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無情的炙烤着大地,雖已入夏,但北方氣溫,依然沒過三十。
身着淺色工作服的江極揮舞着手中鐵鏟,將身旁那堆積如山的秸稈,送入手推車內。
這兒是平和市野生動物園,位於平和市東南區邊緣,距離市中心三十五公里。毗鄰黃海,緊靠長白山脈邊緣支脈,位置優越,環境優美宜人,可稱之風水寶地。
動物園於八二年初建,佔地約一千三百畝,經過三十六年的不斷建設,現有動物一百多種、兩千餘頭(只),供遊客觀光玩樂的場所,也有多處。
江極動作麻利,很快便將手推車裝滿,把鐵鍬搭在車上後,他直接握住手柄,將其推出。
剛出飼料庫,江極便瞧見幾名和自己穿着同樣款式工作服的年輕男子推着手推車走了進來,當他瞧清對面人員的面龐後,雙眸,不由自主的眯起。
江極沒有言語,而是加快了腳下步伐,想要從這些人的身旁插過。
然而,就在雙方相交的瞬間,為首的黑臉膛忽然手腕翻轉,將自己的手推車橫了過來。
「呦,這不是新來的大學生江極嘛?沒想到,你竟然被發配到飼料庫工作了啊!」
黑臉膛話音未落,跟在他身旁的年輕人便連忙接着道:「王哥,您有所不知啊,這江極可不是被發配到飼料庫來的,他不是華夏大學……動……動……那個叫啥子?」
另一名紅毛小年輕見同伴『忘詞』了,趕忙補充了句:「動物醫學。」
「啊對,動物醫學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嗎?」板寸小年輕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繼續道:「咱們園長見他是可塑之才,所以決定讓他先下基層幹上幾年,等經驗上去後,在調回獸醫室呢!」
「哦,原來是下基層歷練啊,那我們可得好好巴結巴結。」黑臉膛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諂媚』笑容,他直接拋棄自己的手推車,湊到了江極身旁,雙手搭在兩邊扶手上,「江極啊,這種事情,讓我們來就行了啊,等你官復原職,我們兄弟幾個還要靠您照拂呢!」
正如他們所說,江極的確是從華夏大學畢業的應屆生,因為動物醫學這個專業的就業前景實在是不景氣,想要在CBD商務區里找個朝九晚五的工作異常困難,於是江極便根據家裏的意思,回到了老家,在本市的動物園內,謀了份差事。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江極那個辦公室主任的叔叔出力。
感受到扶柄處傳來的力量,江極面龐瞬間拉了下來,他盯着湊過來的黑臉膛,語氣生硬的回應道:「王砥柱,你想找事?」
王砥柱和江極同齡,但高中便輟學的他早已成為了動物園內的老員工。
雖然王砥柱只是動物園內最為普通的飼養員,但其他的員工,可不敢得罪他。
沒辦法,誰讓王砥柱有個好爹呢?
有王會長撐腰,王砥柱在整個野生動物園內,可是橫行無忌。
不過,江極可不會害怕。
江極本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別說王砥柱的老爹是工會主席了,就算他爹是園長,江極也不會買賬。
來硬的?他能和你犟到底!
聽江極這麼一說,王砥柱臉上那笑眯眯的神色,瞬間收斂,「江極,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明明只是想要幫助你,你若是不接受,說一聲也就算了,我們是同事,又不是敵人,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江極剛進入動物園時,便已經見識到了王砥柱的威風。
畢業不久,年輕氣盛的江極可是非常瞧不慣王砥柱那副做派。
據江極所知,與他同時進來的那一批員工已經被王砥柱全部收下了。
除了那些在圓內幹了幾十年的老飼養員外,其他的人,都稱其為王哥。
正是因為搞定了其他新來的員工,所以這個從未用正眼瞧過他的江極,便成為了王砥柱心中的一根刺。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是王砥柱盯上江極的原因。
他那個工會主席的老爹和江極的叔叔,不對付。
聽見了江極的言語,跟在王砥柱身旁的兩名小年輕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將江極包圍了起來,瞧此陣仗,大有將其教訓一頓的意思。
「怎麼,你們還想在監控下面教訓我?」
面對圍上來的兩人,江極倒是毫不膽怯,在他的正前方,便是園內的監控攝像頭。
就算王砥柱老爹是動物園的工會主席,他也不敢在監控下面教育人。
要知道,在他爹上面,還有個園長呢!
