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丁百做出反應,一旁的王世強先開口了:「老三你別找事兒,來來來,你不願坐那咱兩個換換。」說着連拉帶扯的把瘦高的老三塞在了自己座位上。他則坐到了丁百身邊。那老三也不再做聲,靜靜地坐在那裏,看着場中的準備。
「我這兩個兄弟都不太會說話,你別介意啊!」王世強笑着對丁百說。
「介意什麼的倒是談不上,都是同學嘛,不過這兩個朋友還真是挺有性格的。」丁百不着痕跡的點了一句。
「嗨!都是慣出來的。家裏都是獨生子,之前我們一個中學的,他兩個都是......」王世強掃了一眼周圍,放低了聲音說道:「都是家裏有門道的,沾着點兒仙氣兒。所以這言談舉止都有些......」說完做了一個你懂的表情。
其實就算王世強不說,丁百也早就看出來了。今天之前,他一直認為修行界的人,都是罕見的存在。卻沒想到,這剛上學,就一波接一波的出現。看來這個世界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太平啊。
丁百用家傳的觀火法,早就察覺到兩人魂火上沾染着星星點點的雜色。這是經常接觸妖修的生人或者出馬弟子才會有的情況。只是他沒想到兩個人的脾氣這麼臭。所謂保家仙和出馬仙,它們是借用生人的身體來做事情,這樣很方便,也很安全。別的仙家或者人修的術士,是不敢輕易對付它們的。不過它們需要和被自己附身的凡人簽署一個協議,稱為魂約--魂火之約。
魂約保證生人的魂魄不會被仙家煉化,就是保證了凡人的獨立性。當然,如果有人自願放棄魂魄,供那些妖修使用,以求達成自己某些願望,那就不會有人管了。只是那種情況比較複雜,即便妖修也是要有一定道行才辦得到。
簽訂了魂約的人,就是妖修的坐騎,所以才叫弟馬。不是弟子,是弟馬。但是和奪舍不同的是,簽了魂約的生人,魂火中包裹着仙家的魂火,呈現一種單一的色彩。因為凡人的魂火是透明的,被底層的仙家魂火映照,就失去本色了。而被奪舍的人,是散修妖族的魂火在外,包裹着生人的魂火,生人魂魄不願被煉化,生出反抗,就會在散修的魂火之下散發強烈的熾白光芒,直到耗盡生命力,被妖修煉化,進而消失。
丁百偷眼看了一下還在不遠處忙碌的梅盈盈,那生人的魂火已經呈現灰敗,說明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這時梅盈盈好像對丁百的視線有所感應,回過頭來和他對視,丁百趕緊收斂氣息,沖她微微一笑。梅盈盈也毫不吝嗇的展現了那溫婉人妻的笑容,直看得王世強吞了兩口口水。
「兄弟,你和梅老師認識?」王世強的臉上帶着絲絲淫邪。
丁百微微一皺眉,開始不太喜歡這個新認識的同學了,語氣微涼的回答道:「中午和朋友去過婉春園吃飯,談不上認識,見過而已。」王世強那也是社會上滾過的,完全將丁百的不快看在了眼裏,心道這小子還挺假正經的!因此也不再說話,只是等着典禮開始。不一會兒,全班學生都到齊了。丁百的左手邊也坐了人,是一個戴着眼鏡的斯文女孩。叫王月萌。
晚上八點三十分,龍源市職業高級中學XXXX級新生入學儀式,暨迎新篝火晚會正式開始。千篇一律的開場白,無外乎是什麼你們是太陽,你們朝氣蓬勃之類的。先是兩個主持人說一遍,然後校領導再上台重說一遍。誰也不認識的新生代表則上台一通賭咒發誓,聲稱不會辜負全世界等等。
丁百從來沒參加過,自然覺得新鮮。可身邊這些經歷了九年義務教育的花朵們,誰會對這個感興趣?於是小聲的互相聊着天。從不相識再到心接近,默默以真摯待人。呃,好像暴露年齡了。不重要,反正大家各做各的,玩的是不亦樂乎。
王世強耐不住寂寞,又和丁百攀起了交情。「我說老丁,你住哪個寢室啊?咱們班十七個男生,我差不多在寢室里都見到了,唯獨是你。不瞞你說,咱們老班,就是何老師,那是我舅媽。」丁百很詫異,還可以這樣嗎?
