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里迢迢的跑來我這裏,就是為了一隻雞?」沈慕麟瞧着捧着一地雞毛步伐蹣跚離開的薛指導員,突然間有些於心不忍了,他怎麼能助紂為虐偏袒他姐姐呢?
沈筱筱湊到他面前,壓低着聲音,「是母親千呼萬喚我必須過來一趟的。」
沈慕麟不明她的用意,道,「來這裏做什麼?」
沈筱筱挑了挑眉,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沈慕麟卻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繞着圈子道,「不用跟我眨眼睛,我不是眼科醫生。」
沈筱筱用着手肘戳了戳他的腰,「我想說什麼,你心知肚明。」
沈慕麟忽略了她的這個問題,徑直朝着辦公室走去,「你如果沒有別的事,可以回去了。」
沈筱筱緊隨其後,不肯罷休的繼續問,「母親非常關心這個問題,她這幾日茶飯不思就是在念叨,都已經木已成舟了,你怎麼還不把人家小姑娘牽回去?」
「姐,最近你和瑾瑞哥還好嗎?」沈慕麟轉移着話題。
沈筱筱臉上笑容驀地一僵,仿佛被一擊而中死穴,她嘴角抽了抽,「我在問你的事,你問我做什麼?」
「你雖然笑的滿面春風,可是你的眼裏帶着焦慮,很明顯,你是用一件事掩蓋另一件事。」沈慕麟推開了辦公室大門,脫下外套掛在了衣架上。
沈筱筱坐在椅子上,兩隻手心虛的搭着桌面,「我掩飾什麼?我能掩飾什麼?」
「瑾瑞哥又不聽話了?」沈慕麟戳破她掩藏起來的那層紗。
沈筱筱冷冷的剜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能讓你離家出走的事,想必就只有這一件事了。」
沈筱筱默默的吞回了多餘的話。
沈慕麟倒上一盞茶遞到她面前,繼續道,「你是想要我去問,還是主動承認?」
沈筱筱雙手捧着茶,拱了拱鼻子,「你說說看我們都結婚兩年了,這隔壁的小虎子都能打醬油了,他還跟我保持着相敬如賓的紳士態度,我能不上火?」
「這是寂寞了?」沈慕麟直言不諱道。
沈筱筱沉了她一眼,「我那是寂寞嗎?我都成怨婦了,瞧見沒有,我眼底的黑霜,我本想着等他睡着了推開他的門秘密潛進去,然後趁其不備扒了他,這男人倒好,床邊趴着四條狗!」
沈慕麟試着幻想了一下被四條狗追着跑的畫面。
沈筱筱嘆口氣,「我跑了至少三公里才避開了這幾條狗的攻擊,本想着終於擺脫了潛在敵人,我可以繼續長驅直入佔領他的領地。我去他大爺的,這傢伙被窩裏還有兩條狗,還是被注入了r級基因的藏獒。」
沈慕麟試着再幻想了一下被兩條壯碩的藏獒追着跑的情形。
沈筱筱喘着氣,「等我擺脫了兩條狗,天都涼了。」
「瑾瑞哥為了防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沈慕麟呡了一口茶,「然後呢?」
「你當聽故事啊,還有後續?」沈筱筱瞥了他一眼,「我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勁,難道是我不夠漂亮?」
沈慕麟放下了茶杯,語氣幽幽,「所以你就這麼離家出走了?」
「我沒有離家出走。」沈筱筱強詞奪理着。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這裏?」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奉母親之命特意過來跟你嘮嗑嘮嗑,誰知道被你隨隨便便的唬弄兩句差點忘了正事。」
沈慕麟繞過桌子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打開電腦,「我會替你旁敲側擊委婉的告訴瑾瑞哥你在我這裏。」
沈筱筱趴在桌子上,難以掩飾臉上的笑容,「這樣不好吧,我今天剛離開家,好歹也應該拖兩天,讓他知道我不見了,他找的心亂如麻的時候,你再告訴他。」
「這樣好玩嗎?」沈慕麟問。
沈筱筱掩嘴笑了笑,「等到他六神無主,忐忑不安,非常擔心我安危的時候,在他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找到我的時候,他一定會倍感珍惜,然後順理成章跟我一起脫衣服蓋被子的。」
