的話,則都是腳下一軟,差點就一個跟頭栽到了地上。
「孺子可教?!」
「這傢伙還真是恬不知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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