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晴的天氣,又正值酷暑,流火般的炙熱無處不在,晌午時分的路面上很難看到行路的人,只要是腦殼沒有壞掉,此時都會找一地方避暑乘涼。
樹蔭之下,將草帽扣在上額的何歡歌嘴中叼着一根細草,雙手枕在後腦仰面歇着,心中思慮着下山之前那半死不活的師父與他交代的真相,原來七年前家中就發生了那等變故。
「哼!好你個皇帝老兒,居然這般對我何家,我若不能將這朝堂掀翻在地,枉為人子。」
何歡歌心中咬牙切齒,面上卻神色不動,這七年光景使得當初的輕狂少年成長了不少,凡事不流於表面,便是其中的一個變化。
流火的日頭已經快落西山,何歡歌起身站了起來,將草帽背在身後,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那黑色眸子眺望着往北的方向『父親,母親你們可還安好?』
自太祖皇帝開疆拓土,建立大魏王權,至今已經一百二十年整了,現在已經是第四任皇帝了,大魏的百年盛世仿佛已經走到了盡頭,自打明帝繼位以來,普通庶民的生活日落千丈,苦不堪言,苛捐雜稅舉不勝舉,民間並非沒有舉義造反的強人,奈何明帝前面的三位當真是千古明君,勵精圖治為這敗家的昏君攢下殷實家底,想要動他江山當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
民間現在流行着一句順口溜兒『官不如盜,兵不如匪,寧為江湖一小卒,不食朝堂血俸祿。』從這民間俗語中就能感受到民怨到底有多重了。
奇洲地屬大魏西南部,離城則是奇洲的門戶,西邊有覆雨山脈作為天然屏障,南面則是連接石皇海域,因為大魏的國力太過強盛,周遭小國皆是俯首稱臣,不敢妄動,所以多年下來,大魏兵士也很難在經歷大規模的血戰,這也就導致了軍紀渙散。
眼看着離城之外守門兵卒搜刮着平民時的嘴臉,對富貴商賈車隊時的阿諛奉承之色,何歡歌心裏甚是不屑『哼!當今的大魏該是氣數已盡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幫狗腿還能囂張到幾時』
身着布衣的何歡歌在交了幾個銀錢之後順利的進入了離城,可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咒罵之聲「老不死的,我看你那尖嘴猴腮的樣子就不是什麼好人,莫不是番邦的奸細吧?」
何歡歌聞聲望去,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帶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正在被幾個走卒圍住了,只見那老人跪在地上將身邊孩子抱在懷裏,怯聲道:「幾位軍爺,行行好吧!小人實在是拿不出銀錢,還請通融一二啊!」
幾個走卒面露戲謔之色,其中一個麻子上長着個臉的狗腿調笑道:「讓你們過去也行,只不過…要從爺的褲襠下鑽過去,你可願意?」
老人面露男色,不論年歲,只要身為男身誰會受人這般侮辱,奈何世道如此,身為螻蟻怎麼抗衡?老人低下頭顱說道:「謝謝軍爺。」說着便放開手中孩子,俯身趴在了地上就要鑽那狗腿褲襠,誰知那守門小廝竟是這般可惡,老人邊往前爬,他便往後退,始終將那老人騎在胯下,周圍他那些同伴更是笑的前仰後合,周圍平民看着也是恨得牙痒痒,但卻是沒有上前阻攔的勇氣,看到這裏何歡歌卻是攥緊了鐵拳就要出手,還未等他先動,只見那囂張的狗腿一下就翻倒在了地上,連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昏了過去。
何歡歌面色一正,看向了一個身騎白馬的俊朗青年,此人劍眉星目,手持精緻馬鞭,一身青色勁裝,正對着幾個走卒怒目相視。
「你們就是這麼丟我父帥的臉嗎?」青年聲音清冷,接着從馬身上一躍而下,幾步就走到了那老人身旁,將其攙扶了起來,然後對着幾個狗腿道:「你們將這個雜碎抬回去,自己到軍刑處各領三十軍棍。」說完用手指了指那暈倒的麻子「回去將他潑醒,然後領軍棍五十,都給我滾。」那幾個走卒不敢怠慢,皆是低頭應了一聲,抬起那人就走。
見那些人已走,老人對着青年連忙感謝,青年卻只是點了一下頭後就翻身上馬向城內走去,青年路過何歡歌的時候,兩人眼神對視了一下,何歡歌對其額了下首,青年便就轉頭不再看他了。
因為這一小小事由,剩下的守門兵卒卻是收斂了不少,何歡歌聽着周圍人群中討論着「要是多些像冷少帥這般的該有多好?」
「哼!你想的倒美,要不是因為冷少帥這耿直的性子會被安排在這邊陲之地?還沒有什麼兵權,真是枉費了冷家世代忠良啊!」
「是啊!若不是那莫…」
「噓,你不要命了,別說了,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中一人阻止了那人說話,幾人便快步離開了。
何歡歌望着那離去的瀟灑背影暗道「原來是冷莫言的公子啊!怪不得呢!看來日後要得罪了啊,如果不是愚忠該有多好。」
何歡歌苦笑着搖了搖頭,便向城中繼續走去,一邊走一邊看着街邊不起眼的一些記號,在他下山之前,那半死不活的師父就跟他說了「小崽子,雖然你修習的是千流訣,年輕一代應該絕無敵手,但若是對上一些老不死的,恐怕也是孤木難支啊!」
「還有跟你一樣的老不死的…好你個老不死的…真下得去手啊?」在經歷了下山之前這最後一次毒打後,仇老又繼續說道:「小崽子,你記住了,山下還有老夫經營多年的一些手段,你要慢慢收服,我是不會幫你的,什麼時候你能徹底將千流八寶收入麾下,才能將這無良世道推翻。」
想起這些何歡歌卻是有些想念那半死不活的師父『老東西,你要多活些時日啊!也好看看這朗朗乾坤』
站在一座不顯山露水的普通民院之外,何歡歌竟是聽到了裏面傳來了陣陣笑聲「哈哈,天生哥,看來今天是你輸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