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是夜裏回來的。
他沒能找到楊泛泛,這個丫頭也不知道跑到了那裏去,她以前也經常跑出去玩,但都是有主力跟隨的,她現在一個人不知道跑到了哪裏,萬一遇到了壞人,遇到騙子……後果不堪設想。
沈從越想越放心不下,而且楊泛泛似乎十分害怕被人跟蹤,總是專門挑沒有監控的道路走,而且行頭也總是變換。
不過,不管她在哪裏,總是需要錢的,等她身上的錢用完,肯定會去取款的!所以,他現在要先知道楊泛泛常用哪些卡,然後黑進那些銀行系統,將楊泛泛拉入黑名單,只要她去取款,取款機就會發出警報聲,自動發送給他地理位置。
沈從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他從不覺得追蹤別人是件難事,他總是很冷靜,總能做的很好,但沒有一次,像這樣又是擔心,又是焦灼。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沈從回眸,看到童臻走了下來。
「還沒睡?」沈從有些意外,已經十一點多了。
「嗯。」
童臻點點頭,在他身旁坐下來,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心事?」沈從扯開一抹微笑,給她倒了杯水,「說說吧。」
他太了解了童臻,以至於她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知道她想做什麼。
童臻深吸了一口氣,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不如現在就說了吧!
「那個……我覺得,是時候離開這裏了,我在這裏,想必對你以後的生活也不太方便,影響也不好,而且,而且小圓子也漸漸長大了,外面拋頭露面的時候也多,別人誤會了就不好了,所以……」
「所以,你最終決定離開我了嗎?」
沈從替她把話說下去,幽深的黑眸里,是望不見底的深情。
童臻移開了目光,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她聽到沈從的嘆息聲,想安慰他,卻覺得此刻自己說什麼話都很多餘,只得沉默的陪在他的身邊。
「其實,我知道你遲早有一天要離開我的。」
沈從說,他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在杯口划過,若有所思地說,「但我總是麻痹自己,希冀有一天,你可以喜歡我。」
「對不起……」
此刻,童臻能說的,只有這句話。
「道歉做什麼?你又沒有什麼錯。」沈從伸手,幫她理了理耳邊凌亂的髮絲,「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原本以為,我還會有機會呢。」
他苦笑了起來,當陳方敘信心滿滿地跟他約了三個月的期限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沒有勝算的,只是抱着一絲渺小的希望罷了。
「我希望你也幸福,真心的。」
童臻望着他,暖白的燈光落在他的漆黑的瞳仁里,像似黑夜湖水中倒映着的星子,深沉又明亮。
「我也希望你幸福……」
沈從笑了笑,他努力掩蓋着自己的情緒,以免給童臻造成心理負擔,他知道童臻一直答應他留下來,就是不忍心傷害他,他總是仗着她的一點不忍心,纏着她繼續留在自己身邊。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好痛苦……
他沉默了很久,就在童臻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輕聲問她。
「如果我們沒有回國,沒有再次遇到陳方敘,你會愛上我嗎?」
聞言,童臻微愣,她很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告訴他,「或許吧,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想,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夠抵得住你的深情。」
如果她沒有遇到陳方敘的話,或許,真的會被他吸引吧。
曾經滄海難為水,陳方敘已經在她的心裏深深刻下了烙印,這烙印,在深情的人,永遠都無法抹去。
沈從聽她說完,笑了笑,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手裏的玻璃杯上,「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就算自己,與她有緣無分吧……
「去睡覺吧,什麼時候離開,記得告訴我一聲。」他說,「我不想某一天回來,看到空蕩蕩的屋子,發現你們……已經離開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有看着童臻,只是靜靜地盯着自己的手。
話音落下,童臻突然就覺得鼻尖泛酸,冷不丁地,眼淚就奪眶而出,她趕緊背過身去,不想給沈從看到。
「我知道了。」
她說,之後匆匆轉身上樓,身影消失在台階的盡頭。
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沈從的眼眶便悄悄紅了,他閉上眼睛,趴在桌上,很久沒有抬頭。
心臟像似有一把利刃在狠狠攪動,疼痛的讓他呼吸不過來。
他從來都是個很堅強的人,卻在童臻說要離開的時候,脆弱的不像話,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從未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沒用。
怎麼都留不住她……
他真的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他們在國外的那幾年,他們跟童遇住在一起,每天都很快樂,哪怕是沒事的時候,他跟童遇陪着霸佔着電視機的童臻追劇,都覺得很幸福,幸福的想哭……
就在他黯然傷神的時候,童遇突然打來了電話。
「出來喝酒。」
什麼也不問,那個傢伙直接說了句,不容反駁的語氣。
「好。」沈從輕聲應道。
酒吧的角落裏,哥倆兒碰了一杯,沈從一仰頭,杯子就見了底兒。
童遇長大了嘴巴,向來滴酒不沾的沈從,今天這是瘋魔了嗎?喝的這麼猛。
「行了,我知道你心裏苦,但也不用怎么喝吧,你從前都不喝酒,現在突然喝這麼猛,當心胃受不了。」
童遇一向大大咧咧的,但此時見沈從的狀況,也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我不好嗎?」
沈從突然看着他,聲音十分可憐。
童遇一聽,腦袋立刻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好啊好啊,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真的!騙你是小狗!」
可沈從的情緒並沒有因為這句話就好起來,他的表情更可憐了,「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在一起?」
「呃……」
童遇笑得很尷尬,心裏想着,不會吧,一杯倒??
