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禾深知,若不是因為私人關係,又非死傷案子,刑警隊一般不會參與的,更不會請兄弟縣隊、所這麼幸苦;若不是看在許建軍面子,草橋鎮派出所鄒所長根本不會為了這件事連夜加班,也許當晚就不會來。他清楚,雖然只是查一個人的房屋信息,但可不是一句話的事,那需要經過縣房管局,何況還是半夜時分。於是道:「老許,辛苦了。還勞煩鄒所動用關係,連夜加班,實在不好意思。」
「跟我客氣什麼?俗話說『有困難找警察』嘛!老鄒他們也沒什麼,他要找到我,我也得這麼幹。」許建軍很無所謂,「反正就是今天白天找他們,他們和房管、土地部門也是周末休息,也得特意從家裏趕來,還不如讓他們先工作後休息呢。」
李曉禾笑了,但卻不無擔憂:「僅憑那個黃嫂聽來的幾句話,再沒有其他信息,就到十萬人員的縣城找人,無疑於大海撈針呀。」
「大海撈針怕什麼,我們平時辦案不是經常這樣嗎?這還算有影可參照,好多時候根本就是捕風捉影。」許建軍「哈哈」一笑,「只是根據舉報者的信息,我們就找到了他的住所,並在裏面發現了租房內容,又到這裏找到了房子,還聽說了他疑似在縣城出沒的消息,這已經夠順利了。」
想想對方說的也在理,但李曉禾明白,主要還是許建軍願意幫忙。否則,同樣事項就會有截然相反說法,而且態度積極與否,更會影響到案子的推進。
在上午十點,李曉禾一行到了喜運縣城。這個縣城比思源大了不少,人口也多了將近一半,整個城市建設也優於思源縣。從人們的穿着看,也應該比思源縣富裕一些。
到縣城後,又仔細看了昨晚在那間屋子發現的小照片,然後眾人分成兩組,找尋何二賴。分組是按先前所乘車輛分的,許建軍這輛車上,依然是他和李曉禾及那對夫婦。雖然喬滿囤夫妻二人沒有任何戰鬥力,但憑許建軍和李曉禾的身手,對付像何二賴那樣的三、兩個絕對沒問題,以前李曉禾可是比許建軍還能打的。現在問題是能打不主要,關鍵是要發現對方,還不能讓對方跑了,否則再強戰力也沒用。
開着越野車在街上轉了兩圈,許建軍把車停到了電影院對面空地上。和旁邊的車輛放在一起,越野車非常普通,車身既沒有噴塗警務標識,車頂也沒有安裝警用燈具。而且車號也被做了手腳,即使見過這輛車的人,也很不容易認出。
最近這幾年,縣城電影院根本不播放影片,早成了其它商用場所,大大小小的商品展銷絡繹不絕,眼前的喜運電影院就在做着這樣的展覽。
在電影院門前,支起了紅色氣拱門,上面貼着「羊絨、保暖衣物讓利巡迴展銷」字樣。在大風搖曳下,氣拱門不停的前後晃動,仿佛隨時都將倒下或將隨風而去的樣子。
穿着厚重衣物的男男女女,在電影院門前台階上不時上下着,好多出來的人,都提着或抱着鼓鼓囊囊的袋子。
李曉禾等人並不關心這些人幹什麼,更不關心他們買了什麼,而是要時刻注意這些進出男女的臉龐,以期發現要找尋的目標。
由於天氣冷,風又大,幾乎每個進出電影院的人都戴着帽子,有人更是在外面又罩了層紗巾。即使這樣,還是儘量低着頭,或是抬起胳膊遮擋着頭臉。
人們這麼一武裝,識別臉龐的難度就大了很多。別說是離着一段距離,別說是和對方沒見過面,就是擦身而過,怕是也未必容易認出來。
許建軍轉過頭,囑咐着:「喬滿囤、朱小花,不光要看人臉,還要注意行人的動作。一旦發現可疑,要立刻提醒,明白沒?」
「明白。」夫婦二人異口同聲,雙眼還不忘盯着車外過往的行人。
半天過去,一無所獲。這在大家意料之中,人們並沒有多少失落,在方便的時候,依然交流着「蹲點」心得,也談論其它一些有趣發現。
午飯之後,眾人又開始了「蹲點」,分組依舊不變。
許建軍又開車在街上慢慢繞了兩圈,然後再次停到上午那個地點,關注着購物大軍,也注意着車外的其他其人。
只到華燈初上,也沒有發現目標,當日「蹲點」收工,住在了縣城一家旅館。
……
新的一天到來,眾人再次重複昨日任務,分組沒變,但「蹲點」位置變了。許建軍一組去了車站,另一組到了電影院對面。
同樣是人多,但找人難度卻各有不同。昨天在電影院對面的時候,主要是行人臉上裹的太嚴,不容易看清臉龐。今天進出車站的人,裹的沒那麼嚴實,但不時閃過的車輛和班車上影影綽綽的人臉,還是給甄別工作造成了困擾,甚至好幾次發生誤判,不得不向對方解釋「認錯人了」。