沈慕麟一盆冷水潑下來,「你離家出走受傷害的不可能會是你,瑾瑞哥之所以會擔心,是怕你一個忍不住生靈塗炭。」
「啪。」沈筱筱拍桌而起,「你姐不溫柔嗎?你姐不是嬌滴滴的女孩子嗎?」
沈慕麟瞧着裂開了兩條縫的桌面,沒有說話。
沈筱筱尷尬的縮回了自己的手,雙手環繞在心口處,「你照着我說的做就行了,這兩天我就在你這裏安營紮寨了,別想着通風報信告訴那傢伙,等我信號,你再告訴他。」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林傾拿着一沓資料進入辦公室。
沈筱筱目光如炬的盯着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女人,嗅了嗅空氣里的味道,熟悉的花露水味道。
林傾將資料放在辦公桌上,察覺到身後有一道醒目的眼神,她下意識的回過頭,敬禮,「長官有事?」
沈筱筱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有點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遇見過。
「你如果不想我現在就通知瑾瑞哥,你可以出去了。」沈慕麟擋在她身前,適時的將她的眼珠子遮擋住。
沈筱筱撥開他的身子,眯了眯眼,「我們是不是在軍營外的什麼地方見到過?」
林傾充耳不聞般裝作沒有聽見這個問題,那一日的別墅,太容易被誤會了。
沈筱筱眼前頓時一亮,「我想起來了。」
沈慕麟面色一沉,距離沈筱筱最近的那一隻水杯突然間爆開,溫熱的水濺了她一手。
沈筱筱盯着給自己下封口令的親弟,砸吧砸吧嘴,「你這是在用一件事掩飾另一件事,太明顯了。」
「說完了嗎?」沈慕麟問。
沈筱筱搖了搖手指,「弟,你這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你可以出去了。」沈慕麟將辦公室大門敞開。
沈筱筱陰測測的笑了笑,臨走前不忘再對着親弟挑一挑眉。
「嘭。」沈慕麟直接關上大門。
林傾不由自主的皺緊眉頭,「她是不是誤會了?」
「她能誤會什麼?」沈慕麟明知故問道。
林傾如鯁在喉,是啊,能誤會什麼?誤會他們有一腿?這就過分了,長官可是要成為自己嫂子的人。
沈慕麟看着她手裏放着的一沓資料,打開其中一本,「這些都是什麼?」
「我從電腦里拷貝出來的特戰隊資料,既然我即將成為凖鷹隊教官,自然而然要了解清楚我手裏的所有士兵,事無巨細,一一分析。」
沈慕麟笑而不語的微揚着唇角,他翻開了第一頁,首當其衝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林傾還沒有來得及整理這些資料,伸長脖子同時看向文件。
沈慕麟:腹黑又悶騷,就跟一個常年便秘的患者拉的屎一樣,又臭又硬,遇到他,無論是什麼原因,什麼情況,什麼地點,能走就走,不能走就裝死挺屍中。
「……」林傾猶豫着要不要把這一份資料毀屍滅跡了。
沈慕麟笑笑不說話,繼續閱讀下去。
林傾扯住資料夾一端,「長官,這些都是別的特戰隊隊長對您的評價,您不用在意,畢竟你們是對手,黑化對手是他們慣用的手法。」
「評價的挺中肯的,可圈可點,有幾處我都要拍手叫絕,特別是這個就喜歡挑釁對手,讓對手知道自己打不過又想要打,打了之後還是打不過,自私,專橫,跋扈,還囂張。」
林傾強硬的把資料搶了過來,遞上另一本,「長官看這個。」
沈慕麟看了她一眼,見她將那一頁資料撕下之後丟進了垃圾桶,揚了揚唇角,「你不用撕去,他們評價的挺對的。」
林傾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相信長官的為人處事態度,這些人之所以針對您,那是因為打不過您,只得用這種齷齪的方法來褻瀆您。」
沈慕麟靠在桌邊,重新打開了一本資料。
論如何圍攻沈慕麟計劃書;
論如何戰勝沈慕麟計劃書;
論如何銷毀沈慕麟計劃書。
林傾忙不迭的把所有資料都丟進了垃圾桶,嘴角中風似的抽筋着,「這些都是我高價買回來的。」
沈慕麟單手斜放在口袋裏,臉上的笑意越發難以掩飾。
林傾嘀咕着,「不過長官您為什麼都是敵人?」
「所以說他們評價的挺對的,我就喜歡挑釁對手,然後看他們打不過我卻硬着頭皮想跟我打,最後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之後,心存恨意了吧。」
