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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江國際酒店,餐廳包房裏面音樂流淌,鋼琴王子理查德的秋日私語如一泓幽冷的清泉,靜靜的流入人的心田。
房間裏坐着兩人,上首的男子看上去白白淨淨,臉上的鬍鬚剃得一絲不苟,油亮的頭髮,連一隻蒼蠅都站不住。
他微閉雙目,似乎已經完全沉醉在了這美妙的音樂之中,神情分外的陶醉。
在他對面,赫然坐着的是荊江市委副秘書長洪鑫,洪鑫神色嚴肅,情緒很是焦躁,不住的吐着長氣。
白淨男子睜開雙目從洪鑫臉上掃過,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哥,都說你在市委修煉成了精,我看你還是沉不住氣啊。咱們哥兒倆聚一次不容易,難不成吃頓飯都讓你這麼愁眉苦臉?」
洪鑫擺擺手道:「辰剛,年底實在是太忙,我帶着人進駐維也納寫材料呢!你說你冷不丁的一個電話就把我叫來,你有閒我還沒空呢!有什麼事兒就說事兒吧!別耽誤時間,故弄玄虛了。」
白淨男子正是洪鑫的胞弟洪辰剛,荊江建業集團的總裁,在荊江這塊地面上,算是名氣很大的富豪。
而這個人的發家史在荊江也被人津津樂道,他是小混混出身。開始出道就是不良少年。後來慢慢承包工程,搞強買強賣的投機倒把,挖到了第一桶金。
然後殺入房地產行業和鋼材貿易行業,漸漸的羽翼豐滿,有了今日的成就。
提起洪辰剛,荊江人對他的印象就是路子野,關係廣,手段狠,擅長打政策的擦邊球。
在荊江得罪誰也別得罪洪辰剛,因為這傢伙睚眥必報。而且黑白兩道的根子都深。被他玩死,陰死的老闆就不用說了,手指頭和腳趾頭加起來都數不過來。關鍵是有些官員都栽在他的手裏。
人家有一張省政協委員的皮子,下面的官員誰不圖個太平。哪怕是有時候這傢伙做事過分了一些。能遮掩的都儘量遮掩。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那也毫不含糊的閉上眼,洪辰剛的能量自然就更不可小覷了。
「我說哥。你這是為哪一出?一個破副秘書長有什麼好乾的?以前說你手上有權利,現在他媽的被肖涵那個老傢伙死死壓住。干髒活累活都是你,你這麼賣命幹什麼?你圖的是那一起?
我跟你說哥,你現在再怎麼幹都是徒勞的。陳京是個什麼東西你還不知道?當年舅舅就是被陳京整死的,你指望他會重用你,你拉倒吧!省省力氣,得過且過就行了,身體是自己的。把身體累垮了,你什麼都沒了!」洪辰剛冷聲道。
洪鑫皺皺眉頭,道:「陳書記有他的難處,他對肖涵也是一樣,領導剛上任,他能信任誰?也就差不多這樣!」
「得,得!」洪辰剛,擺擺手,厭惡的道:「你這人沒救了。我實話跟你講,這個陳京在荊江幹不了多久。這小子仗着自己有幾分背景,竟然把手伸進船廠來了。
別人不知道這裏面水有多深,老哥你難道也不知道?
一個船廠養活了多少人?他要搶人飯碗,荊江人能容得了他?你看着吧,有這小子難受的時候。」
洪鑫臉色一變,盯着洪辰剛道:「辰剛,你跟我說老實話。這次船廠的事情你是不是在中間摻和了?我跟你講,你現在地位也有了,錢也有了,可不要干傻事!」
洪辰剛抿了抿嘴唇,道:「大哥,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現在是別人整到了我們的頭上,如果我們還當縮頭烏龜,以後我洪辰剛還怎麼在荊江混?我跟你講,這次不止是我,很多人對陳京的搞法都極端反感了。
這其中甚至包括徐兵,你以為徐兵就心甘情願的按照陳京的指揮棒轉啊,他是在等機會。一旦機會合適,我保證陳京會遇到大麻煩!」
洪辰剛神色變得極度陰沉,道:「舅舅待你我兄弟不薄。在關鍵時候,大哥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胳膊肘向外拐。再說了,陳京現在擺明了是要當孤家寡人,荊江的幹部在他眼中就沒有幾個乾淨的。
就是你大哥吧,以前在下面干書記的時候,還不是給我透露過拆遷信息?
