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長呼,匕首入心,張揚倒地,鮮血慢慢溢開。
仿佛石頭一般麻木的秦少孚突然渾身一震,凝視着下方,看着那個人,那具屍體,還有那慢慢溢開的鮮血,心臟劇痛無比,仿佛這一記匕首也扎在了他的心上。
「張揚!」
干吼一聲,嘴角溢血,想要撲過去,卻是被鐵鏈拴住,只能趴在地上,看着那屍體逐漸冷卻,還有那嘴角的微笑,仿佛終於完成了一件心事。
渾身血氣沖頂,從眼眶中溢出來,秦少孚面目變得更為猙獰,心中也更為絞痛。
從白玉瑤背叛,他的心已經麻木,覺得這天下已經沒有可以再值得相信的人了。
然而,他錯了,他沒想到一個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所謂的朋友,居然會以死來明志。
親人、道義,兩難全,擇其一,必捨棄一。
當諸多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人,都選擇了前者和自己性命的時候,張揚選擇了後者。
他知道這樣的選擇會是什麼結果,但毫不猶豫。這些天,他全力按皇甫光明希望的在做,直到最後一刻才揭穿,想要讓這件事情無法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蠢啊,蠢啊!」
秦少孚怒極而笑,揚天長嘯,笑的眼角淚花四起。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你還堅持什麼道義。道義何用?弱者需要時,頌讚之,不需要時,便是他們口中的血肉,血淋淋的,沾滿雙手,滴了這一路。」
「我如此,已經告知你道義是個狗屁,你還堅持什麼,你活着不好嗎,不好嗎?」
秦少孚一陣怒罵,心中之悲痛卻是無法形容。
他怕的不是死,而是覺得自己背上了一筆債,一筆沒有機會去還清的債。
紅芍如此,張揚亦如此……
這一刻,遠處那個白色身影顯得格外刺眼,為何她卻是另一個選擇。
「妖魔之法,妖魔之法!~」
主審官大聲咆哮:「這是魔族功法,霍亂人心。之前就有人說過,秦少孚有操縱他人心靈之力,讓人無法自控的說心中不想說之話,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這般說辭,讓人一驚,隨即便是響應者無數。、
「正是,正是,張揚那等小人,怎麼會如此剛烈,他肯定是被這個惡魔用妖法亂了心神。」
「沒錯,張揚這等貪生怕死之人,不可能的。我早年聽說過他的傳聞,拍馬溜須天下第一,就算是達官貴人家最下等的家奴,他都清清楚楚,唯恐得罪。」
「這種人,說的都是狗屁之話。皇帝陛下殫精竭慮,終於擒下惡魔,怎能被他這麼污衊,該死,真是該死!」
「……」
主審官聽着四周之言,長長的鬆了口氣,輿論方向終於又是被他拉了回去。
再是將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秦少孚,你可知罪!」
秦少孚根本不做反應,只是痴痴地看着地上的屍體,看着張楊被士兵拖走,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道,一直通往不知去向的何處。
「秦少孚,你可知罪~!」
主審官又是連續吼了幾聲,但既然得不到回應。
一場註定了結果的審判,秦少孚心已麻木,不過一死了。
「你以為不說話,本官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人證皆在,你終究難逃法網。」
主審官冷笑一聲,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喝道:「帶人犯秦天恩!」
聽得這名字,秦少孚終於又是有了反應,抬起了頭。
片刻時間,便有士兵押着秦天恩走了進來。
此時的秦天恩早已沒有了往日太尉大人的氣度,衣衫襤褸,遍體鱗傷,那一夜,他阻擋千軍萬馬,最後重傷被擒,沒死已經算是不錯了。
將秦天恩押上石台,在離秦少孚約莫四米外停下。
有士兵想要押着他跪下,卻是無法按下。
「滾!」
秦天恩沉喝一聲,積威所致,竟是讓那兩個士兵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再是不敢上前。
活動了一下手臂,秦天恩站的筆直,目光掃視前方。
「啪!」
主審官驚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秦天恩冷視一眼,也不答話,再看向秦少孚,一臉失望,搖頭說道:「早就讓你滾的離大寒朝遠一點,你這蠢貨怎麼就是不聽呢!你以為這天下會和善待你嗎?你以為皇甫光明會是好人嗎?他可是皇帝,天下之最惡!」
秦少孚鼻子莫名一酸,他想起了第一次見秦天恩的晚上,這個老人那般方式讓自己滾遠點,可愚蠢的自己卻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非要留下。
這麼多年,自以為是的重重事跡,在他眼中恐怕都是愚蠢不堪。
「罪大惡極!」
主審官爆喝一聲:「居然還敢誹謗侮辱皇帝陛下,其罪當誅!」
當即將驚堂木一拍:「本官宣判,秦天恩叛國罪成立,斬立決!」
隨即丟下一塊令牌,立刻有劊子手上台,合幾人之力將秦天恩按下。
熱血一噴,鬼頭刀舉起,寒刃閃耀太陽光輝。
「不!」
秦少孚哭喊一聲,奮力掙扎,卻是掙脫不開。幾個士兵衝上來,將他緊緊按在台子上,臉貼着地,看着秦天恩方向,無法動彈。
寒光落下,鮮血噴涌,人頭滾落,知道秦少孚眼前一尺距離停下。
秦天恩怒目圓睜,就這麼看着他。
秦少孚從來沒有如這一刻這般將秦天恩看清楚過,鼻子、眼睛……清清楚楚,仿佛在他心中雕刻,永遠也無法忘記。
「外公!」
秦少孚大吼一聲,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是將按住他的士兵盡數掀開,上前一把捧起秦天恩的腦袋,抱在懷中,仰天長嘯。
「按住他!」
主審官大吼一聲:「秦少孚,你可認罪!」
「啊!」
隨着一聲大喊,幾個上前的士兵又是被掀開,即便是沒有了真氣,秦少孚的力氣依然不是普通士兵可比。
隨即便是聽得一陣大笑,從秦少孚口中傳出,他抱着秦天恩的腦袋站了起來,看着四周的人,那些眼中跳躍着殺意,都想要他死的人。
一陣狂笑,再是大聲道:「我承認,我有罪!」
「我有罪!」
撕扯着喉嚨,一陣陣怪叫,竟讓人分不出他是在哭還是在笑。
倒像是傳說中死亡怪獸,要吞噬世上的所有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