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雲華寨唯美的很,冷杉傳來的淡淡樹香味讓人心曠神怡,用木材打造的建築是雲華寨的特色,這裏很落後,就連最基本的電也是沒有。
一個月前,這裏充滿了祥和,轉眼一個月過去,這裏便是被恐慌所籠罩,那該死的疫病讓人人自危,十幾天時間,已經有二三十位族人相繼死去了。
離得很遠,李林便是看到一堆堆火焰在燃燒着,不大的雲華寨里被哭聲所籠罩,向着離的最近的那火堆仔細望去,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圍繞在火堆邊上,中間是用紅木樹枝搭建起來的高台,熊熊火焰中,李林也是看到了人影。
此時,旁邊的人正拿着衣物向那火堆上扔着,哭聲一片。
「看來又有人去世了。」海心在一邊喃喃自語,俏臉一片黯然。
「嗯。火葬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不然疫病還會傳染其他人。」李林深吸了口氣,就隨着海心向寨子中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琢磨着,這疫病是什麼,不過,他也在暗自慶幸,看這情況,疫病還沒到大爆發之時,不然也不會是如此景象了……
此時,雲華寨寨中央的一處民居里,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他的臉色難看的要命,他就是這雲華寨的族長海雄風,也是海心的父親。
今天寨子裏連着就死了五個族人,讓他這個族長心痛不已,更讓他着急的是,他只有幾歲七歲的小兒子海闊,今天下午時,身體也是有了狀況,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紅點兒,也是嚴重高燒起來,綜合前幾個死者,他們都是前一天有了這症狀,最多就在熬過去一兩天便是呼吸衰竭死亡的。
還有一件事讓海雄風着急,那就是海心,已經走了有八九天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海心從來沒出過遠門,這一次是背着全寨子人的性命出去的,他擔心寨子族人的生命,更是擔心海心的安全,畢竟是他的親骨肉。
蠟燭燈被鑽進屋子的微風吹的呼啦呼啦的,一個看上去也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給躺在床榻上的小男孩蓋上被子,然後就走到了海雄風的身邊兒,她是海心的母親,海雄風的妻子,風竹韻。
「睡了?」
海雄風回頭看了風竹韻一眼。
「嗯。剛睡下,高燒還是不退,這可怎麼辦……」風竹韻嘆了口氣道:「要不咱們帶着闊兒出去求醫吧,在這麼等下去,怕是凶多吉少……」風竹韻只是嘆了口氣,她並沒有像其他人家的婦女一樣哭出來。
聞言,海雄風就皺了皺眉,看向躺在床榻上的海闊,他攥了攥拳頭,道:「出去怕是不行,闊兒現在身體虛弱的很,這一百多里的山路怕是沒等看到醫生,他就扛不住了,而且,古雲鎮那幾個庸醫肯定是看不了的!」
風竹韻默默點了點頭,道:「海心出去已經第九天了,現在還沒音信,千萬別出什麼事啊,她從來沒去外邊走過。不會是遇到什麼壞人了吧……」
「應該不會吧……」海雄風抬頭看着遠處,眼淚在眼眶裏流轉,他不清楚海心現在的情況,八九天沒音信,他更擔心海心出事兒。
但是身為男人,身為一家之主,他很清楚,這時候誰亂了,他都不能亂,不然就真的完了!
「嗯,我去上柱香,為兩個孩子祈禱……」
風竹韻說着,就向另外一個屋子裏走去,在月光下能清楚的看到她眼角上掛着的淚花,但也一樣,她沒哭出來,就算再苦再難,就算兩個孩子真的去了,她也要堅強!
