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個鬼哦,蘇牧一臉你哄三歲小孩的表情。對此,木森聳了聳肩,「人和人之間能不能有點最基本的信任?」</p>
蘇牧剛想張口回擊,一道氣壯山河的高喝便從木森的嘴中傳來,「仁!」</p>
仁?蘇牧凝眉。片刻後,其凝成川字的眉毛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冰霜和駭然。「姓木的,我跟你……」</p>
轟隆隆!陣陣振聾發聵的碰撞聲打斷了蘇牧的威脅。這是?</p>
這是遮天蔽日的鋒矢,夾雜着死亡和銳利,從熊渠營和甲子班上方騰空而起。它們就像密集的雨滴一樣,噼里啪啦打在蘇牧金色圓鏡所構成的防護罩上。</p>
此時,蘇牧就像是滔滔大河中的孤舟,隨時都能被浪頭掀翻。</p>
「公子!」有蘇牧的追隨者怒吼。</p>
「你們的對手是我們。」張震、王猛等人橫亘在這些追隨者面前,阻止他們去救援蘇牧。</p>
「第一波!」木森輕語。</p>
雨打浮萍,漣漪密集,圈紋瀰漫開來。</p>
「第二波!」木森抬手。</p>
穿林打葉,落石有聲,山體裂隙如蛛網。</p>
「第三波!」木森嘴角含笑。</p>
山崩地裂,長河沉日,血染大地。</p>
看着被無數根利箭貫穿在地上的蘇牧,木森臉上露出濃郁的笑容,他輕輕走到蘇牧的面前,「蘇公子,當下如何?」</p>
此時的蘇牧氣息紊亂,嘴角不斷有鮮血流出,但他的雙眸依舊鋒銳,就像受傷的孤狼一樣,「木祭酒,好手段。」</p>
木森點頭,「過獎。」</p>
「蘇公子,不再參與此事,我們一別兩寬。」斂了斂衣服,木森輕輕地在蘇牧面前蹲下,然後目光炯炯地說道。</p>
蘇牧嗤笑,「木祭酒,你把我傷成這個模樣。你覺得我們之間可能化干戈為玉帛嗎?」</p>
「不可能。」木森搖了搖頭。</p>
「那何必要多此一舉呢?」蘇牧輕蔑地笑道,「木祭酒該不是期冀我大發善心吧?」</p>
木森再次搖了搖頭,「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弱者的行為。」</p>
蘇牧臉上的輕蔑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他現在實在搞不清楚木森要幹什麼,難道只是單純地調戲自己嗎?</p>
「木祭酒……」</p>
「哦,蘇公子。我在補充一句,善心這種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比如說某些渣渣,在腦海中並沒有善的概念,他們有的只是以自我為中心,順從他們就是對的,忤逆他們就是錯的。」木森打斷了蘇牧的話,笑着說道。只是他的笑容有些冷,就像懸掛在屋檐上的冰凌花。</p>
蘇牧沉默。</p>
「蘇公子,這樣說吧,我不敢殺你。」木森直視着蘇牧的眼睛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有些畏懼你。」</p>
「是的,你沒有聽錯。我是有些畏懼你,畢竟你有一個好祖宗。我不想說如果沒有星河府血脈你就是渣這樣的廢話。因為出身本來就是實力的一部分。」</p>
聽到這,蘇牧詫異地看了木森一眼,不再沉默,「木祭酒,可從你的行為上來看,我並沒有察覺你有任何畏懼之心。」</p>
「其實我是有的。」木森認真地回答道,「但是……」</p>
見木森要轉折,蘇牧心中就忍不住地一哆嗦,他現在對這兩個字都快有了陰影。</p>
「但是,有些事情並不能因為畏懼而不去做。」</p>
「為什麼?」</p>
「因為啊,心的中是非觀念、道德理念甚至好強心都不允許自己被畏懼所打敗。因為你一旦屈服於畏懼,那將永遠活下畏懼的陰影下。永遠。」木森說道。</p>
「木祭酒,你這種說法很可笑。」蘇牧臉上流露出濃濃的不以為然,「天地萬物,自然運行,畏懼才是平衡一切的根本。如果沒有畏懼,你能想像世界會亂成什麼樣子嗎?」</p>
「所以,你覺得身為星河府嫡系,不用去理會紅塵悲喜,只要他們保持敬畏就成?」木森淡淡一笑。</p>
「難道不是嗎?」蘇牧反問。</p>
木森沉默,道不同不相為謀。片刻後,木森再次張口,「蘇公子,我知道脫離困境後,你就會展開瘋狂的報復。」</p>
蘇牧面色平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p>
「但是,我希望你只報復我一個人,畢竟其他人只是聽我命令行事。」木森說的話含有請求意味,臉上卻滿是不容置疑。</p>
「憑什麼?」蘇牧挑眉。</p>
「憑我能殺掉你!」木森依舊蹲着沒有起身,但是右手卻抽出了長刀。</p>
長刀森寒,氣機迫人。</p>
「你不敢。」蘇牧說道,繼而又加重語氣補充道,「你剛剛說過的。」</p>
「是的。」木森點頭,繼而他話鋒一轉,「但末路窮途,哪還管的了這麼多?如果你執意報復所有人,我現在就送你上路。」</p>
