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丁二不說,彥玉還是知曉了墨逸軒來過的事,得知他後來離開,心裏還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可轉念一想,自己又不是虧欠了他,何必躲着他。不過此後,墨逸軒都沒再來過,而彥玉的生活也被另外的事佔據。
轉眼已近年關,王三夫人頻頻來彥府提醒自家妹子的婚事,倒是對彥玉的事隻字未提,偶爾會看着彥玉笑的一臉意味深長。彥玉心知她是跟自己耗上了,等着自己開了口,她好提條件,佔據先機。
不過彥玉何其聰明,自然不會上當,同時也小小地使了個絆子,提醒王三夫人若是多嘴,必然會讓她的全盤計劃被推翻。如此王三夫人收斂了些,主攻顧蕾。
顧蕾這幾日也被她煩的不行,眼下已近年底,府里事務本就繁多,還要照顧這個無理的悍婦,實在讓她分身乏術。結果沒幾日顧蕾就病了,一個小小的風寒一拖還變得嚴重起來。彥仲傑得知始末,對王三夫人自然沒一頓好臉色。
有彥仲傑的看護,顧蕾恢復得挺快,但還是每日窩在屋裏,並不出來見客。
幾個官家夫人得知她病了,紛紛登門探望,實則各懷心思。如今顧家放出口風,說是要把嫡小姐嫁入彥府做平妻,顧蕾又恰恰在此時病了,無異於證實了傳言。
再見顧蕾面色蒼白,精神卻是不錯,有彥玉陪着接客倒是把話答的滴水不漏。幾個夫人深知彥玉的厲害,自然不敢小瞧,便是連隱晦的提問也不便出口了。
顧蕾病的這幾日,府上的事務便又交到了彥玉手上,一時間彥玉也忙碌起來,便將王三夫人的事情先壓着。至於顧家傳出的流言,也被人無聲息地以暴制暴。外面又流傳起顧小姐在外失節,意圖攀高賴上彥府。
這女兒家的名聲一壞,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為此。王三夫人和顧家人輪番來彥府評理,卻是連門都沒進就被趕了出去。
顧老夫人一把年紀,平日在顧府當慣了掌權人,自然有幾分盛氣凌人之勢。不然也教不出王三夫人這樣的人來。在門外等候多時,只得知彥家小姐無空接待,讓她早些回去才是,一下子火就上了心頭。
「難不成彥府里就沒有人能管家了?讓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來當家,真是可笑!」顧夫人語氣輕蔑。冷嘲熱諷。
守門的人雖是聽着不悅,但語氣還是很客氣:「還望顧老夫人見諒,如今夫人身體不適,小姐代為管家,事務繁忙,無暇接客。」
顧老夫人掀開車簾走下馬車,接過自己的雕着纏枝的梨花木拐杖,語氣深沉:「什麼無暇見客,我看分明是心裏有鬼,污了我兒名聲。就當起縮頭烏龜來。」
「老夫人慎言。」守門的人聞聲軟語,身子卻是不讓一分,一副不吃這套的模樣。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顧老夫人將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冷哼一聲:「區區一個下人還敢對我無禮,來人,給我拖開。」
「玉兒見過顧老夫人。」彥玉施施然站在門前,施了一禮。
看彥玉低眉順眼的樣子,顧老夫人也不得發作。指桑罵槐道:「這便是彥府的待客之道?還說主子沒空,你這當下人的怎麼胡說八道!」隨即語氣平和了幾分,「我也不是強詞奪理之人,既然玉兒出來認了錯。那便算了。」說罷,就要走到台階上來。
「嗯?」彥玉微偏着頭,「顧老夫人可否指明,玉兒何錯之有?」
「你!」顧老夫人一時間語塞,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玉兒再三使人來告知老夫人府內繁忙,無暇接客。卻是不想老夫人誤會了。」彥玉態度溫和有禮,卻像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容不得人侵犯半分,「既如此,玉兒親自前來告知一聲,還望老夫人能夠聽明白。」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顧老夫人微微眯眼,倒也是冷靜了幾分,說道:「你家母親身體可好?」
「母親還在修養之中。」彥玉答道,「不便接客。」
「呵。」顧老夫人輕笑一聲,「那二夫人可好?」
「恕玉兒直言,府上並無二夫人,想來是老夫人記錯了。」彥玉帶着三分淺笑看向顧老夫人,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人感到刺眼。
