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都之內,流光閃爍。拓跋如夢帶着重創昏迷的意懷天,回到此地。
「哼……喝。」
甫立住腳跟,強受兩大劍者一擊的人世主便再也按捺不住,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一劍輕生。」
拓跋如夢擦淨唇角鮮血,低聲輕吟。李裔文劍意太過霸道了,不僅是純粹的毀滅,更有削人功體之效,讓人心生忌憚。
倏然,煙都深處,一聲震天虎嘯突兀而來。旋即一道身影攜着龐大氣勢,匆匆而來。
「少主!」
虎宮一聲長嘯,渾身真元竟有暴走之兆。
「虎宮,收斂你的真元。」
拓跋如夢冷聲說道。
虎宮微微喘氣,目光死死地盯着拓跋如夢,道:「少主為何重傷?」
「我在回返煙都的途中,遇見他與李裔文兩人大戰。見其似與你同出一族,便出手救下。卻不曾想到,他竟是獅虎一族的少主。」
拓跋如夢看向昏迷的意懷天,道:「他傷勢不輕,我先為他療傷。」
人世主一聲低喝,凝浩勁於掌間,壓向意懷天。虎宮見狀,忙後退數步,目光灼灼地注視着。
半響之後,拓跋如夢渾身冒汗,真力已經開始呈現不支之狀,意懷天方才一聲嚶嚀,悠悠轉醒。
「此地是……咳咳。」
意懷天環目四顧,正要發問,傷勢卻又爆發,連咳鮮血。
「少主,你沒事吧?」
虎宮一個虎撲,半蹲在意懷天身旁。
「你是……阿虎?你怎麼會在這裏?此地又是什麼所在?」
「這裏是煙都,你大可安心在此療傷。虎宮,帶你少主下去,好好安置吧。」
「是,多謝人世主救命之恩。」虎宮朝着人世主連連鞠躬。
「我記起來了,你是那位插手之人?」意懷天看着拓跋如夢,突然說道。
拓跋如夢勉力一笑,抬手擦去面上冷汗,略顯虛弱地道:「你非李裔文的對手。拓跋如夢與李裔文向有過節,在加上虎宮的關係,拓跋如夢無法見死不救。」
意懷天一陣沉默,道:「之前一戰,不過是一時之差。我在斜月坪上雖領教了李裔文劍意之威,卻無多大的感受,方有些措手不及而導致此敗。若是下次再來,結局定將改寫。」
拓跋如夢微微一笑,善意地鼓勵了兩句。
意懷天道:「無論如何,此恩意懷天定會相報,請。」
虎宮攙着意懷天入了煙都深處房屋。
拓跋如夢面色笑容斂去,轉至冷屏之後,脫冠靜坐。面容無波,又哪裏還有方才的虛弱之色?
「從方才看來,虎宮雖無叛我之心,但在其心中,煙都終究遠遠無法跟獅虎族相提並論,嗯……意懷天,獅虎族少主。哈,這一回,倒是讓拓跋如夢撿到了一顆好棋。」
拓跋如夢低聲輕笑,在這方冷墨畫屏之後,無人能知他的心思。
同時,一道青煙裊裊飄至,拓跋如夢伸手一握,將青煙捏碎。
「問仙台?呵呵。」
……………………………
「喝啊!」
觀星道觀之外,李裔文目睹現場狀況,禁不住怒聲長喝,飛凶連斬,人世主劃出的劍氣鴻溝被李裔文劍氣割裂的支離破碎。
同時,暴怒之下,李裔文內創受到牽動,仰天又是一口新紅高噴。旋即半跪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氣。牙關緊要,眼神冰冷,好似心境並沒有受到波動。但握劍的手,指節卻已經微微泛白。
「好友!」
李裔文低聲呢喃,初出江湖時的一幕幕轉瞬浮現在心頭。那時,一介文生的他手無縛雞之力,在這個罪惡的江湖,處處受辱。那時,心思鬱結了無生趣的他,也曾多次尋死。卻有幸地遇見了藏虛,這個讓他解開心結,對他一路扶持的至交。
「黃泉一去……」
驀然,李裔文體內元功爆竄,在體內橫衝直撞,更化為凌厲劍氣,肆虐身周。在他眉心處,一柄小劍形狀圖案隱約浮現。
同時,斜月坪外,儒門殺令所授的一式之傳,那一道毀天滅地的劍光突兀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李裔文功體運轉到了極致,高舉飛凶,劍上有一股莫名的神韻在波動。髮絲亂舞,整個人狀若瘋癲。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突然傳來。
「李裔文,住手!藏虛並沒有出事!」
博嫻與婉惜攜手而來,卻不敢靠近如今的李裔文,在他身前數丈處停住。
「好友他……無事。」
李裔文本來雜亂的神情,在博嫻一聲大喝之後,猛然一震,旋即元功逐漸消沉,劍意內斂。眉間的小劍圖案,也同時消散。
