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兩種母親,一種掏心掏肺,一種大愛藏心。
老嫗哭了許久,兩行清淚不斷,就那麼坐在木架子床上無聲地流淚。
路塵靜靜地把藥放在床頭,輕聲地退了出去,將屋門帶好,又去了前面關了店面,扶起倒地的桌椅和櫃枱。
此時路塵的心中有一股情緒難名,百感複雜,這樣的情緒許多年不曾出現過了。
他再一次想起當年家中賣書換錢的場景,情景相觸,頓時在心角某處掀起苦痛。
天下父母心,當年他的父母可曾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這般聲淚俱下過?他們現在……又還可好?
路塵隨地便坐了下來,他把這股思緒深深地埋在心間深處。
身已在此,過度思念也只會讓人頹廢消極。他努力化這股苦痛為力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堅定回去的信念。
心中有家,才得以四海為家。
……
轉眼已是中午時分,路塵決定去山林中弄些野味回來給程老太補補身子,那頓飯錢他一直銘記在心,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路塵從後院裏挑了一把尚為鋒利的獵刀,雖然有鏽,但在磨刀石上磨上片刻後便又鋒利無比,想來這該是程老太的老伴或大兒子所留。
「確實好刀。」路塵喃喃,這刀廢棄了兩年也只不過生鏽了一點。
路塵磨完刀並插進刀鞘後又找了根細繩,把刀子纏在腳邊,然後便從旁邊的矮牆上一躍而出。
路塵心中微震,自己的體質果然在不斷地體高,這般跳躍力以前是萬萬不可能擁有的。
他之前也只是覺得腿上有力十足,總感覺雙腳若是用力一蹬,他便可騰空而去,雖然這只是錯覺,但他如今的跳躍能力確實非同一般!
出了鎮子,路塵一路朝林子中奔去,以他現在力量和速度,再加上驚人目力,他自認就是在林子中遇到黑瞎子,大約也有一戰之力。
「嗖——」
視線里忽然閃過一道嬌小而快極的身影,是一隻白色野兔突然從路塵的視野里穿行而過,一直跳到兔子洞口它才突然停住。
那隻野兔在洞口附近左顧右盼,似在觀察着什麼,頗有些靈性。
路塵覺得奇怪,那隻白色野兔的毛髮有些太過純白了,在那泥土地里鑽來鑽去竟然還能幹淨到這個地步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他一路來到這座小鎮子自然抓過不少野兔,但大多都是白中帶些土灰,可能是髒,也可能是毛髮本身的顏色,他之前倒是沒太注意。
而且之前抓的那些兔子不似這隻那麼機警,都是待路塵臨近了才有反應。
可前眼這隻兔子很是奇怪,除了毛髮太過乾淨外,竟然還目中有神,它一隻腳探在洞外,而另一隻腳就踩在洞口邊緣,堅起兩隻尖長的耳朵,小腦袋一直左右看着,像是一有風吹草動它就會鑽進洞裏。
路塵此時離那隻兔子尚有不短的距離,心中好奇,便撿起一塊石子,對着那隻野兔所站的位置,注意力高度集中,全身鼓勁一甩,便把石子扔了出去。
路塵目力如神,看得仔細,那隻兔子反應快極,石子才剛剛破風而去,那兔子便雙耳一動,一躍跳進洞口。
石子頓時打空,衝進林子深處。
路塵愣了愣神,心道這兔子果然不一般。
他仔細地看着那個地洞,想要看透到裏面去,不過可能因為裏面太黑,路塵什麼也沒能看到。
路塵只得做罷,他也犯不着和一隻兔子較勁,這個世界奇怪的事多得去了,說不定那本來就不是什麼普通的野兔,而是什麼高級物種也說不定。
路塵行事果斷,決定此事做罷便立即雙腿如風而去,不過他心中卻把這個位置記了一下。
他對於直覺之事似乎越來越敏感了,心中隱隱覺得那隻兔子或是那個地洞裏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在。
不過此時家中程老太正在虛弱着身子,餓着肚子,他沒有時間去一探究竟,只得腳步不停地朝林子更深處而去。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要狩獵只大傢伙回去。
想到這裏路塵不由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他的身體這兩天一直處在吃了就餓了狀態,雖然能隱忍,但總歸不怎麼不好受。
「我的身體似乎正如那獸來宗老人說話,已經覺醒了八荒之體,我有一種感覺,若是能吃一頓飽食,身體素質還會有所提升……」路塵心中暗想。
他很清楚這是一個靠實力的世界,既然如今暫時入不了仙門,學不了道法神通,那只能先朝身體方面的天賦考慮。
「吼……唔……」
漸漸入得深了,林間隱隱有咆哮之聲傳來,路塵臉色微喜,同時心中有些興奮。
古時候便傳言世間有神人,以拳頭打死老虎。以前他不信,可現在他不僅信了,還有些期待是否能用自己的拳頭打死一隻老虎!
路塵面露興奮之意,頗有些悍不畏死的味道。
若是在以前,路塵絕不可能冒出挑戰老虎的念頭,那甚至都不叫挑戰,那叫送死。
可現在不同,他感覺自從到這片天地以後,身體如同乾癟的海綿進入了大海,身體似乎時刻都想要進化一樣。
要知道,八荒之體超越尋常,特殊無比,在整片東荒都大有名氣,當然不可能會是因為八荒體天賦不行而無人能大成導致。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這種體質有着可怕的天賦,身體極近本源,是天地靈氣所着重蘊養的存在,方招來劫難無數,以致於那些修士天賦絕艷卻依舊不能修至大成,最終被世人稱之「天妒」。
如今路塵力大無比,一躍數米,更是目力如神,而在技巧方面,他不信這山野之獸還能比人類的技巧更高超。
人只有從心底透出了渴望和自信,才會生出挑戰的底氣,而此時的路塵便是如此。
他腳步一頓,屏息而立,不再前進。
在前面的那棵古樹後面就潛藏有一隻大虎,都說貓科動物中屬虎最為聰明,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路塵目光微聚,看得分明,那大虎是聽聞了有聲音朝它靠近才移步到樹後,這是在埋伏等待着它眼中的獵物送上門去!
路塵略有思索,無聲地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心態,然後坦然地朝前邁了兩步。
他本打算先取刀傷之,再以拳力打死,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路塵現在很想試試自己的手段能否和這大虎正面相碰!
論力量,他可以一拳打飛兩米的壯漢,自覺已是力大無比,論速度他能一躍數米,就是不及虎躍,也能與之相持。
而且他的視覺和聽覺也都超出尋常,這些都是路塵想與猛虎正面接觸的底氣。
而最關鍵的是,他又不得不這麼去拼的原因,不是為了給程老太獵只大傢伙做美食,而是因為他背伏着隨時都可能會死的包袱。
死亡隨時會到來,身死的陰影時刻將他覆蓋着,既然他一心要走修仙之路,又避免不了死劫,何不主動逼迫自己,逼自己在絕境中成長?
或許,生死之間,確有大機緣。
「嘿嘿,挑戰老虎,我一定瘋得不輕……」路塵心中自嘲,卻不弱底氣。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種即將直面兇猛野獸的場景已經不知不覺讓他骨子都興奮起來了。
那種隱隱的迫不及待的感覺讓他全身血液循環加快,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做着隨時爆發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