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光的臉色有些陰沉,進門的時候,家裏的老婆子沖他吼道:「怎麼了?又是哪根腸子不順了?黑着個臉?在家裏,你給我收斂點,不要把你在單位的那一套擺出來,沒人把你當領導!」
聶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悶聲生氣。
今天他調研荷花街道辦,他選擇這個時候去荷花調研,也是考慮到在後陳京時代,德水政治的佈局問題。
劉積仁不是省油的燈,在德水壓了聶光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聶光都忍氣吞聲的過了,但是現在,聶光的內心,那隱藏在深處的野心,已經被劉積仁的手段撩撥得難以遏制了!
從目前德水的政局來看,劉積仁聯手聶光,兩人合力打擊陳京,陳京縱然有孫悟空的法術,這一次恐怕也是在劫難逃了!
檢察院那邊的匯報很清楚,陳京和閆氏路橋工程公司的老總閆名的關係的確是親戚,就這一件事,陳京就無法解釋清楚。
要知道,當初關於道路招標,最有希望競標的泛江建設意外失手,這件事情當初就被傳得影響很大。
現在,中標方和施工方又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陳京又主持了那次工程招標,這件事的內容還不明顯嗎?
陳京走了,離開了德水,聶光不得不考慮劉積仁的態度。
說起來,這一次劉積仁對付陳京,又是老調重彈,借刀殺人。
真正和陳京直面爭鬥的不是他劉積仁,而是聶光。
聶光被劉積仁當槍使,他可沒有天真的認為劉積仁會對他有什麼匯報。
劉積仁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陳京的問題一旦解決,聶光如果不早做準備。他就得吃大虧。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聶光有了這一次荷花的調研。
荷花街道辦書記王清,這傢伙是陳京提拔起來的,陳京在德水很少提拔幹部,而王清則是例外。
荷花位置重要。作用關鍵,聶光和王清也很熟悉。
王清是從政府辦出去的。現在聶光跟他伸橄欖枝,他在頂頭上司被調走的情況下,能夠拒絕?
聶光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這樣。只要能夠掌握荷花。他手中的籌碼分量又重了一分,他也有了和劉積仁叫板的資本。
可是讓他萬萬沒料到的是,他這次調研,竟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王清以最近協助區委和政府籌辦服裝節為名,派了一個副書記和副主任陪同聶光。
這兩個人根本就做不了主,聶光被他們領着考察。屁都問不出來一個。
聶光一問什麼情況,對方就說。這事得問王書記才清楚,這都是書記親自再管。
一下午的調研,聶光就覺得自己像只滑稽的猴子,被人領着到處耍,供人看西洋鏡呢!
他本就是心胸狹窄的人,他堂堂的區長,下去竟然遭到這樣的冷遇,他哪裏能忍受得了?所以,在他的內心,各種怨念恨意,已經積聚到立刻就要噴薄而出的境地了。
老婆有些得意的哼着小調在眼前忙活,聶光只看到一個碩大的屁股在眼前晃悠,他心中說不出的厭惡。
自從嘗到了桑瓊那騷娘們的味道,聶光食髓知味,對那事有些上癮。
可是這個癮到了自己黃臉婆身上,就消失得杳無蹤影了。
他的老婆以前也算是區供銷系統的一枝花,可是再是什麼嬌花,也抵禦不住歲月侵蝕,現在不僅是身體發了福,臉上也如果老黃瓜皮一般,變得粗糙不堪了。
聶光在她身上,已經提不起什麼**了!
心中的一團火升騰,聶光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起身將電視打開。
「我說老聶,我記得那個服裝貿易城,不是你們//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政府負責的嗎?最近搞服裝節,搞得熱鬧得不行,怎麼好像不關你的事兒啊?」女人皺眉沖聶光道。
聶光沒好氣的道:「怎麼不關我的事兒?他們搞得熱火朝天,那也不就在我的領導之下嗎?」
女人一聽聶光這樣說,樂了,道:「你真是吹牛不上稅,風大不怕閃舌頭,你領導誰?政府這邊幾個副區長你能領導,黨委那邊的一幫子你能領導?那個小白臉陳副書記你能領導?