這難道就是他一直一來滴酒不沾的理由?
「這樣吧,我問你啊,你不是有個從小養到大的警犬嗎?如果有人拿一條更好的,血統更優良,更聰明的警犬跟你換,你要不要?」童遇誘導着。
沈從眨了眨眼睛,搖頭,一邊擺擺手道,「不換不換……」
「這不就對了嗎?那條狗不好嗎?你為什麼不換?明明比你的狗更好,你想想你為什麼不換,想通了再告訴我。」
童遇說着,一邊給自己倒酒,卻不敢再給沈從倒了。
「為什麼……為什麼呢……」
沈從趴在桌上,看着童遇,很認真地思考着。
他已經醉了,童遇瞥了一眼,鑑定道。
「因為它是我養大的呀……我們都有感情了,再好也不能換……不換!」沈從口齒不清地說,語氣卻極為篤定。
「這不就對了嘛。」
童遇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開解着,「對於童臻來說,陳方敘就是她先養的那條狗子,已經有很深的感情了,所以你這條狗子就算再優秀,她也不換,明白嗎?」
「你什麼意思!」
沈從赫然起身,怒視着童遇,「你說我是狗子?我是狗子??」
「不不不……我只是打個比方。」
童遇趕緊又拉他坐下,「你不要誤會嘛,比方懂不懂?真是的!」
「哦……原來是比方……」沈從又趴在桌上,眼神迷離。
童遇搖了搖頭,突然又覺得有些好笑,如果把剛剛那幕拍下來,等到他清醒了,給他自己看看,沈從肯定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為了避免再次刺激他,童遇也不敢再多說,只是一個勁兒地陪他喝,反正自己是千杯不倒,就算把沈從灌個昏迷不醒,他也能把他弄回家!
兩人一直喝到後半夜,童遇自己也有點暈乎乎的了,桌上一片空酒瓶兒,他將沈從架在肩膀上,結了賬,直接攔了個車回了自己的住處……
次日一早。
童臻急急忙忙地趕到童遇的住處,敲門敲了半天也沒人開。
裏面沈從和童遇睡的正香,童臻昨夜裏見沈從沒回來,早上也不見人,打電話也沒人接,又打童遇的電話,一樣沒人接,有些擔心,就想親自過來看看。
後來想到自己好像有備用鑰匙,便在拿出鑰匙扣,翻找了半天,才找到童遇房子的鑰匙。
一走進門就聞到一股子濃郁的酒氣,童臻頓時皺眉,看來昨晚上沒少喝!
兩人直接就睡在客廳,沈從躺在沙發上,童遇睡在地上,兩人衣衫不整的,十分狼狽……
童臻無奈地搖了搖頭,怪不得不接電話,這樣子能接才怪!
她推了推兩人,都沒醒,就索性將人拖到了床上,因為實在很重,童臻就拖一會兒,歇一會兒,整整半個多小時,才將兩人都移到床上去。
之後就開始打掃衛生,開窗戶通風透氣,最後還煲好了粥,按下了保溫鍵,這才放心離開。
她剛走,沈從就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他緩緩起身,將童遇搭在自己身上的腳拿開,起來去廚房,打開了鍋蓋,看到了鍋里保溫着的蔬菜粥。
一陣怡人的粥香頓時迎面撲來,瞬間激起了他的食慾,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嘴邊,細細品嘗。
不知怎麼的,感覺眼睛有點澀澀的。
這蔬菜粥,還是他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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