「嗨!你是不知道,我爸死得早,我媽和我舅舅開了個小廠子。掙了點錢,非得說把我培養出來!屁啊!小爺當初在三馬路那一片兒,那也是橫着吃的主兒!現在可好,直接送到我舅媽這裏,啥也不讓干,沒意思透了!」說着王世強就從兜里往出掏東西,掏了一半,突然發現何老師正從他身後路過,嚇得趕緊又把手伸回了兜里。
丁百樂呵呵的看着他,原來這是個小地痞出身,難怪看梅盈盈的眼神那麼放肆。估計只看看還算是給了他舅媽的面子吧。丁百從小就自己,身邊朋友可以說一個也沒有,現在到了學校里,接觸的大多是同齡人,他也希望能交到幾個好朋友。於是壓下心中對王世強的那一點點厭惡,和他談論了起來。
「我住在單人宿舍。你沒見到我也正常。」丁百看着地中海頭型的康校長,長篇大論的講着職業教育的意義和對國家的貢獻,屬實有些聽不進去了。
「嚯!高富帥啊你!單人宿舍?一學期好幾萬!你家做什麼生意的?」王世強聽說丁百有錢,不自覺的興奮了起來。
「我家,我爺爺是個離休幹部,我奶奶當年是老師。我從小在湘省那邊長大,三個月之前才回來。」丁百淡淡的陳述着自己的家世。王世強卻不滿意,追問道:「那你爸媽呢?」
丁百沉默了一下,想起王世強很從容的說出自己爸爸去世的事情,他不好隱瞞,也沒什麼值得隱瞞的,就慢慢地說:「我......我爸爸去世了。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
王世強以為走了也是死了,一時間有些尷尬,歉意得道:「不好意思啊兄弟,讓你提起這些傷心事。」
丁百回過頭看了看他,那一臉的真誠可不像是裝出來的,淡淡一笑:「那我聽你剛說了你父親去世,是不是也該道歉?」王世強一愣,呵呵笑道:「那不一樣,我爸是因為和人干架,被雷子擒了,他還不服氣,結果在號子裏搞出了人命,被炮打頭了。那時候我還在我媽肚子裏呢,根本沒見過他。也說不上感情!嗨!以後就都是兄弟了,我也不矯情了。」
丁百聽他說兄弟兩個字,從心裏笑了出來。點了點頭道:「對嘛!都是兄弟,別婆婆媽媽的。」那個黑黑瘦瘦的嘴炮男,突然伸出手,衝着丁百道:「馬國玉!我排老二。你以後就叫我馬老二或者老二也行。」丁百和他握了握手,叫了聲「老二!」馬國玉臉色一黑,覺得自己好像吃虧了。不過他就這個脾氣,說了的話潑了的水。今後再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可得加小心。再有,以後除了丁百,誰要是敢叫自己老二,一定要回家告訴姥姥,讓她老人家出手治治那些不長眼的貨!