顧老夫人索性也不繞彎子了,皺眉說道:「難道彥府里就沒個像樣的人來當家了?」
「玉兒不才,過去四年這個家都由玉兒一手操辦,卻是不知哪裏得罪了老夫人。」彥玉似委屈地半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地輕顫,「竟說玉兒不像樣。」
好巧不巧,一個看了良久的人出面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顧老夫人。」
「王爺。」顧老夫人心下一驚,轉而欣喜,早有耳聞王爺同彥玉素來不和,若是能得他相助必然能夠為女兒正名。心裏打着如意算盤,她忙行禮。
站在門前的彥玉看到他也行了禮,雖然心裏有一種轉身讓關門的衝動,到底還是忍着了。
「彥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墨逸軒一身紫色夾襖,領口是深紫色雲紋,俊逸的外形愈發出色。外披銀色披風,一頭黑亮的頭髮被襯的宛如夜空。鳳眸如水,薄唇輕抿,臉上帶着難得一見的正氣。
顧老夫人只覺有門,喜不自禁,只等着看彥玉的好戲。
彥玉心知這個人一定看了許久,此時出面竟不明事理就來指責他,新仇舊恨,難免讓她有些慍怒。唇邊掛着冷笑,她說道:「不過是小女的一些瑣碎家事,竟驚擾了王爺,實在難辭其咎。」
墨逸軒彷如沒聽到她話里的排斥,在顧老夫人身上看了看問:「稀奇,真是稀奇。」
「王爺這話意思是?」顧老夫人一頭霧水。
「本王這幾月每每來彥府都難得見人有閒招待,果然還是顧老夫人面子大啊。」長長的尾音,呆這兒些許遺憾,墨逸軒用鳳眼瞥着彥玉,眼神有那麼幾分……幽怨。
顧老夫人一聽人王爺都見不到正主,自己還在這取鬧,豈不是過了一些。可轉念,就想到這彥府好大的面子,既然讓王爺落空,自己是不是也該掂量着幾分。這時她倒是記起來了,彥玉可是有個當皇后的小姨,現在還多了個太子妃姐姐,一下子,臉色也就難看起來。
惹誰都不能惹了皇親啊,顧府如今還是靠王三夫人這個嫁出去的女兒爭了光,不然難以擠入上流。相對於彥玉這種正兒八經的名門望族,自然差了一大截。
想清楚厲害關係,顧老夫人暗怪自己驕縱的性子壞事,陪笑道:「王爺說笑了。」
本還有些不快的彥玉反應過來,墨逸軒這不是損自己,而是幫自己。習慣性地她就考慮起來,這一回他又打的是什麼主意?眼神帶着考究,她看向墨逸軒。
墨逸軒盈盈淺笑,回望着她。
只見彥玉晶瑩雪白的小臉,似比領口的貂毛還要白上幾分,愈發襯的眼睛黑亮。兩頰帶着可愛的櫻粉色,小巧的唇瓣依然嬌艷,在這個清冷的季節里,看着只覺生機勃勃。
兩個人便這般看着,彥玉想起了之前在翠竹軒看到墨逸軒的情景,二人便是如此般。當時自己還做了一個不雅的手勢來着,一時間,臉竟有些發燙。
移開視線,彥玉渾然不知自己的臉又紅了幾分,靈秀的耳垂也染上了美麗的粉色。
心不經意跳動了一下,墨逸軒有些看住了,為天地間能有這樣美麗動人的風景而入迷。
一瞧二人眉目傳情,顧老夫人冷汗都冒了出來,心裏暗罵:個天殺的,是哪個不長眼的胡說八道,居然說二人素來不和。這能叫不合麼?簡直就是有悖常理!
若是一般人家,這樣早就被人說女子不知道矜持了,但兩個人身份玄妙,卻是沒有人敢說出閒話來。
身為電燈泡的顧老夫人也沒辦法繼續發光發熱了,尋了個理由便退了回去。
一瞧人走了,彥玉微微抿嘴,向墨逸軒道謝:「多想王爺相助。」
墨逸軒擺擺手:「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疑惑地看了墨逸軒一眼,彥玉有些懷疑了,這還是那個驕縱跋扈的王爺麼?而這樣的眼神無異於質問,讓墨逸軒也有些臉上掛不住,咳了一聲,搓了搓手臂:「這天可真冷啊。」
彥玉卻是不信,阿泠對天氣都沒啥感覺,墨逸軒的武功高強,定然不是真的。想着,她微微屈膝:「那小女就不打擾王爺了,王爺還是早些回府才是,注意身體。」
墨逸軒瞠目結舌,這個丫頭是故意的麼?囁喏了一下,他視線飄忽:「你就不請我進去坐坐?」
如此倒是厚着臉皮要做客了,彥玉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想起之前的事,她又冷着臉:「還望王爺多多體諒,玉兒確是無空接待閒人。」
一句話把人拒之門外不說,還說他是個閒人,要放在往日他早就不耐煩了。看着冷若冰霜的彥玉,墨逸軒微蹙眉頭:「你便此般不想見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