「……」
沈慕麟打了一個響指,原本靜放在垃圾桶里的那一坨文件堆里突然間冒出滾滾濃煙,下一瞬,火光閃爍,燃燒了起來。
林傾神色一凜,想着撲火,卻見他按住了自己的手。
沈慕麟道,「你如果想要知道任何人的資料,可以問我,我對他們了如指掌。」
林傾抬眸,目光相接。
他背對着窗口,陽光在他身後迸發,他的五官有些朦朧不清。
煙塵越來越濃烈,有紙屑隨風四處飄散着。
林傾感覺眼睛有些酸,本能的眨了眨眼。
「別動。」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像一顆石子用力的砸進了湖泊中,霎時激盪開一圈圈漣漪,讓她止不住的心猿意馬。
沈慕麟朝着她的臉伸出了手。
林傾看着他由遠及近的一隻手,腦袋一陣發熱,一把握了上去。
他的指腹間有很厚很厚的一層繭子,有些硌手,她細細的摩挲着,傻傻一笑,「真好看。」
真好看。
林傾反反覆覆的觀察着他的手,從他的手指頭一路摸索到手掌心。
等等,我特麼在做什麼?
她僵硬的抬了抬脖子,儘可能的擠出一抹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
沈慕麟勾唇,略帶着些許笑意,「好看嗎?」
林傾觸電般的縮回了自己的手,她的雙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摩擦着,她道,「長官您想說什麼?」
沈慕麟輕輕的拂去她眉頭上被沾上的灰燼,「凖鷹隊這些年並不算是鋒芒畢露的特戰隊,如果說誰的鋒芒更盛一些,當屬你大哥的雪狼,驍勇善戰,劍出鞘必見血的鋒利。」
林傾自然是知道自家大哥的心狠手辣,如此看來,長官當真是謙虛有禮。
沈慕麟繼續說着,「這一次的實戰演習,本身就是一次沒有意義的演練,然而軍部那些老頭子就喜歡搞一些沒有用的演習,彰顯我泱泱大國的武器裝備,精英骨幹。」
「難怪凖鷹隊每一年都只是及格,從未拿過第一。」
「又不是比武招親,輸了就沒有媳婦了,拿第一不過就是一個形式,可有可無。」沈慕麟坐回椅子上,指尖敲過鍵盤,將內存檔案調離出來。
林傾站在他身側,目光灼灼的盯着上面閃爍而過的一道道畫面,激戰中,爆炸聲下,濃煙滾滾,一架架大型武器從平原上疾馳駛過。
三軍聯合演習,全國矚目。
「這是前兩年最大型的一次演習,當時是在ct沙漠進行,一共發射了四枚定航導彈,一枚洲際導演,三枚cv可變化a類武器,k軍幾十架3c殲擊機配合l軍暢遊環島大海洋,聲勢之大,大到震驚全世界。」
「那一次我看過轉播,確實是出乎意料,我國在武器方面,日益漸大。」
沈慕麟雙手撐在下巴上,似笑非笑,「如果發生戰亂,你覺得這些花式演出有意義嗎?」
「長官為什麼要這麼說?」
「表演形式的演習不過就是演給普通老百姓看的。」
「那這次實戰演習不是更有意義嗎?」
沈慕麟卻是突然間沉默不說話了。
林傾身為聯軍教官,也算是參與了無數次表演形式的演習或者實戰演習,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經驗,只是不明白為何他會做出如此表情。
沈慕麟放下了雙手,目光凝重,「特戰隊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每一個人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高手過招,輸在分毫,而這不起眼的分毫稍不留意就是陣亡。」
林傾驀地一僵,她想起來了,兩年前同樣的一場實戰演習出過一次死亡事故,也正因為如此,去年才暫停了一年這類演習活動。
沈慕麟道,「那個孩子是剛剛選拔上來的,二十三歲,在他的軍旅生涯里,立過三次一等功,無數次二等功,年初剛訂婚,本來是準備年底結婚的。」
「長官——」林傾欲言又止。
「最沒有意義的死亡就是死在了自己的戰友手裏,雖說實戰演習過程難免會擦槍走火,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傷及戰友性命,而那一次,毀了兩個孩子。」
林傾沉默。
「我們身上的傷痕是為了國家榮耀,而不是譁眾取寵。」
「那為什麼今年又舉行了?」
「可能是那群老頭覺得傷好了就不會有疤了,大家都忘了。」沈慕麟關上了電腦,「我知道你是一個了不起的教官,我把我的兵交給你,我只希望一點,他們在面對槍林彈雨的時候,能自保,能全身而退,能護的戰友凱旋而歸。」