不過,江極到沒有依靠攝像頭的意思。
看着對面三人的冷然面色,江極雙手合攏,指結間發出啪啪聲響,「咱們兩個人在監控下面打架,不論最後誰贏了,這件事情肯定會傳到園長的耳中,索性我們換個地方?」
江極眯起雙眼,臉上露出了調笑意味,「比如說,我住的那個地方,周圍可是沒有多少攝像頭,想要找個死角,實在是太容易了……你們說呢?」
站在王砥柱身旁的紅毛剛想答應,那板寸青年便拉住了他,低聲道:「哎,江極可是養了條狗,咱們別上這個當,萬一被狗咬了,他最多賠點醫藥費就完了,倒霉的,還是我們!」
聽身旁跟班這麼一說,王砥柱那僵硬的面龐上頓時露出虛偽笑意,他抬手勾住了江極的肩膀,「哎,江極,你誤會我了,從頭到尾,我都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助你啊,既然你覺得我有預謀,那就算了,是我唐突了,咱們擁抱個算是結束行不?權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王砥柱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令江極嘴角微勾。
明白見好就收道理的他並沒有繼續逼迫的意思。
更何況,據他所知,王砥柱對待其他員工時,可從沒有低頭過。
即便時間地點不對,王砥柱也不會笑臉相迎、和氣離去。
望着那張開的臂膀,江極微笑而迎。
然而,就在兩人相擁的那個瞬間,王砥柱衝着身後兩人使了個眼色。
與此同時,王砥柱雙臂驟然合攏,他湊到江極耳旁,低聲道:「江極,別以為自己是大學生就了不起了,咱們動物園裏要的可不是你這種死讀書的傢伙,你以為有個辦公室主任的叔叔就可以回到獸醫室去了嗎?你若是在給老子擺臉,老子弄不死你!」
王砥柱在動物園裏幹了這麼多年,雖吃喝PD樣樣俱全,但身體方面,也沒有落下,臂力驚人的他把江極勒的夠嗆。
江極只覺胸口驟悶,掛在脖頸上的吊墜硌的他生疼不已。
聽見了這威脅言語,江極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王砥柱,這麼多年來,你老爹應該沒少給你擦PG吧?我若是你爹,肯定十分後悔,當年為什麼沒有把你S在牆上!」
言語至此,江極那垂下的雙臂也驀然抬起,運足氣力,在對方後心猛拍起來,口中大笑道:「王砥柱啊,你說的我可都記着了,那我就等你請我吃飯啊。」
只聽嘭嘭悶響,王砥柱面色驟變,吃痛的他直接鬆開雙臂,江極也趁機後退了數步。
「你敢打我們王哥?」
「我看你是不想幹了吧?」
本該在江極身後的紅毛板寸忽然出現在王砥柱的身旁,怒目而視。
他們可是瞧清了江極的動作,那幾下巴掌,可有往死里打的意思。
「你們幹嘛呢?我都說了請江極吃飯,人家高興,你們腦子裏都想了啥?」
王砥柱齜牙咧嘴的望着江極,反手想要撫摸自己的背心。
江極這一下子可是拍的他背心發悶,不過感受到兩名小弟發來的暗號,王砥柱便不準備和江極繼續糾纏。
「你們還不讓開?江極還要將飼料運回去呢!」
兩名跟班瞪了江極一眼,轉身挪開了推車,給江極讓出了一條道來。
「我等你電話啊。」江極笑眯眯的望着王砥柱。
言語同時,他還拉開了衣領,將掛在脖子上的吊墜掏了出來。
在與王砥柱擁抱的時候,這個東西,可是硌得他胸口生疼。
江極言語並沒有令王砥柱產生過激反應,他微微點頭,真有那麼一幅『好兄弟』的意思。
雙方衝突時間很短,等到看管飼料倉庫的大媽反應過來時,江極已經推着手推車離開了。
看管飼料倉庫的大媽只當是普通摩擦,瞅了眼江極離去身影,便轉身給王砥柱他們開門。
江極推着手推車,額頭上隆起了道道溝壑。
親身體會過後,江極才明白,王砥柱究竟有多麼的霸道。
本不想與他們起衝突的江極心裏明白,只要在動物園裏待上一天,這些人就不會放過他。
思索對策的同時,江極也順着園區道路,不斷前行。
然而,也不知是何原因,就在江極推着手推車準備沿路轉彎時,吱嘎聲響,忽然從車上傳了出來!
尚未等江極停下查看,他忽然發現雙手一輕!
原本契合在手推車上的扶手,竟然斷了?
這段路程本就屬於上坡,路面有着明顯的傾斜,失去了江極的推力後,本該直接前傾的手推車因為重力的原因,忽然向後猛退!
毫無防備的江極根本來不及躲閃,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手推車朝着自己撞來!
雖然相距很短,但手推車的分量可不輕。
更何況,手推車的橫槓,正好撞在了江極的小腹上!
吃痛的江極形如蝦米,雖然抵住了想要下退的手推車,但柔軟腹部被擊中後,劇烈疼痛也令他失去了全身的氣力!
江極下意識的將腦袋朝着車內埋去,想要緩過勁來。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就在江極埋下面龐的同時,閉着眼睛的他壓根就沒瞧見手推車那邊緣鋒銳。
「臥槽!」
當刺痛感從江極的下顎處傳來時,猩紅的鮮血,已然流出。
尚未等江極有所反應,鮮血,已經順着脖頸,緩緩流淌。
滴答。
水滴落地的聲響忽然出現在江極的耳畔。
被江極掛在脖頸上的吊墜,沾染上了順流而下的鮮血,頓時散發出柔和光芒。
微弱的金光只有拇指大小,宛若蠅蟲,卻異常清晰。
正當江極想要忍痛起身探查時,他的大腦忽然產生了種奇妙的感覺,接着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身體了。
江極原先還可以倚靠在手推車上,但隨着控制權的喪失,他的身體,仿佛變成了鉛塊,本就躬成蝦米狀的他頭重腳輕,整個人頓時朝着堆滿秸稈的手推車內,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