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的事情多,黃小華的事情就多,作為縣委大管家,縣委的事情事無巨細,他都要把關。
最近澧河政壇有些不穩,又恰在這個時候,澧河縣直主要單位和下面鄉鎮部分班子需要調整,為了理順這個問題,馬上就要召開常委會,這些事情湊一塊兒了,黃小華真的吃不消。
易周鎮的事情怎麼處理?彩水水泥廠什麼時候才能夠開工?這是非常困擾黃小華的問題。
易周鎮的事情趙一平處理不妥當,但是那一方又必須不能有問題,黃小華深感這件事情的辣手。
就這個問題黃小華已經連續向治國〖書〗記匯報過兩次了,治國〖書〗記第一次回答三個字:「知道了!」第二次回答又是三個字:「我知道。」
治國〖書〗記知道了,卻沒有動作,這說明什麼問題?
黃小華清楚,治國〖書〗記有他的考量,彩水水泥廠這攤子事情,趙一平是主動請纓負責的,現在趙一平遇到了困境,治國〖書〗記出面來幫他擺平,一平〖書〗記的面子往哪裏擱?
但是問題終究要解決,而要解決問題,婁小華這個委辦主任就要幫領導排憂解難了!
黃小華非常清楚,易周的問題他必須要出面了,這就是領導身邊人的悲哀,領導想做不方便做的事情,黃小華就需要主動把這個擔子擔下來。
事情做成了,功勞是領導的,事情做砸子,責任是自己的。
易周彩水的事情如果那麼容易解決,當初馬步平就不敢向舒治國那般叫板,倒是趙一平不知深淺,這一腳踹進來,他又如何能夠收場?
「黃主任,彩水的邵總已徑到會客室了!」秘書過來提醒黃小華。
黃小華拍了拍額頭,站起身來,他起身拿了一個茶杯,嘆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事情避無可避,黃小華知道自己必須粉墨登場了,彩水的人也聰明,看到找趙一平不行,就開始走迂迴路線了!
黃小華邁着四方步,慢慢走到會客室門口,一陣淡淡的清香入鼻,一個女人穿着一套白色的長裙,手上挎着一款時下很流行的灰格子的女士職業包,一雙眼睛正脈脈的看着門口,巧笑倩兮。
「黃主任,您終於來了!可是讓我一陣好等!」女人叫邵冰瑩,彩水集團澧河分公司負責人。
邵冰瑩是那種真正從大城市裏來的女人,身上處處都透露出那種大方雍容的味道,不像澧河本地的女人,總有一股子澧河的泥腥味兒。
邵冰瑩這樣的女人生得漂亮,有一股子女人味兒。更重要的是她很能來事,手腕靈活,很有謀略,她週遊於整個德高的上流社會,遊刃有餘。
關於邵冰瑩的傳聞很多,有傳聞說她大有來頭,和市裏的某個高官關係非同一般。又有傳聞說她和馬步平走得近,她當初能進澧同,就是馬步平一手推動的。
而彩水在澧河遇到那麼多困難,每次都是馬步平出手幫助解決,邵冰瑩幫彩水在澧河賺得盆滿缽滿,馬步平在其中是立了功的,從這個方面來看,邵冰瑩給馬步平一些回報也是應該的。
黃小華對邵冰瑩有些矜持,笑了笑,道:「邵總,你的來意我知道了!但是最近我們困難很多,彩水的問題我們也在盡全力着手解決。
就目前的情況看,大解決,一步到位可能性不大,我們現在首先是力爭讓彩水恢復生產。」
邵冰瑩認真聽黃小華講話,她認真的樣子,眉頭微微蹙起,嘴唇的那一抹殷紅特別的引人注目,從她微微張開的嘴唇,可以看到其潔白如貝的皓齒,黃小華如此近距離的和邵冰瑩接觸,心中也不禁蠢蠢欲動。
「這個女人很媚!」黃小華不和對方對視,心中暗道。他閱人無數,但他不得不承認,很少有女人能夠有邵冰瑩的味道。
邵冰瑩聲音很柔和,她道:「能先恢復生產最好,黃主任如果能在這一塊幫上忙,冰瑩真就代表集團全體同仁謝謝您了!」
她邊說邊將手上的一枚精緻的手提袋從座椅下面放在桌上,手提袋中是個禮盒,她道:「主任,這就是我代表集團的一點小意思」
黃小華臉色一變,有些吃驚的看了邵冰瑩一眼,這裏是縣委會客室,她公然就這樣拿出禮品來,她難道就這麼不懂規矩?