林傾站直身體,昂首挺胸,敬禮,「是,長官。」
「好了,正事說完了,我們再來說說你的那些書是從誰手裏高價買來的?」沈慕麟微微上揚唇角,笑的如沐春風那般愜意瀟灑。
「……」林傾眉頭打了一個死結,長官這變臉速度是隨意切換的嗎?
沈慕麟老神在在的點了點頭,「能寫出這些玩意兒的,我想除了孫培鋒那個傢伙,別人是沒有那個閒情逸緻去搞這些。」
林傾苦笑道,「長官,您誤會了,是您的兵給我的。」
「阿嚏。」秦齊搓了搓鼻子,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噤。
方子異瞥了他一眼,「你鬼上身了?」
秦齊不安的擦了擦鼻涕,「我怎麼覺得心裏不安,好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
「能有什麼大事?」方子異坐在凳子上捯飭着手裏的口琴,「聽說你偷偷的和林教官達成了一筆交易?」
秦齊得意的笑了笑,「她說要我把這些年凖鷹隊的資料給她,反正我整理好了也準備交給她,誰知道她非得塞給我一袋牛肉乾,兩顆蘋果,還有幾瓶罐頭,我也很苦惱,沒辦法,教官的命令可不能違抗。」說着他便打開了抽屜。
方子異沒有再聽見聲音,下意識的看過去,「怎麼了?被鬼上身了?」
秦齊忙不迭的搜了搜桌子,「我花高價從孫隊長那裏買來的那些書呢?論如何欺負咱家隊長的那些書呢?」
方子異脫口而出,「你不是全部給了林教官嗎,還有說有笑的說不用還了。」
如雷轟頂!
秦齊趴在窗口處,目測了一下從這裏逃出營後而不被逮到的可能性有多大。
「叩叩叩。」敲門聲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突然的響了起來。
秦齊如同見了鬼那般驚慌失措的盯着大門口,他不安的吞了吞口水。
方子異走到宿舍門前,單手扣在門鎖上,正準備打開門,一隻手搶先一步的抓住了他的手。
秦齊搖了搖頭,目光含淚,一臉的委屈,「別開。」
方子異咧開嘴笑了笑,禮貌又紳士,他下意識的開了鎖,讓這扇緊閉的門毫無枷鎖的敞開了。
秦齊瞠目,一個箭步往着窗口處奔去,按照他的速度肯定會趕走對方進入之前成功的跳出去。
「秦齊,你在幹什麼?」江芃看着掛在窗台上隨時都會慷慨就義的傢伙,厲聲斥責道。
秦齊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踏出去的前腳已經來不及收回,他身體本能的想要抓住窗邊,奈何已經穩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他一晃,就這麼垂直的從二樓處掉了下去。
方子異走到窗口前,瞧了瞧掉進了花壇里正在刨土的戰友,摘下帽子默默的敬了一個禮,隨後關窗問向江芃,「副隊有事?」
江芃道,「隊長讓我上來叫秦齊那傢伙下樓去,沒想到他心有靈犀的直接跳下去了,這樣也好,免得隊長久等了。」
陽光正盛,燒的地面一陣一陣的熱浪滾滾。
秦齊從花壇里爬下來,劫後餘生的坐在地上,他拔了拔頭頂上的雜草,突然身前被人擋下一片光影。
沈慕麟面色無悲無喜,平靜的像一灘靜水,他就這般一言未發的看着拔草的男人。
秦齊心裏滋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仿佛黑白無常的手正在摩挲着自己的後背,不知不覺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不敢抬頭,明明是秋老虎旺盛的天氣,他硬生生的被凍出了一身冷汗。
「看了那麼多書,可有探查到如何剿滅沈慕麟的計劃?」漫不經心的聲音慢慢悠悠的響起,恍若是在和眼前人談論談論一個無足輕重的事。
秦齊尷尬的擠出一抹友好的笑容,他望着眼前人,眉頭打了一個死結,他道,「隊長,這些東西都是孫隊長硬要塞給我的。」
「挺好的,分析的條條在理,如果不是因為當事人是我,我都要參與進去,等待有機會的時候,一起夥同你們剿滅那個可恨可惡又討厭的傢伙。」沈慕麟說的義憤填膺,情緒激昂。
秦齊後背一陣一陣拔涼,「隊長您放心,無論何時何地,我一定擋在你面前,刀劍我擋,刀山火海我闖,槍林彈雨我扛,我的人,我的命都是您的。」
