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往城門臨安,洛青鸞站在馬車旁,感慨唏噓。
昨夜下了一場雨,夾雜着第一場冬雪,終於紛紛揚揚落下,讓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銀白。兩旁光禿禿的樹枝也墜上了厚厚一層雪花,銀裝素裹,清冷中透着素白的美感。
來此一個月多,終於要離開了。
「納蘭夜,你真的就這麼算完了?」洛青鸞輕聲看着他。
她的意思,納蘭夜自然明白。自從知道害死他師父的人是李貴妃和孫太后,他就想過將兩人都幹掉,只是後來……終究冤有頭債有主,他也不願意挑起事端,連孫太后這個年過五旬的老婦人也不放過。
冷離本身也不是個嗜殺之人,只要收拾了李貴妃這個主謀,他也就罷了。
想起那日在太廟的情形,納蘭夜臉色淡淡的:「就算我想完,只怕有人也不會罷休。青鸞,就像你說的,此一時、彼一時,等東宛帝回過神來,他必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是啊,所以我想提醒你,就算現在有魏皇后的承諾,回去路上一切平安,但未來的日子裏,就未必真的安穩平順了。」洛青鸞眼底閃過一抹擔憂,這才是她想到的,卻無法控制的。
袁興會意的大聲道:「王爺,怕什麼,若是這東宛帝不肯罷休還想報仇,屬下這就找幾個人,尋個機會潛入皇宮將他殺了,豈不就一了百了了?」
永安也帶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錯王爺,難道我們還怕了他不成?若不是王爺和王妃不願生事,昨日在太廟,屬下至少放一把火,少了他蕭家皇室的祖宗牌位了,哪輪到他囂張?」
梁玉燕但笑不語,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徐巍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們就不要唯恐天下不亂了。王爺王妃就是不想鬧大了事,才放過蕭家一碼的,不然真要動手,昨日又何必放過東宛帝呢?」
洛青鸞莞爾一笑,點頭道:「好了,袁興永安,你們別起鬨,殺不殺,做不做,很多時候不是那麼簡單的,至少要想想後果。」
永安撓了撓頭,有些不解又有點委屈:「可是王妃,既然你和王爺都擔心了,為什麼不乾脆永絕後患?直接殺了東宛帝就是,讓太子繼位,多好。王妃和那太子不是交情不錯嗎?由蕭宇祁做東宛的皇帝,想來就沒那麼多事了。」
啪的一聲,袁興狠狠的拍了他一下頭,大聲嘲笑道:「你個蠢貨,我都明白了,你還不懂!你殺了東宛帝,太子還會繼續給王妃交好?只怕第一時間就調集大軍來報仇了!你想的什麼餿主意?!
「你才是豬腦子!」
永安毫不客氣的回報一拳,打在袁興胸膛上,大聲道:「誰說要明着殺了,難道不能暗殺嗎?只要蕭宇祁不知道是誰幹的,難道還能懷疑我們不成了?犯上作亂,謀逆逼宮這種事難道東宛就不可能?」
「你真當蕭太子是傻子,不懂……」
眼看着兩人就要打在一起,洛青鸞剛要出聲制止,就聽到城門方向傳來急速的馬蹄聲。回望一看,縱馬而來的竟然是蕭宇祁,身後還跟着一隊親衛,行色匆匆。
馬蹄飛濺起一團團雪花,清晰的車轅痕跡旁又多了一串痕跡,蕭宇祁縱馬飛馳到近前十丈處,這才吁一聲停下,下馬後衝着納蘭夜遙遙抱拳。
納蘭夜眉頭微蹙,只淡淡點了點頭:「多謝太子相送,本王就不謝了。」
洛青鸞看他臉色不太好,知道他還因為東宛帝的緣故,連帶的對蕭宇祁都沒了好感,只能輕聲道:「那你先走,我跟蕭太子說兩句就來。」
「不許說久了。」納蘭夜霸道的叮囑,深深看了蕭宇祁一眼,這才上了馬,帶着袁興等人離開。
只留下樑玉燕相陪,洛青鸞站在馬車旁,蕭宇祁送來個歉意的笑容,這才走近。
對於洛青鸞,他有無限的愧疚,雖然今天是來相送,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幫過洛青鸞兩次,一次是她逃到東宛,對她施以援手,就此結識了她。他驚訝她的聰明才智,欣賞她的品貌容顏,更珍惜和她這般聰慧靈巧的女子的感情,不願多一分變了味,也不想少一分淡了情。
這種不慍不火,溫淡如水的感覺,正是兩人都想要維持的。
蕭宇祁感覺的出來,洛青鸞也欣賞他的才能和品行,所以越發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難得此生遇上一個惺惺相惜的,卻是異性,這種感覺很奇妙,很暢快。
所以後來,當洛青鸞兒子生病的時候,蕭宇祁甚至不顧三弟蕭天賜的病情,主動將寒玉蠶拿出來救治,雖然不否認他希望藉此讓洛青鸞欠他幾分,但這是維持友誼的一種方式。
他相信,如果以後對洛青鸞有所相求,只要提及不違背道義良心的,洛青鸞必定會答應。
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們之間累積了近兩年的友誼,就此葬送。
雖然還沒有徹底斷交,但蕭宇祁知道,無論他再做什麼,再努力什麼,他和洛青鸞之間這份難得的友誼,再也會不到最初了。
「對不起……」靜默良久,蕭宇祁終於開口,帶着深深的愧疚。
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洛青鸞親耳聽到,還是有一絲放下了的感覺。凝視蕭宇祁那張清雋的臉,她只微微一笑:「沒什麼對不起的,我明白。」
他在為那一晚的事道歉,因為他知道後沒有趕來救援,甚至沒有出現,這就代表了他終究站在了東宛這邊。
洛青鸞理解,如果換了她,要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選擇,真的很難。身為東宛的太子,蕭宇祁不可能背叛他的父親,就算對於李貴妃沒什麼,但還有太后!太后是他的皇祖母,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納蘭夜殺害自己的親人?