蘇牧直視木森的眼睛,卻發現裏面一片平和,就像是澄淨的湖水,不起任何波瀾。然後他就相信了木森的話,雙眸平靜時所說出的話,往往最具真實性。</p>
「木祭酒,我不明白。」沉吟了片刻,蘇牧說道。</p>
「哦,你不明白什麼啊?我來幫你捋捋。」就在木森醞釀語言的時候,一道輕佻的聲音傳來。</p>
木森驀地扭頭,雙目流露出明顯的無奈,小李子,你真是個無處不在的攪屎棍。</p>
沒有理會木森的目光,李懷若也緩緩蹲下,看着蘇牧說道,「首先,星河府給了小森極大的壓力,讓他不敢輕易殺你。」</p>
「其次,雖然他不敢殺你,但你所作所為讓他完全無法克制體內的洪荒之力,非得掉打你一頓才能解去心頭只恨。」</p>
「第三,打完之後,他就得想個方法善後,比如說把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當然,如果想攬這件事,還得和你這個當事人商量。商量成了,那就一了百了。商量不成,那就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破罐子破摔。」</p>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李懷若的嗓子有些干,停頓了一下,他清咳一聲,「其實,他這是在賭你敢不敢拿命做注。所以,你敢嗎?」</p>
看了眼木森,又瞅了瞅李懷若,蘇牧心中驀地一嘆,他的確不敢拿命賭木森是否真的敢殺自己。</p>
見蘇牧久久不語,木森起身,不語就是一種回答。</p>
「木祭酒,你就不怕我反悔嗎?」就在木森站起後抬腳欲走的時候,蘇牧忽然說道。</p>
木森回頭,莞爾一笑,「怕啊。」</p>
「怕你還……」蘇牧疑惑地說道。</p>
木森臉上的笑容更加熾盛,只見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散發着特殊波動的石頭,輕輕在手中拋弄着。</p>
然後,蘇牧一口鮮血噴出,「木森,我嗶嗶嗶……」</p>
對於蘇牧的咒罵,木森掏了掏耳朵。真是的,不就是用幻影石把咱們的對話給錄下來了嗎?你至於這麼激動嗎?「放心,只要你履行約定,我不會把這個幻影石賣到全蠻荒都是的。」</p>
蘇牧眼前一黑,暈了過去。</p>
「高!」李懷若對着木森豎了一個大拇指贊到。</p>
木森臉上流露出一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神情。其實這次談話木森處於絕對的劣勢,沒奈何,他只得靠這種旁門左道來實現彎道超車。</p>
像蘇牧這樣的大勢力嫡系,最怕的就是名聲受損,或者說丟人。沒有任何勢力的高層會喜愛一個聲名狼藉的族人門下。而像星河府這樣的龐大勢力,其內部的競爭何其之大,一旦蘇牧臭了大街,就算沒有人落井下石,失去了高層的喜愛,他在星河府的地位也將一落千丈。</p>
「話說回來,小李子,我在和蘇牧說話的時候,明明已經用靈力屏蔽了四周,你為什麼還能聽到我說什麼?」木森看着李懷若疑惑道。由於和蘇牧談的話題有些敏感,他不想讓眾人參與進來,所以就像他說的一樣,屏蔽了周圍空間。但現在看來……</p>
有個卵子用啊……</p>
「山人自有妙計。」李懷若咧嘴一笑,臉上流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p>
「說。」木森瞪了他一眼。</p>
「嘿嘿,我有秘法,因此以後不要想背着我們逞英雄。」李懷若依舊嬉皮笑臉,但他說的話卻讓木森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動了動。</p>
「你啊……」木森輕嘆,「你們啊……」</p>
……</p>
當搞定了蘇牧,剩下的事情就變得順暢起來。蘇牧的十幾名追隨者放棄抵抗,護住蘇牧在一旁療傷。而天回武者也紛紛收起兵刃,變得人畜無害起來。雖說熊渠營和甲子班還未解除戰備狀態,但整個外事堂的氣氛的確緩和了不少。</p>
「谷首領……」木森抬眼看向谷言。</p>
谷言無奈地嘆了一聲,「很快。」</p>
木森點頭,谷水將很快被帶來。有時候天道好輪迴,只在朝夕之間,他很想看看谷水到時的表情如何。</p>
得到谷言的肯定答覆,木森原本強行提着的一口氣頓時一松,他腳下一軟,要不是李懷若及時抱住她,非得摔倒在地。</p>
「小森,你沒事吧?」</p>
「小森……」</p>
「木祭酒……」</p>
……</p>
無數道擔憂的聲音響起,衛零等人更是急速如風般地奔向木森。見自己的行為似乎有引發混亂的跡象,木森再次強提一口氣,朗聲道,「我沒事,我還等着對谷水實行末日審判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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