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玄門 第18章 玄門

    也許這場死亡追逐賽，他們誰也贏不了吧。

    唐二忽得低下了頭，他終於要死了嗎？最終還是沒能逃出命運的戲弄麼……

    馬無磊仰着腦袋，此刻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眼中卻隱隱有了眼淚。

    陳小米幾步走到孫一首的後面緊挨着坐下，她就是死，也要親眼目睹孫一首死在她的眼前。

    王心心看着身後那越來越近的塌裂，絕望迫使她再一次哭泣起來。

    路塵抬頭望眼。

    不知哪裏來的風，迎面朝他撫來。

    路塵忽得覺得胸口前的某處似乎在隱隱發熱，心有所感，幾步走到了前面，面朝斷層，而胸口之處的熱意更勝。此刻他的內心世界忽得一片寧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為什麼會這麼平靜。

    路塵這麼一站，莫名地從身上傳出一股超塵脫俗的氣息，仿佛隨時會如謫仙般出塵而去。

    白南雪看着路塵的背影，眼裏有些迷離，也走到前面，踩踏着斷層的邊緣，站在路塵的身邊。

    藍白色的小短裙隨着身子的晃動而微微擺動，那雙小腳依然光着，踩在這一塊塊圓石上像是踩住了時間。

    過往一一浮現，是人死之前才會有的不舍與思念嗎？

    「我們會死嗎？」白南雪終究失落，逃不過命運的擺弄。

    路塵不答，他眺望着遙遠的彼端，看着那些億萬光年才到這的淡漠的光芒。

    遠在迷濛之外，有星雲隱現，神光在那片遙遠的時空裏散發着執着的流光，猶如地球上最美麗的極光。

    「你說，那是星雲嗎？我從小到大還從沒見過呢。」

    路塵站着，他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宇宙的中間，遙遠四周的星雲浩瀚，光線迷離。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見過。」白南雪站在路塵的旁邊，靠近了一步，而後雙手輕靈地負在身後，「但我覺得，這裏挺美的，如果死在這裏，也挺好的，你說呢？」

    白南雪突然轉過臉看着路塵，一臉笑意，眼中滿是狡黠，兩人像是回到醉後那時。

    時光向前，才突然念及，曾有過彼此真實相對。

    「是啊。」路塵嘴角一彎。

    他不知道當今時化為過往，他會用多少個日夜去追念。

    ……

    渺小的從前，

    我們站在宇宙中間，

    彷徨與思念傳遞了萬年。

    為了再尋曾經的畫面，

    隻身踏入了時空的邊緣。

    一瞬之間，才發現，

    你我緣是註定相見。

    ……

    路塵忽然產生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像是心臟在對視的那一瞬間，被她的狡黠的目光緊緊掠住。

    原來一起等待死亡的人，會彼此惺惺相惜。

    ……

    爆破之音愈漸接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命運最後的裁決。

    孫一首看着那些一片片炸起的石塊，死亡的恐懼令他害怕到了極點，他不甘心死去，可身後已經沒有路了，所有人都絕望地停在原地。

    「啊！」

    孫一首聲嘶力竭地叫着，只有大聲地吶喊才能讓他逃避害怕。

    就在這時，時間仿佛定格。

    有鐘聲傳來，像是跨過萬古，穿越不知多少個紀元，圓潤而渾厚，深沉而悠遠。

    那片一路迸裂而來的圓石紛紛定格在了空中。

    孫一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塊停在額前的石頭，汗如雨下。

    就在眾人驚疑之際，兩邊巨大的仙柱忽得爭相輝映，而不知從何而來的鐘鳴聲浩大連綿，貫徹整片空間。

    就在路塵與白南雪所遙望的那頭深邃之處，隱隱約約，忽明忽暗，似乎開啟了一道大門。

    「門？！」

    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炸裂在空中的石子會突然停住，但另一邊的動靜足以將他們牢牢吸引。

