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敏感的,陳京的情緒的波動根本就瞞不過金璐!
從內心來說,陳京是真的不想見那個方婉琦,他甚至寧願去處理水泥廠職工罷工的事情,也不願意面對這些難纏的記者。
曾經陳京自己也是頂着文化青年的虛名,那個時候耍筆桿子、弄嘴皮子,都是他擅長的。說得不客氣一點,那個時候的陳京,也是那種動筆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自以為自己了不起,自我感覺良好的人。
現在,他真正經歷了澧河這幾年的磨礪,真正面對了最基層的現實,他的心性已經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在澧河,他真正的認識到了自己的普通和渺小,在澧河,他真正的懂得了謙虛和務實。現在讓他回過頭去看自己的過往,他都覺得很搞笑,他甚至有些不願意回想自己過去的無知。
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他去面對一個和多年前自己一樣的只知指指點點、耍嘴皮子的記者,他哪裏又能提得起興趣?
不客氣的說,方婉琦所謂的質問、疑問,以及那些吹毛求疵的所謂質疑,在陳京看來都太幼稚了!懂基層的人,懂務實的人都不會有那些質疑,高大偉岸、十全十美,那些所有的高大全都只存在於嘴皮子中。
現實總是不盡如人意的,現實總是不完美的,現實總是有爭議的。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是是非非,這就是現實!
非得用一個宣傳片來從中找問題,找茬子,然後一個個事情緊摳,也只有方婉琦這種涉世不深,唯有一腔熱血的的小記者會幹這事。
金璐聽陳京一通抱怨,她格格好笑,道:「不錯嘛!有美女記者伴隨左右,你就帶她在澧河轉幾天,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收穫哦!」
金璐沖陳京俏皮的眨眼睛,今天的金璐穿着簡單隨意,上身是一件白色比比衫,下身是一條灰色及膝的馬褲,大方中流露出灑脫,灑脫中又盡顯性感。尤其是那渾圓挺翹的臀部,扭動間極度的撩人。
陳京伸手將她摟在懷中,狠勁的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道:「有美女記者,還不如有老婆相伴!有你天天陪伴我,我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真的嗎?」金璐臉上蕩漾着笑容,她將臉緩緩的湊近陳京:「那你現在就應該沒有煩惱了,因為我就陪在你身邊呢!」
陳京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婆說沒有煩惱就沒有煩惱,不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嗎?我一大男子漢還應付不了她?」
金璐將臉輕輕的貼在陳京的胸膛上,偶爾輕輕的蹭一蹭,像一隻小
貓一般。
她眼睛偶爾往上瞟一眼陳京,長長的睫毛分外動人!她雙手環抱着陳京的腰部。抱得很緊很緊……
一杯地道的歐式奶茶,配黃油三明治,方婉琦的早餐簡單而有品位。
今天的方婉琦一改昨日的盛裝,換了一套緊身的〖運〗動服,她頭上戴了一頂遮陽帽,頭髮被紮成一束從帽子後面的缺口處伸出來,一晃一晃的,顯得活潑而充滿了活力。
陳京到餐廳的時候,她仰着頭,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的表情像是笑,但更多的卻像是譏諷。
「怎麼了?陳大局長,昨天不是摔門而去了嗎?今天怎麼又回來了?難道你是還有什麼指教?」方婉琦道。
陳京面色平靜,淡淡的笑了笑,道:「昨天縣委舒〖書〗記和我談話了,他認為我們澧河上下,我來接待你是最為恰當、最為客觀、最為合適的,所以〖書〗記給我臨時調了崗。我現在身份有了變化,成為了你在澧河的全程陪同……」
「是嗎?」方婉琦眉頭輕輕的一挑「你們的安排難道無需徵求我的意見嗎?我和你們〖書〗記的看法恰好不同,我認為整個澧河,你接待我是最不合適的!」
方婉琦的眼神盯着陳京,樣子像只好鬥的刺蝟,那種挑釁的味道很明顯!
陳京神色不變,道:「我對記者這個行當比較熟悉,據我的觀察,有些記者走基層不過是走過場,而有些記者不過是以走基層為名,而心懷其他的目的。這次方記者過來,我就當個導遊,帶你走一走、看一看。
你既然知道,我參與了「印象澧河」這個片子的拍攝、剪輯,我這次就帶你走走片子中所涉及到的地方!是非曲直,你自己用眼睛去看吧!」
方婉琦一愣,沉默了半晌,道:「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說的是你不適合做這個導遊,我需要你們縣委皇朝新人!」
陳京盯着方婉琦,良久,道:「土家族有一句俗語,叫「客隨主便」所以導遊這個問題,你無需再糾纏了1你拿糾纏導遊的功夫,還是用心多琢磨一點你此行的目的吧!