「我是一個稱職的隊長,怎麼能在危急時刻讓我的兵替我擋着,這話如果傳出去了,我可是要受三軍通報批評的。」
「不不不,隊長,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沈慕麟半蹲下身子,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秦齊有一種預感,隊長已經被他那深情款款的表白感動的不要不要的,他一定會善心大發的原諒自己,他一定會被自己的情深義重融化了那顆冰冷的心。
隊長棒棒噠。
「告訴孫隊長,你的書看完了。」沈慕麟說的雲淡風輕,繼續着他們的閒話家常。
秦齊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嘩啦啦的掉到了谷底,涼颼颼的。
「按照孫隊長的性子,他一定會馬不停蹄的再給你一系列精彩紛呈的計劃書。」
秦齊嘴角抽了抽,「隊長,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斬草除根就不怕後患無窮了。」沈慕麟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秦齊如鯁在喉,他覺得自家隊長的笑容里好像摻雜着一把鋒利的刀,而他還體貼的詢問了一下自己想要怎麼死,是一箭穿心的暢快,還是享受過程的凌遲。
呵呵,隊長您開心就好,不用管我死活。
陽光如火如荼的照耀着營區,枯燥的空氣里好像將所有水分全部蒸發的乾乾淨淨。
林傾拿着換洗好的衣服從水房裏走出來,驀地一道身影強勢的擋在了她的面前。
沈筱筱自上而下的審視她一番,從最初的不確定到現在的完全肯定,她笑,一個滿是陰謀詭計的嘚瑟笑容。
林傾臨危不懼道,「長官有事與我相談?」
沈筱筱背靠在門框上,微微一笑,「我想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我不明白你的言外之意。」
「那一晚在我弟別墅的女人是你吧。」沈筱筱一語中的,簡單幹淨,毫不拖泥帶水。
林傾面容微微一僵,卻很快遮掩過去,她面不改色道,「我聽不懂長官的意思。」
「聰明的女人就喜歡在這種事情上企圖混淆視聽遮掩敷衍,但越是遮掩,答案就更加的昭然若揭。」
「長官,如果你沒有別的事了,我先回宿舍了。」林傾打算離開。
沈筱筱抬手擋着她,環顧四周,確信並沒有閒雜人等,她拽過她的手臂,強行的將她拖回了水房裏。
林傾面色沉了沉,「長官這是什麼意思?」
「我就想請教你一件事,如果你告訴我答案,我保證會三緘其口,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和我弟暗度陳倉。」
林傾反駁道,「我和長官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這是誤會。」
「好好好,是我誤會。」沈筱筱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成功勾搭上我弟的嗎?憑着我對他那軟硬不吃的脾氣了解,就算你主動貼上去,他都會置之不理的當你是一塊石頭。」
「我說過了,我和長官是清清白白。」林傾再次解釋道。
「好好好,你們是清白的,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爬上了他的床嗎?」
林傾眉頭越皺越緊,索性保持沉默了,言多必失,她不應該多說那麼多無意義的話。
沈筱筱見她一言未發,一個勁的說着,「我弟那個性子就跟幾年沒有洗過的夜壺一樣,渾身上下都是又硬又臭,他究竟是怎麼一不小心就被你給涉獵了?」
林傾默默的往後挪了挪身體,趁其對方嘀嘀咕咕自言自語之際,轉身大步流星般離開了水房。
沈筱筱垂眸看了看地上的那一灘水漬,嘆口氣,「連我弟那種冰山閻羅都能被你拖上了床,為什麼許瑾瑞那傢伙卻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一定是我用的方式不對,你快告訴我用什麼方式才可以把他翻來覆去的倒騰幾遍?」
背後空空無人。
沈筱筱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覽無遺的水房,她不肯罷休的找了找台子下面,翻了翻旁邊的柜子。
人呢?
