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幽桂園裏妙作「臭」文章
既然進不去,那我就把你想法設法的引出來。許秀文也要戲耍一下國辛這個新「姦夫」。
單從國辛的外表看,個高,面白,確實帥氣,還小嘴兒巴巴的,能說道會哄人,在搞女人上,就是有本事,不知用的啥招數,進院來,三拳兩腳,就拿下了鄧雲英,搬進了幽桂園這院長「官邸」,成了四老虎明鋪暗蓋的親妹夫。
許秀文走進來這小院。
這小院,是一個中國古代建築風格的小院。
院內,曲徑迴廊,假山碧水,花木成蔭。
進的院來,花香幽幽,蝶飛翩翩。
再進一道月亮門,沿着用五彩鵝卵石細心鋪就的小徑。入內,是三間雕樑畫棟、飛檐斗拱的小巧的北屋,房下,有幾株含苞欲放的桂花。
許秀文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院門之上,題名為「幽桂園」,大概是有這幾株桂花的緣故。同時,禁不止嘆息,這樣優雅的地方,真是叫豬拱了,這鄧雲英個頭樹墩子高,腰卻有油簍粗,腚像挎籃底,臉皮焦黑還算罷了,一捺厚的下嘴唇硬硬蓋住了一層紙薄的上嘴唇,不枉了殺豬的出身,造型確實像一頭要出欄的黑母豬,這麼高雅的地界兒,住進來這麼一個樣的貨色,算是糟蹋了。
許秀文徑直往北屋走。
北房的屋門禁閉着,窗子卻大開,只是,蛋黃色的窗簾嚴嚴地低垂着,緊掩住裏面的神秘。
許秀文稍一思索,站下,在院子裏咳了一聲,意思是向屋裏人報個信兒。
良久,不見門響。
只得上前,輕輕地敲門。
仍遲遲沒有動靜。
再敲。
良久,一個嬌滴滴的女音兒傳出:
「屋裏就我一個,你進來吧。」
細聽來,不像是年老女人,尤其是被囚禁女人的聲音。
也不像鄧雲英的聲音。
於是,許秀文再試探,「昨天不是,送飯就放窗台上?」
過了一會兒,那怪怪的聲音又傳來:
「窗台上有蒼蠅,你端進來吧。」
許秀文這才聽出來,是國辛捏住鼻子學出來的。
這龜孫,是想把許秀文誆進屋,那樣,就好捏他的罪了。
許秀文心裏有了幾分明白,他直接走到窗子下面,把托盤往窗台上一放,氣嘟嘟地說,「院裏規矩嚴,把飯放窗台上了。」
許秀文說完,轉身回頭走。
——這國辛太下作了。
這兆向龍太陰險了。
許秀文低着頭尋思着,怏怏地往回走。
——這個兆向龍,真他娘的是一個高級特工,顯然,他是摸清了他許秀文的心理,按着他許秀文的習性,在一步步地給他設圈套,他和國辛聯手,忽悠老殺豬的、女殺豬的配合,從吃食上下手,誘起他的好奇心,暗借大老許,請君入甕,無意識中,致他於死地。
只是,那個女八路,到底是迷霧一團。
許秀文這樣想着,豁然開朗了,八成,女八路是個由頭,兆向龍吃定,只要他許秀文是八路,就一定會救她,而只要救她,就會鑽進他們設的套。
哼哼,小子,你既然在屋裏給我挖阱,我就不能在外面給你挖坑?我就不能再想法把你狐狸引出洞?對!
許秀文一邊想着下一步的計劃,一邊走在會廚房的路上。
還有,怎麼把這個女幹部的消息傳出去?
從年齡,敵人重視的程度,老龜孫狂喜的神色看,這個女幹部,級別肯定很高。
只是,在湖西,高級的女幹部沒幾個,在這險惡的環境中,在什麼意外都可能出現的情況下,誰也保證不了誰誰的意志堅定,誰誰不陷沒頂。
她,倒底是誰呢?
現在的外面,專署,還有公安處,在幹什麼呢?但肯定,找她找得很着急,救她的行動也很迅速。
只是,欲速而不達,盲目中極其容易出岔子,而一旦出岔子,就可能給抗戰帶來絕大的災難。所以,他的職責重千鈞。
這時候的許秀文焦慮萬分,但只是,他此時此刻焦慮的想法和此時此刻的實際情況,相差十萬八千里。
如果不是老天神明運氣的相助,他,真有可能陷入沒頂之災,墜入死亡的深淵。
許秀文這樣想着,不覺間,到了廚房前。
在門口,許秀文想起了大老許說的那「調料」,腦門兒突地一亮,咧嘴一笑,疾步走進屋裏。
屋裏光線很暗,許秀文揉了幾下眼,才看清裏面的一切:大老許,一手掀開鍋蓋,嘴嘬成一嘬,使勁地吹開濃濃的蒸氣,另一手拿勺子在鍋里攪着。
「飯送去了,托盤碗筷怎麼辦?」許秀文站在大老許的身邊,問。
「黑間喝湯的時候(解放初期,魯西南一帶一天吃兩頓飯,睡覺前餓了喝頓稀的湯),老子再去換回來,咱大老爺們,得把那小龜孫、老騷娘兒們,伺候得舒舒服服,服服坦坦的,嘿,嘿嘿,這多帶勁兒。」大老許頭不回,罵罵咧咧,嘻嘻哈哈。
「噗嗤」,許秀文自個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大老許停下手來,轉過臉,好奇地問。
「我笑你的那撮『調料』,嘿嘿,兩個人,一對狗男女,在屋裏比賽着竄稀的樣兒,嘻嘻哈……」
「哦哈,對對對,這會兒呀,那幽桂園裏,不光有桂花的香味兒,一定還有竄稀、放屁的臭味騷味兒了,咦,嘻嘻,嘿嘿,哈哈哈。」
大老許一臉的奸笑、嘻笑、幸災樂禍的笑成了彌勒佛,許秀文也愜意、樂意、希冀功成的笑出個大吉慶。在這歡快愉悅的氛圍中,兩個人親密無間沐春風,大老許兩手在圍襟上擦了擦,摸出一盒紙煙,抽出兩根,先遞給許秀文一隻,另一根叼在嘴裏。許秀文先接過煙,再摸出盒火柴來,抽一根火柴,劃着,給大老許先點上。
「咱好事,做到底?晚上,再加點?」
許秀文笑眯眯地吸口煙,再笑眯眯。
「再加點?加點就加點!嘿嘿。」大老許悠悠地吐了一個長煙圈兒,「好事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嘛。」
大老許突然想起來什麼,連忙正色,「哎對了,剛才楊靜來了,說是給你做了付花袖套,讓你寫字時候戴,省得磨袖子,這閨女呀,心真細。」
大老許說到楊靜,滿眼裏就充滿柔情、疼愛和關切。
許秀文彈彈煙灰,也跟着正色,「唉,這死沉沉、灰唧唧的醫院裏,就該讓春風多吹吹,叫楊靜她們這些花開季節的少女們,都歡歡樂樂開開心。」
「唉,這也就是你來了,她和她們,才笑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