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蘇洵好像知道他妹妹已經死了,現在發了瘋似的,要去找你。」莉娜說。
陳方敘聽到那邊隱約傳來蘇洵的怒吼聲,童臻現在正在搶救,他哪裏有心情去處理蘇媛的事情,只好跟莉娜講:「暫時攔住他,不要讓他離開。」
「是,老闆。」
莉娜掛了電話。
轉身看向在她身後瘋狂砸門的蘇洵。
他原本在公司一通尋找,莉娜本來不知道他要找誰,直到二十分鐘前她接了一個電話,才知道蘇媛在陳家的門前撞牆自殺了。
她自殺就算了,還把童臻給驚嚇的昏厥了過去,據說有流產的危險。
想到這裏,莉娜無奈地輕嘆一聲,眼中掠過一抹少見的同情。
她本想先瞞着蘇洵,沒想到那個傢伙不知道接到了誰的電話,知道了這件事情,隨後就跟瘋了一樣,還嚷嚷着要跟陳方敘同歸於盡。
天真的傢伙,恐怕沒等他接近陳方敘,就被人給幹掉了。
莉娜深吸了一口氣,無力地勸慰道:「你就別折騰了,耐心等着吧,你妹妹已經被送到家裏了,這件事情完全怪她自己,跟我們老闆一點關係都沒……」
「你給我閉嘴!」
蘇洵暴怒,眼睛裏面猩紅一片,充斥着狠厲的味道。
「那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如果不是陳方敘,她就不會死!」
聞言,莉娜皺眉,忍不住回擊,「你這人也真是有意思,明明知道你妹妹患上了眼中的抑鬱症,不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看守着她,是你讓她溜走的,沒有及時找到她的也是你!」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走近蘇洵,冰冷的聲音一點溫度都沒有。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過老闆,你自己恨他、討厭他、嫉妒他!就將這個莫須有的罪名按到他的頭上,你才是最無恥的!」
話音落下,蘇洵臉色慘白地後退了兩步,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幽黑的眼神里空洞洞的。
「是,你說沒錯,是我的錯,我沒看好她,如果昨天晚上我沒有沖她發火,她就不會離開……不會離開,都是我的錯……」
蘇洵捂着胸口,眼眶發紅,神色頹喪地喃喃自語着。
見狀,莉娜微微愣了愣,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說的太過火了,畢竟,他妹妹再壞,也是他妹妹,他僅剩的親人了。
「節哀順變吧,希望你以後不要步你妹妹的後塵。」
莉娜沒好氣地說,乾脆轉過身去不看他,以免瞧見他那副可憐的樣子,會忍不住想放他回去看看他妹妹。
「咳咳……咳咳咳……」
身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莉娜回頭,瞧見蘇洵半跪在地上,神色痛苦地咳嗽着,一隻手捂着胸口,看樣子似乎是……
「你,你不會是發病了吧!」
莉娜驚呼,她之前調查蘇洵的時候,自然也沒有漏掉他有心臟病這件事情,所以此時看到他這麼模樣,想到他是不是心臟病犯了。
「藥,我的藥……」
蘇洵低沉的聲音傳過來,俊臉因為太痛苦的緣故,五官似乎糾在了一起,伸手對莉娜求助。
他還不能死,他不能有事,蘇媛不能就這麼白白死掉,他不會讓陳方敘好過的……
莉娜趕緊上前扶住他,焦灼地問:「藥在哪裏?」
「抽屜,抽屜……」蘇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也微弱了下來。
「好,你堅持一下,我去找!」
莉娜隨即轉身去抽屜地翻找起來,好在藥瓶放在很顯眼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但剛拿到手裏,莉娜就愣了一下,抬手晃了晃,臉色沉了下來。
「沒有了……」
她看向已經倒地不起的蘇洵,也顧不上許多,打開門背着他就往外走去。
在走廊里撞見盧亭,盧亭瞪大了眼睛望着莉娜背着已經快昏迷過去的蘇洵。
「莉娜,你怎麼又把他打暈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打暈的?他自己暈的好不好,還愣着幹嘛!快點開車送他去醫院!」
莉娜惱火地瞪了盧亭一眼,一邊將車鑰匙丟給了他。
盧亭抬手接住,見莉娜的神色少見的焦灼,便也沒多問,趕緊跟了上去。
當兩人將蘇洵送到醫院的時候,童臻才剛剛從搶救室內推出來。
「醫生,我夫人怎麼樣?」
陳方敘立即上前詢問情況。
醫生很遺憾地告訴他,「孩子沒有保住,因為月份比較大,孕婦又處於昏迷狀態,孩子雖然順利引產出來,但你夫人以後想要再懷上孩子,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她現在脫離危險了嗎?」陳方敘追問。
「嗯,但需要好好調養。」
「謝謝醫生。」
陳方敘快速應了一聲,便快步跟上被推往高級病房的推床。
他看到童臻靜靜地躺在上面,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色,當她被護士推到病房裏,要將她移動到床上去的時候,陳方敘上前制止了兩人。
「我來吧。」
他說,然後俯身將童臻小心翼翼地抱起,仿佛在抱着一件無價珍寶,輕輕將她放在床上。
護士掛好點滴,對陳方敘說:「引產對身體傷害很大,這位夫人需要好好調養,補足營養,否則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謝謝。」陳方敘微微點頭。
