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宮主真是慧眼識人呢!」白狐俏眼一轉,悠悠地開口說道,「忘了跟宮主講啦,孤城之前怕我狐媚惑主,硬生生逼迫小女子改識為一個大男人。唉,那整天的,難受死小白了!現在成了無量宮的長老,自然要以真面目示人……」
隨着白狐在那邊一番胡扯,眾人皆瞪着大師兄。
「哎呀,大師兄這就不好了。逼長老變成槽爺們兒,這不是目無尊卑嗎?」
「是啊是啊,咱們修士也應懲奸扶弱,照顧孩童、女子那是應盡的義務!」
「對啊大師兄,你這樣就是在懷疑我們的道心和定力,我實在很氣憤……」
孤城在一聲不吭地接受着眾師弟的討伐,心中只是苦笑這白狐狹促,抓到機會就要捉弄自己。當下對白狐神識傳音,「你以後老實點,就跟在我身邊,高台修煉。不要去三層了。還有,你要再捉弄我,先天血石一顆也不給你!」
「但憑主人吩咐。」白狐對孤城在眨巴着大眼皮,一副無辜摸樣。
眼見眾人圍着小白長老擠成一團,那劉儀心中頓時不樂——這要換了芷柔,聽了一句讓自己不爽的話,恨不得要挖空心思讓你難受半年。但劉儀畢竟心思嬌弱,翻來想去也不知道如何「回擊」,只得恨恨地對孤城在說道:「孤城,月末時神劍門擇鋒可就臨門求戰。你準備的如何?到時候要是丟了我無量宮的面子!哼!我打折你的腿……嗯?嗯,其實我就那麼一說,但你要那個加油……努力才是!有空時我便指點下的你功法吧。」
若說心思純粹簡單,這劉儀在無更界稱不上第一也是個第二。畢竟在當初能和勞壯壯邊打邊哭,一般修士真做不到這點。原本極不想對孤城在說出這般話。但一來小白挑釁在先,二來自己腦呆口笨,只得學着曾經花火嶺嶺主的架勢想找回點面子。
結果這話一說出來,自己就後悔了,強行拐彎讓人覺得好不奇怪。
「你要打折誰的腿吶?」孤城在還未吭聲,白狐卻懶洋洋的插嘴,隨即素手一抬,在半空輕輕一划,頓時周身浮現數十枚碗口大小的粉黃花朵,卻見花瓣各個如刀般鋒利,花蕊閃爍幽幽藍光,一股巨大威壓瀰漫開來,眾弟子心中無不駭然,周身顫抖宛若隨時跪下一般。那勞壯壯、劉儀也不得不調動修為抵住威壓,心頭只是駭然。
「小白!夠了!」孤城在大聲呵斥,「你敢對宮主和長老放出神識,膽子太大!」隨即單膝跪地,向勞壯壯連聲道歉。老狗、大鼠和白鶴不明白孤城何以如此,只是瞧得有趣,也紛紛過去傻笑着跪了下來。
白狐輕哼一聲便收了威壓,向勞壯壯、劉儀施施然挽個萬福,「好歹我也是無量宮長老。才以真面目示人,這些小弟子就一個個流涎三尺,醜態紛紛。唉,以後的修真之路如何走得?給個下馬威,替宮主教訓一下諸位弟子,還盼莫要責怪才是。」說罷擺着柳腰出門而去,臨走前扭頭對孤城在甜膩膩地說道:「孤城,高台處等你喲,指導修為的事,奴家去做就是了呢。」
望着劉癆、王巧、馮愛愛等人瞠目結舌的目光,孤城在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這日清晨,夜半冰晶遍佈的地面被初升朝陽融化開來,天地間一片氤氳。霧氣翻滾中,一株株嫩苗拱破堅硬的土地,顫抖着開枝散葉。擇鋒在前,女長老見鋒在後,這一路走得端正,步步生風。然而每一個腳印的落點都異常規律,所踏之處草木毫髮無傷。
就這樣緩緩走了一天一夜,邁上一道低矮山樑,無量宮所在聚落映入眼帘。走近前去,見鋒稍稍站定,輕輕用手撥了撥懷中劍柄——說實話,她對於此戰並不如何期待,畢竟修為擺在這裏。對方區區一介練氣修士,怪招再多,擇鋒小心提防也絕不會落敗。
只是神劍門上下都知道,自從上一戰後,擇鋒對那小子實在喜歡,生怕認認真真的幾劍下去就生生澆滅了孤城的戰意。到時無更界又少了個敢殺敢拼的強者苗子,卻多了個窩在聚落里悶頭打坐的修士,着實無趣。
正如見鋒所想。身後擇鋒正琢磨着如何不傷其道心而逼退孤城在,忽地只見遠處的聚落大門被緩緩推開,緊接着數百人身着極厚重的粗糙鎧甲,從聚落中湧出。步伐沉重、鎧甲錚錚,數百人走起來簡直有地動山搖之感,宛若數百枚鐵砣撼地般繞了一個弧,將擇鋒圍住。
擇鋒瞧得有趣。早就聽說孤城在和那凡人曹大力開了個鐵礦脈,在折騰什麼凡人戰陣。如今一看果然稀奇——神識淡淡一掃,就知這厚重鎧甲絕非凡鐵,三百多斤的鐵罐子罩在身上,這幫人竟然能走得有條不紊,可見也是自有秘法——難不成孤城讓凡人走了體修路數?可體修也是需要靈根的啊……
見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搖了搖頭,隨後盯住緩緩上前的一行人——嗯,那個老頭是無量宮宮主勞壯壯,與自己同是築基初期修為,但戰力低劣,不必以大禮見之;旁邊捧着師弟佩劍的就是那劉儀,怎地修為略有突破?無妨,好像記憶中也是個垃圾……咦?怎地多出來個如此嫵媚的白衣女子,修為居然看不透徹!無量宮何時有了這等修士?
