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士修羅 第5章 逢僧

    次日天明，軒小易辭別了孫思邈和廉紅藥師徒二人。挎着一包袱，按照其指點途徑，直往山下走去，這時已近深秋時節，金氣肅殺，滿地黃花。軒小易走了將近半日，下了神農架，已是渾身乏累，只得在馬倌處買一匹良馬騎乘。一路上風餐露宿，晝夜兼程。如此奔襲行了八九日，進入炎州境內，來到五龍山下，打聽得附近有一個龍泉鎮，軒小易打算先去那尋個客店住下。行至半道，忽然看見山腳下臥着一個和尚，只見那和尚大耳肥面，袒胸露腹，穿得破衣爛衫，枕着一口布袋正酣然入睡。軒小易看着那和尚心想：「他睡在這荒郊野外，定是和我一樣，無家可歸了。」想到這裏，不禁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情。

    正這時軒小易一怔，突然感到耳膜震動，只聽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道：「果然是個好苗子。」

    軒小易忙朝四下看去，只見除了那酣睡的和尚外，周圍空無一人。心下疑惑，叫道：」誰在說話？」接着那聲音又道：「你個笨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當然是我在說話了。」軒小易再一看那酣睡的和尚已不在，不免吃了一驚，隨即眼前身影一晃，那和尚又出現了，一臉笑呵呵。

    軒小易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那故弄玄虛者，正是這和尚，但心中又因他在熟睡閉嘴中居然還能發出聲音，感到驚奇，不由得問道：「你是誰？怎麼睡覺，不動嘴巴還能說話？」

    那和尚笑道：「我是浮屠山梵天寺門下的一名散仙，三界人士都叫我「布袋羅漢」笑和尚。剛才我使用的是一種內功，叫「傳音入密」，運轉罡氣，無須身至口言，千里之外，就能將聲音傳至人耳。軒小易只聽得半信半疑。而笑和尚則看着軒小易，不住點頭，隨後笑道：「沒讓我白等，走吧。」

    軒小易很詫異，心想，他在這兒等我做什麼？」頓時想起臨下山時，裴羽和廉紅藥曾囑咐過他，路上小心歹人這類的話。想到這，軒小易以為笑和尚是壞人，說道：「你在這兒等我做什麼?再說我也不認識你。」說着，往白龍鎮方向馳去。

    笑和尚見軒小易要走，背後叫道：「小兔崽子，一點不識好歹。我跟你說，別以為我想帶你，若不是礙於我師兄文慧的人情，我才懶得管你。此去花萼山的路上多是山精鬼魅，毒蟲猛獸，沒我，看你如何去。」

    軒小易聽到「文慧」二字，想起醫仙孫思邈說過此人，是個值得尊重的得道高僧，就是他讓軒小易去花萼山，說什麼非他去不可，還要與那花萼毒姑了卻一段因緣。軒小易心想：「看來是我誤會他了」，待要停住，道歉解釋，然而那笑和尚早已不知去向，只得作罷。

    薄暮時分，軒小易進了龍泉鎮南門。走在街市上，遠遠看見一家客店，便走了去，將馬喚人牽了後院餵草料後，便要進去，誰知剛進店門，就見四五個彪形大漢，圍着一個和尚，仔細一看，原來是今天在五龍山腳下遇到的那個大耳肥面的笑和尚。不禁心中一動，將店小二喚過來詢問其中情由。只見小二身體如侏儒，長相猥瑣不堪，將軒小易安排坐下後，說道：「客官你不知道，這個和尚，不付飯錢，一抹嘴想走人，所以堵住了他，他是出家人，我們也不打他，只要他乖乖付了錢就行，否則就抓他去見官府。」小二說完後，隨後擺上一些酒菜，笑道：「客官慢用。」軒小易聽到此處，心道：這和尚雖不討喜，但他既說是替文慧禪師，在這地界等了我多日，總還算不壞。再說，他還不是和我一樣孤身流浪。」頓時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湧上心頭，顧不得吃飯，走過去對那幾名大漢說道：「這位大師父欠你們多少錢，我替他付了就是。」一旁的店主見軒小易代付錢，心中好生不快，勸道：「這位小哥，何苦管這閒事？」軒小易也不理他，執意要付，最後沒辦法，只得將笑和尚放了。本來軒小易想請笑和尚一起坐下解釋剛才的莽撞，順便問清楚一些問題，但笑和尚只衝他笑了笑：「你倒還識趣。」說完便背着一個口袋消失的無影無蹤。鬧了這一陣，天已擦黑。軒小易才被笑和尚一攪，只吃了個半飽，便上房睡了。