要不然我也不會起來這麼快,說起來,你也是違規違紀!」
洪鑫臉色一變,瞪了洪辰剛一眼,道:「你什麼意思?你是在威脅我?我告訴你洪二愣子,你還別跟我來這一套。你那些下三濫對別人管用,對我不管用。好了,今天還吃什麼飯?胃口也被你弄沒了,走啦!」
洪鑫站起身來,快步出門,砰一聲把門關上,氣鼓鼓的走了。
洪辰剛神色陰晴不定,心中只覺得一股氣往上沖,他手一甩,桌上的茶杯被掃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媽的個逼的,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你陳京有九條命,老子這次也要玩死你!他掏出手提袋,拿出一大疊信封,掏出筆就在上面寫地址。這是他早準備好的舉報信。
舉報的內容就是這幾年荊江企業改制**問題的一些具體人和事。
這些內容翔實的舉報信,不僅要發往省各部門,還要發到國務|院、中央紀委等等部門。
光一個船廠鬧事還不夠,他得把這些內幕全捅出去,船廠有難,誰也不想安寧。一旦上面來查,整個荊江都會亂成一鍋粥。荊江有幾個屁股乾淨的,陳京就是省委|書記,他如果和荊江所有幹部為敵。他也得死翹翹。
把舉報材料準備完畢,洪辰剛還有手段,那就是聯繫媒體大肆報道這一次荊江的**。
尤其是他包里全是**的照片,上面罵陳京,毀陳京的標語都清晰可見,媒體報道後,網上再找推手,先把陳京在網上給搞臭。
把聲勢先造起來。
有了這一步,省委現在本來對國企改革的問題就很謹慎,陳京哪怕是有通天之能。省委的博弈一旦出現不利於他的方向。他還敢在荊江亂來?
不止如此,他可能連荊江市委書記這位子都坐不下去。
洪辰剛想着自己的這些安排和策劃,越想越得意。
他恨陳京,一方面是因為陳京要改制船廠。讓他這個船廠最大的鋼材供應商斷了財路。
另一方面。陳京當年整垮了高明華。高明華是他的親舅舅,洪辰剛早就把陳京這個人記在心上了。現在既然有了機會,他豈能放過?
……
荊江市委。陳京召見市長徐兵,兩人碰頭商討春節工作問題。
徐兵最近一段時間,對陳京的態度有些耐人琢磨,尤其是船廠鬧事之後,市政府各單位和部門反響激烈,對船廠的改制問題,出現了很多不同意見。
下面的反響強烈,主要針對的就是市委常委會上的決策,船廠要拆散出售,要徹底改制。
荊江造船廠當年號稱是全國最大的內陸造船廠,是荊江的標誌企業,現在說要砍掉就砍掉,哪能不引起矛盾和分歧?
更何況這樣的做法觸及到了很多的既得利益群體,這些群體和各級黨委政府,市直各單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現在分歧鬧出來了,徐兵的態度也變得十分曖昧,在多個場合他表示船廠是荊江的標誌性企業,市委和市政府不會草率的決定其未來,一定會對船廠的經營做妥善安排。
徐兵的這個講話看上去天衣無縫,實際上卻顯示他的態度依然動搖,對常委會的決議他表現得有相當牴觸了。
「老徐啊,今年這個春節咱們不好過。沒錢的家難當,咱們這個下崗大市,要讓全市人民都歡歡喜喜的過個太平年,對咱們考驗不小!」陳京淡淡的道。
徐兵本來很緊張,以為陳京會跟他談船廠的事情。
現在陳京這麼開頭,他心中不由得一松,搖搖頭道:「誰說不是呢?我來荊江已經好幾年了,咱們年年就怕過年。我們領導幹部下去慰問倒也罷了,從民政撥一些東西,給困難職工發一點,面子上也過得去。
但是這都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
昨天我們政府開會,我們企業的在崗職工,現在還欠幾千萬的工資沒發,您說到了年底,家家戶戶都等着錢過年,企業困難有解決不了,這怎麼辦?」
陳京笑笑,道:「我就是來跟你商量這個問題的。我昨天和建行周行長說過了。他們答應給我貸款一個億應急。條件我都談好了,具體的合同你去完成吧。錢到手了,你親自給這些企業送過去。
叮囑他們,這些錢都是工資,絕對不能亂花一分,否則誰亂來就撤掉誰!」
陳京頓了頓,道:「尤其是船廠,你要親自坐鎮,最好找一些企業員工座談一下。發了錢,另外讓他們安心,政府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的。」
徐兵愣了愣,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陳京。
這幾年荊江已經被各大銀行認定為高風險借貸區,銀行貸款幾年是一分也拿不到,陳京一出手就借了一個億,這路子還不是一般的野。
「書記,真是太好了,這一個億簡直是雪中送炭。有了錢,我心裏踏實多了。」徐兵話鋒一轉,道:「對了書記,船廠我建議您還是親自去,緩和一下關係嘛!他們的有些職工有誤解,您親自到場也算是做個解釋。」
陳京嘴角微微一翹,道:「算了吧!我既然不受歡迎,就不去了。我們干工作,總得要人唱黑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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