等風竹韻出去了,海雄風就在木椅上坐了下來,看着躺在床上的海闊,他先是嘆了口氣,然後,他就把袖子擼了起來,在他的手臂上赫然可見,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小紅點長了出來,而且正在不斷迅速的擴散着……
「該死的疫病!」
看着滿是紅點的手臂,海雄風就咬了咬牙,臉色也是更難看了。就在這時,院落的外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三四個族人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族長,族長,不好了。三叔公要不行了,快過去看看!」人未到,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年輕人推門走了進來,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兩個人,年輕人說着,就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海闊,道:「族長,海闊怎麼樣了?」
「越來越嚴重,高燒不退……」
海雄風應了一聲,就對着年輕人道:「走,過去看看。」
「走!」
年輕人應了一聲,恰好看到風竹韻出來,他就看向了風竹韻,昏暗的房間裏,他的眼睛就泛起了一絲貪婪之色。風竹韻很漂亮,雖然已經快到四十歲,但和以前比起來,不但沒有衰老,她還是那麼漂亮,比以前更多了幾分風韻之色。
「嫂子……」年輕人對着風竹韻打招呼。
「嗯。是海雲來了。三叔公嚴重了?」風竹韻黛眉輕輕鎖了鎖就問了起來。
「怕是要不行了。嫂子,天涼了,你多穿點兒。」海雲說了一聲,就跟着海雄風飛速的走了出去。
看着幾人出去,風竹韻便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門口,望着天際,她的臉上就露出了一些苦澀,「菩薩。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安無事,保佑寨子裏的所有人平安無事吧。」
現在,她既希望海心回來,又不希望海心回來,一天內就已經有五個人死掉了,她很清楚,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人死去,這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到那時才是真正恐怖的一幕。
海心不回來,哪怕她被壞人帶走了,只要不被害死,哪怕是拐賣了都要比回到這裏好,因為,那是唯一生存的希望。
「海心……」
風竹韻又是苦澀的一笑。
就在她祈禱時,離開不久的海雄風就氣勢洶洶的走了回來,剛到院子他便是咆哮起來,「胡鬧,這幫混蛋竟然能想出如此殘忍的辦法,簡直畜生都不如……」
「怎麼了?怎麼發這麼大的火?」風竹韻不解的問道。
「那幾個狗屁長老,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的,他們竟然能想出如此殘忍的方法,他們竟然要把感染了疫病的族人全部燒死,用這種狠毒的辦法阻止疫病蔓延……」海雄風拳頭在木樁上敲了敲,道:「我不同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
聞言,風竹韻臉色大變,身體不由的一顫,「是誰想出這麼陰毒的手段,生燒活人,他們可是我們的族人,我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殘忍的燒死……」
「還能有誰,就是那幾個狗屁長老!」海雄風咬了咬牙,道。
「如果幾個長老都同意,怕是你這個族長也無法阻止啊……」風竹韻緊咬着嘴唇,道。
這古老的山寨里,有着嚴格的管理方式,海雄風身為族長,理應是說話最有權威的人,可是,事情並非這樣,平時寨子裏的小事海雄風可以全權做主,可是,遇到這種人命關天,關乎到全寨子人性命大事。海雄風的話也不是最管用的,寨子裏的一共有七位長老,這七個人如果意見統一,甚至可以罷免了海雄風這個族長,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都同意這麼做,海雄風也是無法制止的。
「一幫混蛋一幫混蛋!」海雄風吼了兩聲,就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海闊,道:「他娘,既然無法制止,孩子的命就交給你了,趁着天黑,你帶着闊兒溜出去,這是唯一的出路!」
「記着,出去後就不要再回來了,還有,記得我們的女兒,她可能是我海雄風唯一的血脈……」
「那你怎麼辦?」
風竹韻皺了皺眉,然後她就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走,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如果死,我們一家人一起死!」
「胡鬧!」
海雄風頓時咆哮出聲,指着風竹韻道;「你知不知道,這不是你自己,還有孩子!」說罷,他就急匆匆進屋,開始給風竹韻收拾東西,嘴裏還喃喃自語着,「必須走,必須走,不能留在這裏,不然沒有生路……」
「這疫病太恐怖了,就算醫生來了也是束手無策,我不能連累你們……」
看着海雄風收拾東西,風竹韻終於控制不住情緒,這時,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雖然逃離出去會遺臭萬年,可是,為了海心,為了海闊,她願意背負這個罵名,就算死,她也認了。
就在海雄風打好包裹,準備帶着海闊和風竹韻出去時,門前的小路上,十幾個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邊的赫然就是那個海雲,跟在他後邊的是七八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老頭,這幾個老頭就是雲華寨的長老。
「長老。海雄風族長對你們的決議很不滿,他要帶着風竹韻和海闊離開……我懷疑,他早就知道會有今天,讓海心出去,並不是找醫生,而是讓她先逃走了。」海雲對着幾個長老說着,不經意間,他的臉上就泛起了冷笑。
「哼。這個海雄風真是越來越不識抬舉了,以為他是族長就能為所欲為?把我們這些長老的話當做耳旁風?竟然敢公開反駁我們的決議,我看他這個族長也是不想當了。」海人傑冷哼道。
「三長老,這事兒你看怎麼辦?海雄風他身為族長,竟然如此自私!」海人傑看向了另外一個長老。
三長老名叫海人風,也就是海雲的父親,聽海人傑問起,他就冷笑道:「不管怎麼樣,海雄風這種做法太自私了,我看,他這個族長是不能當了,海心去找醫生都八九天了還沒回來,肯定是海雄風讓她先逃走了,現在又要讓風竹韻帶着海闊離開,下一個是不是就是他海雄風了?」
海人傑和海人風對視一眼,兩人一拍即合,他們都有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讓海雄風讓出族長的職位,讓海雲來接替。不過,他們也不敢說的太直接,因為,一共有七位長老。大長老海俊庭的話才是最有重量的。
這些年,海俊庭一直是站在海雄風那邊兒,他不發話,幾人也不敢太造次了。
海人傑說完,他就看向了海俊庭,問道:「大長老,這事兒你怎麼看?」
海俊庭皺了皺眉,剛剛海雄風在臨時會堂上駁斥了這種生燒族人的做法,公開斥了幾個長老,雖然他也贊同海雄風的做法,但是,他也覺着燒死已經感染了疫病的族人是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不然整個雲華寨將會生靈塗炭……
「先別急着下定論,雄風也是為族人考慮,畢竟,那是幾十條鮮活的生命。」海俊庭嘆了口氣,道:「要是還沒有太好的辦法,就按照你們說的去做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