    「好像是……門？」

    眾人震驚。

    似近非近，似遠非遠，仿佛遠在天邊，卻又像是近在眼前。

    天空之中浮現一道長長方方的黑色平面，吞噬一切的黑暗在其間流轉，沒有人能說得清那到底什麼。

    「我怎麼感覺伸手就能摸到？」馬無磊朝前伸出了手，卻什麼也沒碰到。

    「門？」路塵心中一驚，二十多年前的記憶翻湧而來。

    門……

    「如果以後有一扇大門出現在你的面前……你，一定要進去。」

    是老瞎子！

    路塵猛地想起老瞎子曾經說過，也許會有一扇大門出現，並要他一定要進去。

    那個「門」就是指眼前這個門嗎？這個門是什麼？它連接着哪裏？路塵心中頓時疑惑萬千。

    那道巨大的「門」在空間裏微微扭曲，愈漸清晰，與此同時，路塵胸口前的玉石也越來越熱，像是彼此呼喚着臨近。

    白南雪一把握住領下的玉石，她下意識地看了路塵一眼，他並沒有如她想像的那般取出脖子間的掛飾。

    出於直覺，她一直覺得路塵帶着和她相似的東西。

    「路塵！」唐二猛地叫道，「你覺不覺得，這像是《道德經》裏提到的『眾妙之門』？」

    那位老教授的話，再加上之前經歷的種種，如今又出現這般深黑色的大門，唐二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位老教授所說的「客觀事實」！

    「眾妙之門？」路塵低頭一思索，頓時大驚。

    白南雪也突然反應過來，與路塵彼此看了眼。

    「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門。」

    這是道德經里第一章所提到的，也是那位老教授僅有的十分鐘裏所重點提到的獨道見解部分。

    「無」與「有」來源相同而名稱不同，都可稱之為玄妙與深遠。可它又不是一般的玄妙，而是玄妙又玄妙，深遠又深遠，是宇宙天地萬物之奧妙的總門。

    這是大多數人對於這兩句話意思的見解，可如果說直譯的話，卻又是另一個說法了——

    有兩樣東西同時出現，它們是不一樣的名字，卻是一樣的稱謂。深黑又深黑，是很多神妙所在的門。

    「兩者同出」，指的不就是兩邊巨大的仙柱同時出現嗎？也許它們各有自己的名字，可它們本質都是一樣的，甚至它們的名字可能就叫作「有」與「無」，這不正是「異名同謂」嗎？

    而「玄」的本意是深黑色，所謂的玄妙深遠，不過是後人的解讀，若「玄」與「門」按直譯解讀，不就是指深黑色的門嗎？

    「眾」的本意是「多」，「眇」在古時通「妙」，意指神奇。

    「深黑又深黑的地方，是所有神奇所在的大門……」路塵恍然朝那邊看去，門內明明漆黑一片，卻分明能看出內外分層，並且彼此不停地交融旋轉。

    通了，都通了，那位教授猜想的是對的，不過是客觀事實罷了！

    長長五千餘字，約莫只是老子所見所聞的客觀事實罷了！

    「這……」

    那些深之又深的意境也許他們無法明白，但純粹的文言直譯他們還是能夠理解的，可這個事實實在太令人震撼了，地球上的人有誰會想到這麼一部思想巨作竟然只是描寫一個又一個的客觀事實？！

    一被解讀出來，所有人都驚住了，要不是他們正身處着這樣一個詭譎的空間裏，那些觸目驚心的場面一次又一次巧合地和那些神話與經文對上，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讀懂那些經文裏所指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眾妙之門……哈哈！眾妙之門！」孫一首一開始沒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可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頓時讓孫一首明白過來。

    其它的東西他不知道，那個什麼教授他更不知道，大學四年他不知逃了多少課，不過「眾妙之門」他還是知道的。

    「所有神奇所在的大門……」孫一首直直地盯着那道已然實實地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深黑色大門，生存的欲望再一次浮現。

    「我想我們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路塵突然說道。

    其他人若有所思，看着他拾起一塊圓石抬手就朝那道大門扔去，而那石頭就那麼勻速直線地飛了出去，沒有絲毫墜落。

    所有人都明白了路塵是什麼意思，但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想法大膽而瘋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