林傾抱着自己的盆子一路走回了宿舍,剛掛上衣服,就聽得門外傳來稀稀疏疏的走動聲。
「我姐來找過你了?」沈慕麟未曾敲門直接推門而進。
林傾眨了眨眼,看着不請自來的男人,點頭道,「是的。」
「她短時間內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不用理會她,她這個人就喜歡給自己強行加戲。」沈慕麟注意到她掛在窗口處的一件衣服,越看越是眼熟。
林傾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回復着,「是您的衣服,我打算洗乾淨了再還給您。」
沈慕麟走至窗口位置,直接將衣服取了下來,「免得多生事端,我現在就拿回去吧。」
「別動。」第三人的聲音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
林傾下意識的看向門口處,沈筱筱已經像一陣風一樣迎面而來。
沈筱筱搶過了沈慕麟手裏的衣服,濕濕嗒嗒的還滴着水,她一臉諱莫如深的來來回回的看了兩人一眼,「這應該是一個男人的衣服。」
沈慕麟不語。
林傾不言。
沈筱筱獨自念叨着,「這件衣服是我弟的,為什麼我弟的衣服會出現在林教官的房間裏?你還說你們兩個人沒有一腿?」
兩人繼續保持沉默。
沈筱筱故作高深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神色凝重,「是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忘記拿走了?」
「說完了?」沈慕麟問。
沈筱筱搖頭,「弟,你難道還想告訴我,這只是一個誤會?」
「我只是想告訴你,瑾瑞哥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如果還想着讓他心急如焚的到處找你,你現在立刻出發去別的營區或許還能再離家出走兩天。」
「你這傢伙——」沈筱筱頭也不回的從宿舍里跑了出去,臨走前不忘再囑咐一句,「母親說過沒有結婚前不許一起睡覺覺。」
沈慕麟二話不說直接關上了大門。
林傾瞧着他手裏那件不知不覺已經流了一地水漬的衣服,開口道,「您的衣服快濕透了。」
沈慕麟將衣服掛回原位,看着大樓下神色匆匆跑走的女人,他道,「我姐就喜歡誇大其詞的說一些不着腔調的話,你不用當真。」
「我不會當真。」林傾未曾考慮的脫口而出。
沈慕麟回眸,兩兩四目相接,「所以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
「嗶嗶嗶。」軍號聲拉響了整個營區。
林傾戴上軍帽,「我要去開始訓練了。」
沈慕麟微不可察般點了點頭,「去吧。」
「叮……」唐突的鈴聲破壞了房間的平靜。
林傾看着放置在桌上的手機,不以為意的按下接聽,「我是林傾。」
空氣倏然安靜下來,好像能夠清晰的捕捉到浮動着的灰塵。
沈慕麟本是踏出了房門的右腳不由自主的收了回來,他察覺不對勁之處,回過頭,看向面色一點一點灰敗下去的女人。
林傾放下了電話。
她是側對着他,沈慕麟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她眼中神色是喜是怒,但房間裏那一股詭異的味道正在迅速的膨脹,他忍不住的詢問着,「出什麼事了?」
林傾側眸,看着他,「我父母失蹤了。」
沈慕麟三步並作兩步的走至她身前,「林中將不是去了f國參與四年一次的十六國大會嗎?」
林傾道,「是,會議舉行的很順利,可是在回國的今天,他們在酒店裏失蹤了。」
沈慕麟皺了皺眉,「酒店安保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林傾搖頭,「目前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像是憑空消失了。」
沈慕麟感受到她身體在輕微的顫抖,她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想着不外漏那些害怕,卻是不受控制的讓人捕捉到她內心擴大的彷徨以及不安。
「我請求去一趟f國。」林傾站直身體,靜心等待着領導同意。
沈慕麟注意到她眼中略微渙散的神色,將她歪歪斜斜的軍帽完全扣好,「我同意你去,但不會讓你一個人去。」