情誼還是親情,兩難全,蕭宇祁若是選擇了幫洛青鸞逃走,而和東宛帝作對,只怕這事情還要鬧的不可收拾吧?想到這裏,洛青鸞也有幾分慶幸,他終究是做出了應該的、正確的選擇。
沉默良久,蕭宇祁不再如曾經一般健談,每當他想說什麼,話到嘴邊總會有一種不合時宜的感覺,讓他無法暢所欲言。
多少有些明白他的心情,洛青鸞道:「如果蕭太子是來送我們的,那已經可以了,你回去吧。此後一別,希望我們再無見面的一天。」
若是有,那或許就是兩國交戰之時。
否則,她是不會再來東宛,而他也不會再去西楚了。
「楚王妃,我……」很想解釋一番,說出自己曾經也想放他們走的計劃,但蕭宇祁終究頓了頓,沒有說出來。有些話,一旦過了時效,再說已經毫無意義了。
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蕭宇祁衝着洛青鸞拱了拱手:「好,珍重。」
看着她上了馬車,全程她身旁的那個女子都嚴陣以待,一副防備的樣子,蕭宇祁沒有說什麼,只靜靜看着,牽着馬後退幾步,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直到馬車動起,逐漸遠去,消失在他面前。
蕭宇祁忽然有一個感覺,或許此生此世,他再也不會遇到一個像她一般的女子了。
……
回程的路上一切順利,東宛那邊果然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東宛帝至今沒有從打擊中恢復過來,還是正忙着處理李貴妃這件事的善後。
馬車中,洛青鸞靠在柔軟的車壁上,身後枕着軟軟的墊子,即便馬車有些搖晃,也舒舒服服的。偶爾能夠聽到後面馬車中傳來兒子歡快的叫聲,想來心情很好吧?好在過來的時候帶了乳娘和梁玉燕,不然很多事,她還真不方便去處理。
「馬上就要回去了……」
洛青鸞心頭一片寧靜,就多了幾分調侃的心情:「納蘭夜,你說現在東宛是不是亂成一團了?如果不是你來報仇,只怕這個秘密還可能隱瞞一輩子呢。」
李貴妃……
又或者是蕭天賜和東宛帝蕭寰宇?
納蘭夜唇角一勾,半點沒有在意的樣子:「不管亂成什麼樣子,都和我們沒關係。能夠饒他一命,大事化小,他應該感激本王了。」
這個他,是指東宛帝吧?
洛青鸞莞爾一笑:「看你,說的這麼容易似的,難道你真能殺了東宛帝,就不管後果了?」
納蘭夜毫不在意道:「若他要惹我,殺了又如何?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會由得他撒潑發怒,說的如此放肆?」
太廟那一次,如果不是洛青鸞怕他激怒了蕭寰宇,怎麼會堅持讓他在後殿休息看兒子,不許他出來?如果他在場,只怕當場就拔劍將東宛帝幹掉了。
不過,等時日一久,東宛帝冷靜下來,只怕此事真的還會有後續。
知曉此事的人,只怕會被東宛帝全部幹掉,一個不留。除此之外,就只剩絕對的心腹和涉事之人,絕對不會透露出去。但他和洛青鸞卻無法控制,東宛帝絕對會如心病般念念不忘,自身的醜事被他人知曉,只怕坐立難安。
非得有朝一日,徹底剷除了他們,這件事才會徹底終結。
納蘭夜心思迴轉,已經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後,只怕還要找時間好好和南宮擎商討一番。邊防事務這些更加加強,特別是防止東宛和南魏暗中聯手。
三天後,一行人終於返回了西楚京城。
略作休息,翌日,納蘭夜便進宮去述職,同時將在東宛的事告訴南宮擎。洛青鸞則留在楚王府,帶着兒子好好休息一陣。
誰知,晚上納蘭夜回來,告訴她一個消息:「陛下納妃了。」
什麼?
洛青鸞渾然沒反應過來,怎麼才離開一個多月,南宮擎就納妃了?
略一想,她才記起,離開之時,皇后蘇怡就和太后產生了嫌隙,因為她不能再孕子嗣的緣故。莫非是因為這一點,太后才做主替陛下冊封了妃嬪?
若真如此,看來蘇怡未來的日子,只怕不會像以前那麼幸福快樂了。
「南宮擎真的納了妃,那是誰?」
既然此事不能挽回,洛青鸞也開始對這個成為妃子的女人感興趣。要知道,南宮擎登基快兩年了,一直專寵皇后蘇怡,雖然群臣也有諫言,希望陛下廣開後宮,雨露均沾的,對此多有意見,但都被南宮擎置之不理。
但在一些閨閣千金的心目中,南宮擎此舉卻是一等一的有情郎,皇帝中的專情種子。恨不得一個個也入宮為妃,一旦得到他的寵愛,那可比前朝幾任皇帝的后妃幸福多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得到南宮擎的同意為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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