今天我從我妹子家回來,經過服裝大樓廣場,我靠好傢夥,陳京舉着高音喇叭訓話。
那小白臉蹦躂得,就像是搞傳銷一樣,搞起來個人崇拜。他一個人在上面喊,下面成百上千人跟着吆喝,這場面可真是太大了!」
「你胡說八道一些什麼?」聶光瓮聲道:「你什麼時候看到陳京了?陳京今天一整天就窩在區委,哪也沒去,你還看到他了,你做夢看到他的吧?」
女人一聽聶光說話這麼沖,她的火氣也來了,道:「我說老聶你咋說話呢?我親眼看到的還會錯啊,那麼多人在那裏嚷嚷,我是聾子還是瞎子啊!不光我看到……」
女人話說一半,電視上正在播放的德水新聞,畫面上就出現了陳京拿着大喇叭在服裝樓廣場講話的畫面。
畫面果然很火爆,很多人圍在陳京的周圍,陳京喊一聲,周圍的人也跟着喊,聲音震耳欲聾。
女人一看這畫面,她指着電視道:「老聶,你看,你看!關於服裝節的報道,那不是陳京是誰?」
聶光看向電視,心猛然一沉,在電視上,因為鏡頭拉近的關係,陳京年輕的笑臉被拍得分外的清晰。
他揮舞着手,另一隻手拿着揚聲器,高聲叫道:「發展德水服裝產業,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大事!我衷心祝賀,德水第一屆服裝節開幕!並預祝服裝節取得圓滿成功!」
陳京說到「圓滿成功」的時候,下面的人群就喊「圓滿成功!」
還有人喊:「陳書記,我們永遠支持你!」
喊聲此起彼伏,場面異常的火爆,聶光的臉漸漸的陰沉下去。
今天的確有陳京出席服裝節開幕式的日程,但是,昨天陳京已經要求取消日程,並將這個情況向政府做了通報。
聶光收到這個消息,並沒有積極應對。
他請示了劉積仁以後,兩人都覺得無須應對。
在這件事情上面,兩人是有默契的。
服裝節是個大型活動,這個活動是陳京首倡的,區委也指示讓他來負責領導。
現在,在服裝節綵排這樣的大場合上面,陳京沒露面,這就可以當做是區委給德水各界的一個信號,這個信號,也就意味着陳京可能遇到了某種問題了。
而最近,關於陳京的問題,劉積仁也在利用各種小渠道開始在德水社會各界渲染。
檢察院目前雖然還沒有向常委會做匯報,但是,在德水,關於陳京的問題,已經在私下裏傳開了!
陳京涉嫌以權謀私,照顧自己的親戚承包工程,最終導致了德水近年來最大的豆腐渣工程,陳京在這其中,要承擔主要責任。
劉積仁放出這樣的風,就是為馬上要召開的常委會做足鋪墊,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陳京完蛋了!
聶光狠勁的將煙頭摁滅,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冷冷的哼了一聲。
陳京如此高調的出現,讓他又想到了下午去荷花的情況。
王清該死!
這傢伙竟然對陳京如此愚忠,誰都知道陳京要完蛋了,他還跟着陳京屁股後面亦步亦趨,這樣的蠢貨,怎麼當上了街道辦書記?
還有陳京!
他這是幹什麼?這是叫板,這是挑釁,這是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聶光想到這裏,心情更糟糕,一股火實在是沒地方發泄。
而她的老婆卻盯着電視看得津津有味,良久,她道:「我說老聶,聶和這姓陳的不對付,這傢伙看樣貌,好像很不一般,你可得小心,說不定他能使什麼陰招!」
聶光嘿嘿一笑,道:「我聶光行得正,走得穩,他怎麼陰我……」
聶光話說一半,腦子裏又想到垂死掙扎這個詞,心中終究有些沒底氣。
他沉吟了一下,回身掏出電話就給劉積仁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的道:「書記,您今天看了我們的德水新聞沒有,很了不起啊,我們的服裝節搞得是有聲有色!」
電話那頭劉積仁有些陰柔的道:「老聶,服裝節搞得好,這都是你們政府工作籌備得好,你的功勞是第一啊!」
「不敢,不敢!」聶光連忙道:「你看今天這電視新聞,我們的陳副書記在服裝節的綵排現場,是引領了幾百上千人在高唱讚歌,場面很宏大,很震撼!如果我們服裝節能成功,我覺得陳副書記應該居頭功!」
「恩?」劉積仁在電話那頭恩了一聲,便陷入了沉默。
聶光一聽機會來了,連忙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過了很久,劉積仁給了他淡淡的四個字:「我知道了!」
聶光還要說什麼,電話那頭便只聽「嘟」、「嘟」的盲音。
「啪!」一聲,聶光將電話掛斷,自言自語的道:「牛什麼牛,還以為自己多牛呢,鬧了天大的笑話吧!」
今天陳京高調出鏡的事兒,這對劉積仁來說,註定了十個笑話。他作為書記,竟然連管宣傳的幾個人都把控不住,他那張臉往哪裏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