瘦高個兒也扭過臉,冷冷的說:「齊彪,齊老三。」卻沒有伸出手。丁百也不介意,這幾個都是面冷心熱的傢伙啊。
這時候新生開學典禮已經進入尾聲,馬上就要開始篝火晚會了。丁百從來沒參加過這種團體活動,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王世強說:「老丁,一會兒我和老二老三下去撩個妹,你去不?」丁百遲疑了一下,應該也行吧,反正自己現在就是要體驗百樣人生,增加閱歷,為突破境界做準備。於是點了點頭。
他左手邊的王月萌卻突然面色紅紅的瞪了他們一眼,低聲道:「臭流氓!」聲音不大,可偏巧王世強正扯着脖子往台下看,整個身子都快壓在丁百身上了。正好聽到這一句。
他曾經是個很有使命感的流氓,但是現在正在受盡折磨的洗白,自然更聽不得這樣的稱呼。於是他像只炸了毛的公雞一樣,呼的就站了起來,指着王月萌的鼻子罵道:「臭娘們兒,你說誰流氓?」
王月萌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大反應,嚇得小臉煞白,嘴唇顫動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儘量向後縮着身子,眼圈兒泛紅,泫而欲泣。丁百是目擊者,雖說王世強的反應有些過激,但是象王月萌這種只敢偷偷放嘴炮,卻不敢直面結果的作風令他非常反感。怎麼就流氓了?流你什麼了?正當他琢磨着是不是應該制止王世強的時候,異變陡生。
只見不遠處,呼的一下,黑黢黢的一團東西就砸向王世強。
「我曹!誰砸我!」王世強躲閃不及,那一團黑影正抽在他嘴角上。他也是身手不錯,沒讓黑影落地,舉手給接在了懷裏。卻原來是一隻白底橘紅色的針織面料慢跑鞋。
只見左前方一個高挑的身影站了起來,一隻腳踩在座位上,怒斥道:「就說你!臭流氓!怎麼?還想咬人啊?」聲音軟糯中透着點點沙啞,令聽者身心為之一盪。
丁百順着聲音看去,女孩兒上身穿着一件灰色底黑色條紋的速干運動服外套,內襯着同色系彈力運動背心,下身是一條黑色帶銀灰色幾何條紋的修身七分運動褲。兩條健美的長腿,支撐起大約有一米七幾的身高,令人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身材勻稱,豐盈,透出一股活力。脫了鞋的那隻小腳上套着純白色的船襪,正上下起伏的顛着座位。她的臉正巧被一抹黑影遮擋,看不真切,但是相信不會太醜吧。
「你算哪根蔥?小爺教訓人和你什麼關係?老實點兒坐着不好嗎?」看得出王世強有些怒了。他什麼時候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打過臉!馬國玉和齊彪也站了起來,冷冷的看着那女孩兒。丁百覺得自己要是不站起來,顯得有些不夠義氣,於是慢慢站起了身。男生邊的氣勢陡然增高。
那女孩兒身邊也站起了幾個身影,男女都有。女孩兒腳下一發力,更是直接站在了座位上,憑空高出一大截。她的臉自然就暴露在了燈光下。果然,美的嘞!一雙杏眼微瞪,高挺的鼻樑,泛着淡淡柔光。朱唇紅潤,貝齒輕咬,再配上禍國殃民的天然網紅臉,肌膚吹彈可破。俏皮的尖下巴,示威的一挑,當真是美煞旁人。尤其是優雅修長的玉頸梗着,鎖骨瑩瑩如玉,處處透着一種請君品嘗的魅惑感。
王世強正準備踩着前座,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個飛踹。猛然間見到她的臉,腳下一滑,差點來了個狗啃泥。
「韋佳妮?」王世強吃驚的望着那女孩,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轉頭看向班主任何老師。只見她正微笑着緩緩走向哭哭啼啼的王月萌,根本沒想搭理自己的這個外甥。這是存心要他好看啊!王世強想了想,恨恨的點了點頭,說道:「行,算你狠。今天我認栽了。韋大仙兒,你記着,總有一天……」他沒有接着說,這是流氓遮臉的慣用話術。反正總會有一天的,至於那一天幹什麼,就留給別人去猜吧。
丁百搞不懂,這事情怎麼轉折的如此劇烈?他回過頭想問問馬國玉和齊彪,卻驚訝的發現,兩人鐵青着臉坐在位置上不斷擦着冷汗,好像根本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一樣!要不要這麼好的演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