黃小華剛好開口說話,一眼瞅見邵冰瑩另一隻手拿着一個精緻的小
盒子,他硬生生的把要說的話噎了下去。
他認得這個小盒子,這小盒子裏面裝的是派克鋼筆,這是舒治國專用的回贈禮品。
作為縣委〖書〗記,總是會收到一些朋友送禮,俗氣的送禮自然不會在陽光下,但是有些送禮卻是禮節性的,黃小華想推也推不掉,每每這種情況,黃小華就會用派克鋼筆回贈。
黃小華看到邵冰瑩手中的這個盒子,心中明白,對方是先去治國〖書〗記那裏了。
不知為什麼,黃小華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對解決彩水停工的問題,邵冰瑩明明是心中有底了,這個時候再來找自己,這是算哪一出?
是治國〖書〗記的意思嗎?
黃小華借喝水的時候觀察邵冰瑩,邵冰瑩的頭昂着,露出雪白的脖頸,一雙眸子永遠是那般的濕潤靈活,好像隨時都可以流出水來,她就坐在那裏不動,但是自有一種魅惑的味兒。
黃小華腦子裏面不由得想到邵冰瑩以相同的姿態和治國〖書〗記相處的情形,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提醒自己有些想岔了。
「黃主任,一直都想請您吃頓飯,奈何您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了,
總是沒有時間。今天我舊事重提,還希望黃主任能夠賞光,我們就在房山吃頓便飯,您看如何?」邵冰瑩道。
黃小華連忙拒絕:「邵總不是我不賞光,只是我下午實在是忙!你也知道,最近我們澧河正處在一個關鍵時候,我又是天生的勞碌命,實在是沒辦法抽出時間啊!」
邵冰瑩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黃小華心中竟然有些不忍。但是他心中清楚,在這個時候,不能夠和這個女人走太近,易周那邊事情,黃小
華不想涉足太深了,這次出頭是沒辦法,以後那邊的事情還是少碰為妙。
在澧河,黃小華會處理事情是公認的,他有自己一套很獨特的工作方法,就以彩水停工的這事來說,黃小華處理起來就有他的辦法。
化打電話給縣下崗職工再就業辦公室,讓辦公室的負責人老王過來,給他佈置任務,讓他去出面到易周鎮跑一趟,找找人,找點資源。
他和老王剛談完,立馬打電話給易周鎮黨委侯紅權〖書〗記,他劈頭就道:「老侯,你們鎮最近幾天很不正常啊,你們那個黃副鎮長怎麼回事?有老百姓到水泥廠鬧事,他做群眾工作就得做細緻。
現在的老百姓靠恐嚇、講大話空話能夠起作用的嗎?水泥廠停工的事情要解決是不錯,但是也不能因此激化政府和老百姓之間的矛盾。
已經有人把狀告到縣委來了,我實話跟你講,最近這幾天,你們易周鎮的事情是處處出格!我知道你老侯心中堵着一口氣,但是做事要張弛有度,你這樣做,難不成真要逼〖書〗記下決心?」
電話那頭侯紅權嗓門不小,他道:「小華主任,黃副鎮長我已經狠狠批評他了,這樣的幹部我易周鎮養不起,我看還是讓縣領導重新合計一下,讓他另謀高就吧,盡給我添亂來了!」
黃小華臉一黑,道:「侯紅權,你怎麼說話呢?什麼領導合計合計?你還指揮起縣領導來了?你牛得不得了啊!」
侯紅權在電話中也不饒人,道:「小華主任你太多心,太喜歡給人扣大帽子,我明確跟你講,我不怵這個!現在易周鎮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管不了什麼宴際事情,你找我又有什麼用?」
黃小華笑了笑,他知道侯紅權的命門在哪裏。
侯紅權是馬步平親自提拔的執掌易周鎮的悍將,馬步平現在尥蹶子走了,澧河進入了後馬步平時代。
而在這個時候,縣裏伸手到了易周鎮,又是安插人,又是搞架空。
縣常委都坐鎮澧河當一把手了,侯紅權心中怎能安心?
「老侯,你不要牢騷!你口口聲聲講一切為老百姓考慮!彩水這麼多天被迫停工,你這是為老百姓的利益考慮嗎?」黃小華嗡聲道,他語氣一轉「老侯,聽我一句勸,下去做做工作,讓那幾個村的人動動腦子,先還是讓彩水的機器轉起來吧!」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既要讓他轉,又不能轉得太快,這樣才有利於工作!」黃小華語氣有些飄!
「小華主任心思太險了,我不懂那麼多,我只知道彩水現在得寸進尺,搞得周圍的群眾怨聲載道,這樣的企業沒有又何妨?」侯紅權道。
「你懂個屁!你考慮周圍的老百姓,但你考慮過那些下崗職工沒有?我實話跟你講,最近下崗職工鬧事又成了一股風潮,你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出了大亂子!」黃小華啪一聲掛了電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個侯紅權,越來越難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