你昨天說了,說我們沒有勇氣讓你看〖真〗實的澧河,我如實的將你的要求反饋給了領導。
領導指示我,讓我帶你在澧河盡情的走一走、看一看,其實從本心來說,這樣的任務對我來說也並不輕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我的見解是差不多的!」
方婉琦一聽陳稟這樣說,她樂了,道:「什麼見解差不多,我和你什麼見解差不多?」
「你剛才不是說我最不適合陪你走一走、看一看嗎?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有些事情,你我都沒有太多的選擇,不是嗎?」陳京道,他臉上掛着有些譏*的笑容。
方婉琦臉色一變,本來白暫的臉上瞬間罩了一層寒霜。
她長長的做深呼吸,使勁的搖頭,顯然陳京剛才的話將她氣得不輕。她的心情此時糟糕透了,她甚至都不願意看陳京一眼。
她端起桌上的牛奶猛然喝了一大口,絲毫不顧及自己女士的形象,她吐了一口氣,斜睨着眼睛看着陳京,道:「我剛剛收到消息,據說彩水集團澧河公司的員工正在鬧罷工潮,罷工潮鬧得很嚴重,你能帶我了解一下這件事情的始末嗎?」
陳京淡淡的點點頭,道:「當然可以,我們現在就可以走!」
方婉琦一驚,她在吃早餐前,還專門給澧河各方面的負責人電話溝通,企圖了解罷工的情況,但是都遭到了婉言拒絕,而且方婉琦聽得出來,對方的拒絕很堅定,隱隱還有些擔心和害怕,生怕方婉琦在裏面鬧出大問題。
這麼多縣委相關的負責人都對罷工的事情避之如蛇蠍,憑什麼陳京就能夠如此大包大攬?他難道還比自己打電話溝通的那些人更有實力?
方婉琦覺得陳京是撤謊的,她冷笑一聲道:「你怎麼能夠有權利帶我進去了解情況,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嗎?」
陳京神色沒有因為方婉琦露骨的譏諷有絲毫變化,他木然的道:「我沒說我有權利,但是你想看,我有辦法混進去!但是我們只能看一看,採訪的要求不現實,你最好不要抱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讓我們會遇到很大的麻煩!」
「混進去?你你到我混進去?、。方婉琦有些難以置信!
陳京認真的點點頭道:「當然混進去,澧河你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有條件的地方可以去,沒有條件的地方,我儘量的創造條件,我們也可以去!印象澧河,一個片子是看不出來的,自己走一走,看一看,自然就會有一個印象了……」
方婉琦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看向陳京,絲毫在品味這陳京這些話的真假。
過了很久,她輕輕的笑了笑,道:「有點意思!聽上去好像很不錯,很有誠意。既然如此,就這樣吧,我們即刻出發……」
彩水水泥廠以前叫易周水泥廠,位置處於易周鎮的西部大約十公里的地方。
陳京和方婉琦坐着臨時請的三輪摩托車抵達水泥廠區的範圍。為了足夠隱蔽,兩人都換了極其普通隨便的衣服,方婉琦還戴了頂樣式老氣的帽子,遮住了半邊臉,她的姿容經過此一遮掩,倒是有寶玉沉入沙礫之感,讓人看不出其驚艷……
水泥廠鬧得很兇,陳京和方婉琦在離水泥廠還有半里路的時候,車子就無法前行了,寬闊的馬路地面上,倒處都是摔碎的啤酒瓶。三三兩兩,穿着彩水集團工服的的員工,或者舉着牌子,或者拎着啤酒瓶子一路喊叫謾罵。
而在不遠處,水泥廠的大門口,兩尊水泥堆成的小山,已經凝固成兩個青色的疙瘩,兩尊疙瘩將水泥廠的大門緊緊的遮住了。
水泥廠的各道大門早已經完全封閉了,而其所有的生產線均已停工,四面八方通往水泥廠的通道都封鎖住了,維護秩序的〖警〗察在廠房外圍攔成了一個圈,看那陣勢和陣仗,一個個神色肅穆,如臨大敵一般。
從他們那不芶言笑的面容上,幾乎都可以判斷出,這次水泥廠的罷工鬧得很兇,可能還涉及到了暴力的範疇,看着方圓一片狼藉到這種程度,陳京的內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