正當見鋒盯着白狐心中駭然時,勞壯壯滿面紅光地往左一跨,露出身後同樣身着重鎧的孤城在,拱了拱手,「見鋒道友,多年未見近來如何?若不是擇鋒小長老前來邀戰,老朽怕是再來個百十年也見不得你一面啊。」
見鋒點了點頭,話不多說,伸手一指孤城在,「一年前,你以練氣修為與我神劍門擇鋒戰成所謂平手,讓我神劍門上下無光。昨日之恥,今日來報。擇鋒,上前!」說着抽出懷中長劍,緩緩點地,卻激起一陣尖銳蜂鳴聲,土石飛濺間在地面爆出一個小坑。
孤城在沒戴臂鎧,肋下夾着一頂圓乎乎的糙黑球盔,咣、咣地走上前,把球盔往頭上一戴,便擺起雙拳,呼地一聲燃起藍色拳罡,沉悶的聲音從球盔的縫隙間傳出:「擇鋒長老,來吧!」
「你怎地縮到了罐子裏?」擇鋒哼了一聲,顯是略有不屑。
「這可不是普通的罐子……」孤城在悶聲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罷不在多言,舞着雙拳就朝擇鋒撲將過來。擇鋒身為劍修,打算一生只從一劍。如今從心邪正在劉儀手中捧着,仍是如之前那般並了劍指,靈力從指尖涌動而出,唰唰唰幾指向孤城在隔空刺來。
那邊無量宮一行人中,王巧滿頭大汗地向劉癆問道:「你說上次大師兄是被這劍指捅成了馬蜂窩,如今又是這樣,那豈不必輸無疑?」
「不一定,看情況!」劉癆抓了抓脖頸,「大師兄身着的重鎧不一般!宮主前一陣三天兩頭管大力要鎧甲,就是研究畫符呢!頭一次成功將「固」字符、「重」字符嵌入甲身,應該會好些?」
正說着,旁邊馮愛愛「哎呀」一聲尖叫,見擇鋒輕而易舉地躲開孤城在的前撲,「咚、咚」數聲悶響,劍指結結實實戳在重鎧之上——眼見孤城身軀頻頻顫動,鎧甲被戳出黑黝黝數個小洞,淡淡鮮血從孔洞中滑出……
一招見功,擇鋒卻是皺了皺眉頭,「嘭」地點住孤城在雙拳開口說道:「你這鎧甲有古怪。」
孤城在氣海內靈力翻滾,拼了命地想將擇鋒劍指頂開,卻感覺猶似蚍蜉撼樹般難以推動分毫。隨即大無垠千鬼手功法運轉,一邊凝練着火靈力,一邊按着大力金剛拳的路數一招「佛換手」,右拳硬頂着劍指,原地半個轉身,左拳隨即從右肘肘下穿出,朝擇鋒面龐處轟去。
擇鋒躲也未躲,築基期的護體靈力輕而易舉地擋下這記巨靈拳,卻再也不耐煩如此打法,一直背在身後的左手捏了劍指,又閃電般地在孤城在胸前鎧甲處戳了幾個洞。
「原來如此,恭喜勞宮主制符成功,這鎧甲也是不錯。」擇鋒很隨意地向勞壯壯說了一句,隨即周身湧出強烈銳氣,兩雙劍指一前一後,猶似千手觀音一般將孤城在刺得大叫連連,一串串細小血珠從篩子一般的鎧甲里飛濺而出,劉癆、王巧、劉儀等人不忍直視,馮愛愛更是捂住了眼睛,難過地蹲在了地上。
當那見鋒長老微笑、勞壯壯臉色由紅轉黑的當兒,卻見被劍指包圍的孤城在一聲怒吼震散重鎧,鎧甲碎片四散飛濺中,一雙巨靈拳拳罡嚯嚯轟向擇鋒劍指所佈下的光幕。眾人各自哀嘆,均覺得大師兄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區區練氣修士的雙拳能奈擇鋒如何?誰知猛地炸開一團藍光,耳邊是轟隆隆兩聲宛若泰山崖崩一般的巨響……
頓時塵土飛揚,一股餘波掃來,修為較低的師弟無不東倒西歪,劉癆、王巧、馮愛愛也是勉強站住,一身重鎧的大力軍則被硬生生推後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