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蘭回過頭看了一眼張秀琴,面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三嬸兒這話好奇怪,我跟我男人一起有什麼不對嗎?」
一句話,噎得張秀琴臉色一白。
隨後又笑了起來,「看你這話說的,我不過就是問問你去哪兒了而已,那天的事,是三嬸兒不對,是我搞錯了。凌雲你是讀書人,就不要跟三嬸兒一個鄉下婦人一般見識了,成不?」
沈凌雲低頭看了她一眼,頷了頷首,推着車子進了門,上了鎖。
「三嬸兒,我媽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到底是一家人,沈凌雲並不想把臉皮都撕破了。
既然張秀琴主動低頭,他也沒必要拽着不放。
當下就裝作沒事人一樣,問起了張秀琴。
「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出去忙去了吧。」
話剛落音,就聽到一陣嘩嘩嘩的聲音響了起來,三個人齊齊回頭,就看到鄧寧心背着一簍子的柴禾進了門,簍子上面,盤得高高的,全是從山裏撿回來的干椿樹棍。
「媽,你怎麼背這麼多柴禾呀?你當心點,可別閃着腰……」
姜淑蘭見到鄧寧心,急忙就放下了手裏的衣服,走過去幫忙接背簍。
沈凌雲自然不能幹看着。
張秀琴笑着轉過頭,就看到凳子上擱着的藍色衣服,不由得眼睛一眯。
拿起了衣服就撣開看了起來。
沈凌風雖然模樣生得不如沈凌雲俊俏,可也算是看得過去,可是身材卻跟沈凌雲差不多。
張秀琴拿着手裏明顯一看就是新衣服的中山裝,眼珠子裏閃過一些東西。
「凌雲啊,這衣服是你新做的吧?凌風眼看着就要結婚了,我也沒錢給他做新衣服,能不能把你這件新衣服先放着不穿,等他結婚的時候借來穿一穿?」
這一次,她沒有貪得無厭直接要了,而是說借。
這種衣服,沈凌風平日裏也穿不上,直接要過來的話還得罪人,不如說借來穿一次,後來再還給沈凌雲就是了,那樣還能省下幾塊錢來。
沈凌雲看她眼神清澈,倒不似撒謊,正要點頭。
那廂姜淑蘭就走過來,一把奪過了張秀琴手裏的中山裝,緊緊抱在懷裏。
「別的衣服可以借,這一件,不借。」
張秀琴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不過一件衣服而已,而且我只是借又不是要,淑蘭你是不是有點兒太小氣了?你要是還為那天的事情生氣,我跟你賠不是還不行嗎?」
姜淑蘭還是沒有鬆開手,「不是因為那個,反正就是不能借。」說完,頭也不回的抱着衣服進了門。
張秀琴氣得臉色一片通紅。
「還說什麼一家人互幫互助!凌雲,當初你和凌風出去讀書,咱們可是三房湊的錢給你們的,凌風運氣不好,被我的病耽擱了,但是那筆錢還是留給了你,當初說好的,你出息了,好照看着點你弟弟,可現在你看……」
沈凌雲面色一紅,「三嬸你別急,這衣服我借,我這就進去找她說去。」
看着沈凌雲沉着臉回屋了,張秀琴不由得扯起了嘴角。
真當她是腦殼有包,沈凌雲那麼出息她卻一直那麼欺負姜淑蘭,不怕得罪沈凌雲嗎?
當然不是了。
那是因為她篤定只要不鬧得太厲害,沈凌雲是絕對不會和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
因為他如今有了大出息,都是因為讀了幾年書的緣故,而他之所以在死了爹之後還能去讀書,全是靠着大房和二房的接濟。
所以這是沈凌雲欠他們的。
姜淑蘭,現在學聰明了,可惜啊,沒用!
*
姜淑蘭將衣服拿進屋就想藏起來,免得被張秀琴偷偷給拿走了。
可是轉念又一想,沈凌雲都還沒試穿過,還是等他試了之後再放起來吧,便將衣服扔在了床邊,準備出去幫忙鄧寧心做晚飯。
這時,沈凌雲就拐了進來。
「她不過是借去穿一穿,你為什麼又不肯了?以前讓你白給你不是都給了?」
這麼多年,姜淑蘭不知道被張秀琴騙走了多少新衣服,他有時候想讓她拒絕她,她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今天這事兒張秀琴明顯是要有借有還,她卻反而不借了。
「總之就是不肯,這衣服,是你的。」
堅決的口氣,很少有,但也很氣人。
「我知道這衣服是我的,可是他就穿一次,我保證,會要回來還不行嗎?」
她能開始有這種意識,他很高興,可也不能光顧着分清你我了,大家到底還是一家人,他結婚的時候,他們三房也是出了力的。
不然的話,他當初如何把她娶進門。
他以為姜淑蘭只怕衣服有去無回,卻不知道姜淑蘭另有想法。
不管他怎麼勸說,姜淑蘭始終梗着脖子回答倆字。
不借!
那副低眉順眼卻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沈凌雲眼珠子一瞪,口氣就開始沖了起來。
「你這女人什麼毛病?望你強硬的時候,一點用也沒有。望你軟和的時候,你又這副樣子,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故意讓他難受,讓他憋火!
被沈凌雲一通吼,姜淑蘭整個人都驚呆了。
木然的抬起頭,眼眶裏含着淚水盯着他,最後吸了吸鼻子,眼淚流了下來。
她站起身,抱着衣服就塞進了自己從娘家帶來的嫁妝箱子裏,牢牢的上了鎖,鑰匙還掛在了脖子上,塞進了衣服里。
話都不跟沈凌雲說一句,轉身就跑了出去。
氣得沈凌雲渾身冒火,對着腳邊的一根板凳就踢了過去。
這女人,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鄧寧心正準備去廚房做飯,就聽到了屋子裏的板凳撞地聲,還以為倆人打起來了,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一看,就看到沈凌雲黑着個臉坐在桌邊。
「你這是吃火藥了啊?我這板凳也沒惹你吧,你踢它幹什麼?你三嬸兒要借衣服,你借給她就是了,也不是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