「長官——」
「這種事可急可緩,急是因為林中將身份特殊,不容怠慢,緩則是在沒有完全肯定的情況下,軍部不會立刻派人救援,所以如果傳出這只是一個烏龍,我們可能會受到擅離職守的處罰,你還願意堅持去往f國嗎?」
「我們?」林傾加重這兩個字。
「是,身為領導,我絕不能讓我的兵以身犯險,你簡單的收拾一下行李,我去安排飛機。」沈慕麟出了宿舍。
林傾坐在凳子上,雙手想要緊握成拳,卻是發現自己的力氣好像空了,她竟然感受不到手臂的力量,那種無力,那種恐懼,那種害怕,前所未有。
直升機高高升空而起,迎着藍天白雲消失在蒼穹上。
f國大使館暫時性的隱瞞了消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只是在秘密的暗中查看所有監控。
卻是一無所獲。
林琛予中將以及秦依然少將好像從進入房間之後並沒有再離開了,然而等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副官同志按照往日行程去敲門時,等待了半個小時卻依舊不見裏屋的人出來。
打開套房時,一切如常,連打鬥痕跡都沒有,並不像是被人擄走或者挾持離開了。
如同憑空消失了。
大使館總負責人姜澤毅六神無主的繞着房間轉上了無數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依然毫無消息,再這樣下去,領導們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花國派人過來了。」大使館安保人員推開了緊閉的酒店大門。
姜澤毅神色一凜,喜出望外的親自出門迎接。
林傾面無表情的進入房間,她脫下軍帽平整的放在桌子上,一點一點不放過蛛絲馬跡的勘察下去。
姜澤毅解釋道,「我們已經把整個酒店全部封鎖起來了,派出了十人查看過去的二十四小時監控錄像,卻是毫無紕漏。」
林傾斜睨了他一眼,「如果沒有紕漏,為何我父母會消失不見了?」
姜澤毅語塞,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定是出了問題。
林傾戴上手套,觀察着每一個地方,厚厚的地毯把多餘的聲音全部掩去,她走的謹慎又小心。
「你的腳下。」沈慕麟指了指她腳底的位置。
林傾似乎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蹲下身子一把掀開了厚厚的地毯。
地毯被清理的很乾淨,並沒有因為她的動作而揚起大面積灰塵。
姜澤毅不明他們在做什麼,只得保持安靜的退到一旁等待吩咐。
沈慕麟敲了敲地板,木地板的聲音有些沉悶,並沒有中空的聲音。
「在這裏。」林傾三下五除二便拆開了自己身側半公分位置的那一塊看似並沒有異樣的地板。
地板拆開的瞬間,露出了一個直徑為五十公分完全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滑下去的小洞。
姜澤毅眼前一亮,立刻吩咐身後的人,「趕緊去查看一下樓下房間的人的去向。」
「不用了。」林傾將地毯放回原位。
姜澤毅心裏一驚,「為什麼不用了?」
「屋子裏沒有打鬥痕跡,所有東西都沒有被破壞,很明顯是我父母主動走的。」林傾解釋着。
姜澤毅疑惑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繼續封鎖消息,我想他們應該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不能走漏風聲。」
「既然是執行任務,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們?如果我們因為擔心通報了下去如何是好?」
林傾眉頭緊鎖,父母的任務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否則按照他們的嚴謹絕對不會在被人發現失蹤之後還沒有回來,肯定是出問題了,他們遇到了危險?
她不敢繼續猜測下去,甚至自欺欺人的想着這一定是她想錯了。j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