兩位護士出去時,輕輕帶上了門,然後穿過走廊的時候小聲議論道:
「真是太慘了,據說孩子都七個多月了,這眼看着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生了……」
「是啊是啊,聽說是個女孩呢。」
「唉,別說了,快走吧。」
病房內,陳方敘再床邊坐下,緩緩伸出手去觸碰童臻冰涼的手,剎那間心臟狠狠痛了一下。
他低低地嘆了一聲,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俯身抱着童臻,眼眶微紅。
她分明什麼都沒做錯,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別人,為什麼受到傷害的卻總是她……
陳方敘閉上了眼睛,良久都無法從巨大的痛心中回過神兒來。
而此時,在下一個樓層的長廊上,昏迷的蘇洵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內。
莉娜站在搶救室外,盧亭站在旁邊,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
「你真的沒揍他?」他問。
莉娜丟給他一個白眼兒,「他心臟病犯了!我現在糾結要不要告訴老大呢,現在他夫人流產了,他心情肯定很不好,如果知道蘇洵此時就在這家醫院,說不定會直接衝過來殺了他!」
「沒……沒那麼誇張吧,那你怎麼還把他送到這個醫院來,別的醫院不行嗎?」
「這個醫院近嘛!」
莉娜不耐地說,最終斟酌再三,決定還是先等蘇洵從搶救室內出來再告訴陳方敘。
……
幾乎是同一刻,在蘇洵被送進搶救室的時候,蘇媛的屍體,也已經被送回到蘇家。
迎接蘇媛的是久未露面的蘇家管家,蘇縉。
他是唯一一位在蘇家倒台之後,依然對兄妹兩人不離不棄直到現在的蘇家人。
雖然他跟蘇洵和蘇媛沒有血緣關係,但從小三人一起長大,蘇洵待他親如兄弟。
他是個孤兒,自小被蘇家老爺收養,給蘇洵做伴讀兼玩伴,長大了之後,便成為了蘇家的管家。
即便在蘇家倒台之際,蘇洵將僅有的財產留給他,讓他離開,他也義無反顧地留了下來,陪他一起渡過難關。
他原本想着,等那件事情做好了,他就回來跟蘇家兩兄妹團聚。
但沒想到的是,迎接他的竟然是已經毫無生命氣息的蘇媛……
送來屍身的人,用擔架將蘇媛從箱車上抬下來,放在了蘇家的門口。
其中一位陳家的安保人員拿出一個u盤遞給蘇縉,「這是我們家先生讓我交給你們少爺的。」
蘇縉面無表情地接過去,面色陰霾的嚇人。
箱車緩緩開走了,留下一具被鮮血滲透的,蓋着白布的屍身。
蘇家的下人瞧見了,都躲得遠遠的,沒有人敢上前去看。
倒是之前一直負責伺候蘇媛的那位保姆,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大着膽子上前,對蘇縉說:「蘇管家,還是先將小姐弄進來吧,外面那麼冷,小姐不會想這麼悽慘地待在外面的……」
話未說完,保姆的眼眶已經紅了。
蘇縉低眸看着那一方白布蓋着的屍身,久久都沒有動。
似乎覺得像似薛定諤的貓一般,只要沒有去掀開那塊白布,沒有看到蘇媛,蘇媛就沒有出事。
「蘇管家……」
保姆見蘇縉一直沒動,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不要吵。」
蘇縉皺眉,低聲說,「小姐可能是睡着了,你們都不要吵她。」
說完,他俯身下去,將已經冰冷僵硬的身體抱在懷裏,轉身一步步走進家裏。
粉紅色的房間,粉紅色的床,像似一位童話中公主的臥房,也是蘇媛的臥房,她小時候就喜歡這種粉粉的顏色。
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蘇縉低眸望着自己沾上了血跡的指尖,對保姆說:「去端些熱水來。」
「是。」
保姆轉身出去了。
蘇縉臉上的表情始終是繃着的,可在保姆離開的那瞬間,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撕破了那僵硬的表皮。
「媛媛……」
他輕輕喊着她的乳名,聲音迴蕩死寂的房間裏,回到他耳朵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哭的撕心裂肺,痛的無以復加。
他伸出手去,將那塊被血跡染的斑駁的白布輕輕掀起。
蘇媛那張已經嚴重凹陷進去,慘不忍睹的臉頰便緩緩展現在眼前。
每多看一寸,就好像拿刀子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劃上一刀。
保姆進來將熱水放下,拿了乾淨柔軟的毛巾遞給他。
蘇縉便一點點擦拭了蘇媛臉上的血跡,那張臉已經血肉模糊了,擦拭血跡的同時,也就將她臉上的碎肉帶了下來,顯然整個臉猙獰可怖。
「媛媛,你那麼愛漂亮,怎麼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要丟下我們,你怎麼能那麼狠心……」
蘇縉一邊強忍住眼淚,怕掉在了蘇媛的身上,被她討厭。
才擦拭了一遍,盆子裏面的水已經是猩紅一片。
保姆趕緊去換了趕緊的水來。
蘇縉一遍遍擦拭着,直到將她臉上已經乾涸的血漬擦的乾乾淨淨。
「要弄得乾淨一點,不然你哥哥回來了,看到你那個樣子,該有多難過,他會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一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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