    一夜無事，眨眼的功夫，天邊已翻起了魚肚白。軒小易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就在這時突然看見桌子上有一封信，頓時疑惑不已，忙過去拿來拆開一看，只見上面清晰的寫着：「欲問前因，靈鷲一腳。」筆力遒勁，古逸可愛。軒小易看了一陣，似懂非懂，但起碼肯定是那笑和尚了，只是自己睡了一夜，竟沒發覺任何動靜，可見是個高人。隨即，匆匆洗漱了一番，便收拾上道。後來據當地人的指點，說那靈鷲峰就在五龍山里，乃是一座主峰，千仞之淵，險峻無比，而且要想出了五龍山，必須翻越靈鷲峰。軒小易也不懼，毅然進入五龍山。翻山越嶺，越嶺翻山，只見峰巒重重，萬山綿亘，終於到暮色時分，來到靈鷲峰下。軒小易仰望高崖，果然是座險峰，巉石嶙峋，白霧封鎖，簡直高不可攀。但他累了一天，那還能攀峰。過不多時天已昏黑，他只得找了一個洞穴，點起一堆篙火，自從在龍泉鎮吃了飯後，到此刻已有七八個時辰，肚子早餓得咕嚕嚕直叫，見崖邊一大叢小樹上生滿了野果，便去采了幾枚，飢餓之下，也顧不得酸澀，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之後打了幾個嗝，躺在洞裏，一時種種心事浮過腦海，他這幾日算是體會到艱難的滋味了，遠沒有原先想的那般美好。心裏開始埋怨醫仙孫思邈讓他孤身一人去花萼山取烏風草，可為了救裴羽，也只能由他去。但今天見那靈鷲峰如此陡峭，能不能到了花萼山，還不一定。雖然半路遇到一個笑和尚說什麼受文慧之託來幫助他，也是將信將疑，眼下他又不在，誰知道是真是假。______想到在軒轅村放牛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如何能不叫他傷心，殘酷的事實怎能不令人難受。______又一想，算了，怨他們有什麼用，只有聽天由命，豁出去了。想到這裏，他卻更傷心了。傷心之餘，忽然動念：「反正我已經這樣了，死在這深山雪谷里，永遠沒人得知，不如在這石壁上刻下幾個字，也挺好玩。嗯，刻什麼呢？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幾個字，就刻『軒小易不敵狼群死於此」。於是在地下揀了一塊尖石，便在石壁上劃字，可是石壁無比堅硬，累了半天，一個「軒」字刻得歪歪扭扭，沒個字樣，於是把尖石一扔不刻了。

    正這時，突然全身一震，只聽得遠處不時傳來狼嚎之聲，軒小易暗暗叫苦：「還真把狼給招來了。」他再是膽大，也不禁打了個寒噤，在心裏不停的默祝，也不知幾時睡去的。睡夢中只見一頭牛在山坡上吃草，正是李老翁家的大黃，忙跑過去牽，可是到跟前那牛卻又不在了，四下里看看，都沒有。過了一會兒，見一條九頭蛇正在吞食那牛，軒小易大叫：「臭蛇，別吃我的牛！！！」緊接着那九靈蛇便來吞食軒小易，他則拼命的跑」。隨之一驚而醒，才知是做了個夢，伸手一模，額頭上全是汗。這時，天已大白。忽覺寒氣侵體，軒小易爬起來，出洞一看，只見雪花紛飛，如棉如絮，把山峰，森林，河流都覆蓋成白茫茫一片。這五龍山海拔之高，氣候變化無常，所以還沒到隆冬時節，便下起了大雪。軒小易，見大雪封山，已無退路，而靈鷲峰又艱險無比，若是不能翻越過去，只有凍死在這深山老林，這時軒小易苦悶不已，心道：「早知道這麼困難，我就不來了。軒小易呀，軒小易你是活該，誰讓你充當好漢俠義，就憑你也配救裴大哥！」自責了一會兒，隨後他慢慢繞到後山，見有個小徑，便試着藉助兀石，攀爬而上。起初有幾處陡峭地方，倒也不難攀爬。後來越攀越高，越高越險，軒小易也是着了急了，懸崖本來就險峻，再加上下大雪，繞是武功絕頂之人也未必敢輕易涉險，更何況軒小易，無異於找死。爬到中間，只見上無盡頭，下無臨地，軒小易心裏咚咚直跳，不免一陣眩暈，兩腿打顫。心道：「完了，完了，看來我軒小易今天要葬身這裏了。我死了無所謂，連累了裴大哥的性命，那可太也對不起人家。」頭上的汗珠涔涔而下。正這時軒小易腳下所踩的一塊岩石，突然滑落，一瞬間他跟着也向下墜去，筆直的從峭壁墜落，直摔向谷底。只聽得耳邊風聲虎虎，峭壁上積雪的影子，照得眼花繚亂。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然而就在這危機關頭，突然，他猛覺背上隱隱作痛，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