雙眼盯的有些發酸,卻並未發現何二賴身影,而太陽已經偏西,這一天又快過去了。今天是星期日,明天要照常上班,晚上是必須要趕回去了。
「那,那。」朱小花忽然喊了起來。
喬滿囤也跟着附和:「像,像。」
順着朱小花手指方向望去,李曉禾看到,在車輛右前方有一個人,那人穿着灰色大棉服,頭上戴着連衣帽,正騎上一輛摩托,快速離開。
此時,越野車已經啟動,奔着那輛摩托追去。
儘管那輛摩托跑的飛快,甚至都有些「飄」了,但怎是越野車的對手?不多時便相距不足十米了。這還是在市區公路,如果換到城外國道上,怕是早就把對方逼停了。
就在越野車準備反超過去的時候,摩托車忽然右拐,進了一條巷子。
「滋」,一聲剎車響起,越野車停在巷口。
看着不足三米的小巷,李曉禾急道:「老許,你開車從前邊紅綠燈右拐,到巷子對面堵截,我從後面去追。」說完,推開車門,鑽進了巷子。
當「注意安全」傳進耳中的時候,李曉禾已經跑出了十多米。
小巷不寬,而且還彎彎曲曲,又要注意隨時從院裏出來的居民,這嚴重影響了李曉禾的奔跑速度。當然,這肯定也會遲滯摩托車速度,應該受影響更大。
儘管在後面緊緊追趕,但經過兩次拐彎,已經看不到了摩托車影子,只不過所經路段沒有岔口,李曉禾便加力向前跑着。
又過了兩個彎處,前面巷子變得通暢起來,一眼可以看到對面,那輛摩托車已經離巷口很近了。知道憑自己是追不上了,李曉禾大喊起來:「站住,站住,警車已在巷口等着你了。」
其實剛才在大街上的時候,就好幾次想喊同類的話,但並不完全確定對方身份,而且開的又非制式車輛,李曉禾這才忍着。現在情況緊急,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才喊出了聲。
正在行進的摩托突然一晃悠,「灰棉服」下意識回頭看了一下,然後又向前駛去。
「站住,你跑不了啦。再不停下,我就要開……」話到此住,李曉禾趕緊打住,再不能喊出後面那個字了。
眼看着摩托就要衝出巷口,「灰棉服」再次回頭,摩托車身就是一栽歪,差點摔倒。饒是這樣,摩托也熄了火,那人只好再次發動摩托。
「嘀嗚……嘀嗚……」警笛聲忽然響起,一輛越野車停在巷口。
看到車頂臨時吸上的圓柱形警燈,還有車裏駕駛位上的笑臉,李曉禾心頭一松。
「咣當」,正準備發力的摩托,突然摔倒,「灰棉服」連同摩托一同躺在地上。等他準備起身的時候,從越野車下來三人,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許建軍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觀察着地上那個側趴着的人,看着對方慢慢從摩托車下抽*出右腿,再慢慢的起身。
「不是。」朱小花忽道。
李曉禾也聽到了朱小花的聲音,頓覺失望,但仍心存期待。
「灰棉服」仰起頭,乞求起來:「饒了我吧,警察同志,我這是第一次,。」
聽到「灰棉服」的話,李曉禾希望再起。
「不是。」
「不是他。」
「饒命」
喬滿囤夫婦、「灰棉服」聲音交替響起。
怎麼回事?一方說「不是」,另一方又求饒不止。帶着滿腹狐疑,李曉禾到了近前,看清了「灰棉服」那張圓臉,頓時希望破滅。
「警察同志,我就偷了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敢了。你看就是這,裏面根本就沒幾個錢。」「灰棉服」繼續乞求着,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黑色小挎包。
「打開,把包里東西露出來。」許建軍厲聲命令着。
「誒」,「灰棉服」答應着,抖抖索索的去拉拉鏈,拉了好幾次才拉開。包里露出了三張百元大鈔,還有一些零錢,再有就是小化妝盒、衛生紙、鑰匙了。
李曉禾意識到,純屬烏龍一個,原來是碰到了剛剛得手的小偷。他抬頭看去,日頭西沉,這一天又將過去,看來今天又白瞎了。不由得暗發感嘆:這大海撈針果然不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