「幸好來得及時,否則你這一劍斬出,你一身功體,也要廢了。」博嫻見狀,擦了擦額間冷汗,長出了一口氣。
「博嫻,你怎會在此?觀星道觀又發生了何事?」
博嫻道:「我經過此地,遠遠便感應到你的劍意,以為你在與人爭鬥,便趕了過來。至於觀星道觀為何如此,詳情聽說。」
博嫻將拓跋如夢進犯觀星道觀的事情說了一遭,旋即問道:「此事已經發生了一段時日,你居然沒有絲毫耳聞?」
李裔文道:「我從斜月坪出來,便直往太華山。不料太華山已成廢墟,便轉向此地。路上並未有所停留。」
「你啊,還是這樣不合於群。」博嫻笑道:「不過斜月坪的論劍會,也已經傳出,你能奪魁,也確實出人意料。畢竟聽聞,此回可是有大人物參與的啊。對了,方才見你劍意,與往昔似有不同,劍境也有了一定的精進,想必此行,獲益匪淺吧。」
李裔文點了點頭,道:「確有一番獲益。這段時日,有何要事發生?」
「最大的事,便是分破了誅仙海與煙都了。大變子這一回,做的確實不差。」博嫻贊了一聲,將此事道出。
李裔文聽完,卻是眉頭一皺,道:「此役你竟沒有參與?」
博嫻略有感慨地道:「如今三教之間暗流洶湧,我需着力於此,無暇他顧。」
「太華山被破,柳三變現在何處?」
博嫻道:「最近盛傳,大變子已將深柳讀書堂遷至鳴翠山。你或可一往。」
隨後,博嫻道:「因佛鄉了空禪師死於道門八卦掌之下,全道之鋒已經勒令半月之內尋出兇手。如今時日漸近,我需要加快動作了。另外,此封書信請替我轉交大變子。」
婉惜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信封。
李裔文抿了抿唇,接過書信道:「路上小心,若有需要,儘管開口。」
博嫻一笑,道:「有拚命一哥此話,遠比餵本閒人吃一萬顆定心丸都來的有效。」
婉惜噗嗤一笑,道:「一萬顆定心丸吃下去,你還不得撐死。」
李裔文聞言看了一眼婉惜,卻並未說話。
博嫻斂住笑聲,道:「閒話休敘,請。」
博嫻與婉惜兩人離去。
李裔文目送兩人遠離,心中思量。「煙都被破,被囚其中的獅虎族人被釋出……但那真的是被囚的嗎?意懷天被拓跋如夢救走,以他的手段,即便真的曾囚禁獅虎族之人,也未必沒有化敵為友的可能。我需即刻往鳴翠山一行了。」
李裔文負起飛凶,擇了方向,快速離去。
…………………
具區吞滅三州界,浩浩湯湯納千派。
從來不著萬斛船,一葦漁舟恣奔快。
浩渺太湖,青山之外,綠野之間。合三江之水,澤萬戶之家。
奉承師命的柳無方,幾經跋涉,終於來到了此地。
「中原目前的局勢,應會進入短時間的沉寂。但隨後,必定是更加猛烈的爆發。我需抓緊時間完成師尊囑咐之事。」
「幸好,師尊信中所說之人,與巧天工要我尋找的人,同在太湖一帶,省了不少的時間。只是兩人的描述皆是語焉不詳,並無確切的指引。嗯……我當以師命為重,繫着紙鳶的畫舫,太湖之浩渺,極目難盡。更引三江之水,轉成胥水大河東去,我該從何下手?」
柳無方邊行邊思索,不經意間來到一個渡口處,卻見一白髯老者,着斗笠,披蓑衣,身形如山不動,持着一杆魚竿垂釣。
「奇哉怪也,近來並無雨水,這老翁如何這身打扮?」
柳無方心中好奇,不由快步走進。然後在接近老翁十丈範圍,不由得心神一震,暗自心驚。
「好重的寒氣,此老者不簡單。」
柳無方又看了看老者身前波光粼粼的湖水,心中訝異更上一層。
「十丈之外,寒氣都能使普通人血液凍結。然而他足下湖水,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控制之妙,可謂臻至巔峰。即便我受巧天工調教許久,也遠遠及不上。只是,他無端散發元功,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柳無方念頭落定,催動功體抵禦極寒,一步步靠近老翁。
隨着距離越近,寒氣便越重,柳無方心中的震驚也直線而上。他的眉毛鬢角,都染上了些許晶瑩的白花了。
就在柳無方距離老者不到十步的時候。老者突然發出了一聲蒼老的長喝,旋即猛然起身,沉腰立馬,真力灌注魚竿之上,一道極寒之力,竟沿着魚絲而上,直投遠處湖面。
同時,隨着老翁這一番動作,一直欲發不發地寒氣猛然爆發,湖面之水以老翁為中心,迅速朝着遠處結冰。柳無方不料寒氣驟升,身形瞬間化作冰雕,動彈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