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想喝酒,你陪我喝吧。」不知過了多久孤獨妄蘇走出了囚牢,一輪明月高高而掛,散發着清冷的光輝。
「千年了,我終於是活着走出來了。」獨孤妄蘇貪婪的呼吸着這外界的呼吸。
「好,師兄陪你不醉不歸!我們師兄弟許久沒喝過酒了,記得上一次還是在千年之前。」梅嘉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孤獨妄蘇的身後。
月光照射在孤獨妄蘇的臉上,只見獨孤妄蘇星眸深邃,劍眉斜插入髻,面冠如玉,整個鵝卵石的般面孔滿是冷峻的表情。嘴角斜斜一撇有股邪邪的魅力。披散到腳的頭髮隨風而起,宛如一條魔龍飛舞。
孤獨妄蘇身材高挑,比一般人要高出半個頭來,整個軀體都是依照黃金比例而成,多一分嫌胖,少一分消瘦。整個人如同出竅的利劍,仿佛整個人都是天地的主角。
「師弟雖受盡磨難,但是如今風采不減當年,比當年更多了一股成熟的韻味,師兄在此先祝賀你修為大成了。」梅嘉路一身黑色長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片雲彩遮擋了月亮,天地間都顯得一片昏暗,連梅嘉路的臉龐都被樹蔭遮擋擋,看不清其任何表情,只看到一雙明亮如天刀的光芒。
起了風了,滿樹的黃葉呼啦啦的落下。
獨孤妄蘇與梅嘉路並肩而行,腳下的枯葉踩的咯吱咯吱作響。
「師弟,這是你當年最喜歡的酒,春醉.」兩人來到一個石桌之前,梅嘉路指着桌上的酒壺說道。
孤獨妄蘇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緩緩倒入口中一飲而盡,孤獨妄蘇閉上雙眸默默品味。
「很沉的酒,起碼是千年以上了吧」孤獨妄蘇開口,聲音滄桑而又有磁性。
梅嘉路沉默以對並沒有過多的言語。
孤獨妄蘇自酌自飲,一杯,又一杯,只見孤獨妄蘇面色潮紅,醉意瀰漫。再去抬杯之時卻發現酒杯是空的了。
「這是當年你渡劫成仙之前喝剩下的唯一一壺酒,師兄我為你珍藏了千年之久。你曾說過等你成仙之後我們二人再好好醉一場,不曾想,這一等就是一千年之久。時光匆匆而過,釀酒的那父女二人早已化為塵土了,世間再也沒有春醉了。」梅嘉路面無表情,但是雙眼卻是迷離,仿佛是回憶着舊事,眼眸中有曾經的畫面浮現,偶爾之間也有道道寒光閃爍。
孤獨妄蘇不語,只是呆呆的看着月亮。
他記得當年的那個月下四人奔跑玩鬧,還有那個銀鈴一般悅耳的聲音。
風很冷,月光很寒,一層白霜地上撒落。
不知何時孤獨妄蘇滿頭黑色墨發已是全部花白,如同黑夜中的白雪,秋風微撫白衫,根根白色銀絲隨風而動。
「鏘!」
一聲清脆的劍鳴,一柄青色劍光向着孤獨妄蘇斜劈而來。
孤獨妄蘇身體未動,但是身形卻是詭異的向着旁邊橫移一寸,堪堪躲過劍光,但是劍光的主人卻是仿佛知道,而後如影隨形的平砍而來。
孤獨妄蘇如同一片飄落的黃葉一般飄落閃爍數十丈,劍光如影隨形,獨孤妄蘇左右挪移,身形連連閃爍,一道道劍光虛影撕裂空間。
獨孤妄蘇仿佛是依踏時間而行,踏破空間而動,時刻盯着孤獨妄蘇的要害脖頸,胸口,丹田而去。
「師兄,你這又是何必?」獨孤妄蘇嘆息一聲。
「嗡」
孤獨妄蘇抽出背後長劍,輕塵劍一聲清鳴,震動出無數肉眼可見的白色波紋,抵消着梅嘉路刺出的劍光,但是獨孤妄蘇卻是只防不攻。
每當長劍更近一步想要在孤獨妄蘇身上開出一個透明的窟窿的時候,輕塵劍便輕輕一擋發出金石交擊的聲音,而後輕輕一撥劍青色長劍撥離到一旁,一道道劍氣擦身而過。
「青元劍!」待到青光閃爍消逝之後孤獨妄蘇看清的長劍的真面目。
此劍通體而為青色,劍神之上有神秘的花紋,整體看去是一條青龍模樣。
「不錯。大陸劍兵排行第六的神器,比你的輕塵劍排名高了三位,是我四百年前殺了天若瑄奪來的。當年她為了一朵幽魂花打了師妹一掌,我也算是為師妹討回了一個公道。」梅嘉路冷聲說道。
「還有我自創春秋輪迴劍法,此劍法是你當年欺師滅祖殘害同門之後,我悲痛欲絕,三百年來我苦思冥想,數百次差點丟掉性命化才創出來的,又花費了六百年才慢慢完善,我憑藉此劍法突破忘凡化仙之境,原本以我資質是不可能成仙的,全是憑藉着這滿腔的怨氣,」不知何時梅嘉路雙眼已是漆黑一片。雙眼再也看不到眼眸,而是黑色的魔光繚繞。其聲音仿佛是九天寒域裏的冰塊一般寒冷。
「千年來,時時刻刻師傅,師姐師妹慘死的畫面在我心中徘徊不前,畫面在我腦海中閃爍,以前只是囚禁你還能忍受一劍殺了你的欲望,但是今天我必殺你。雖然現在你突破劫境,但是我現在也是半步劫境,不比你差,」梅嘉路滿頭黑髮披散在胸前背後,清風吹過將散亂的頭髮吹散遮蓋了面孔。如玉石一般的臉孔上偶爾看的到雙眼中的魔光流轉。
「師兄你入魔了,你要殺我我不會反抗,但是,師弟必須要讓你回復清明,不墮魔道。不然你會如我一般為自己的罪孽自責,」孤獨妄蘇一聲嘆息。
「少廢話,管他什麼魔道證道,唯強者知道才是大道!出招吧,你若被我殺了,也就殺了!我若是不敵你被你殺了,那就將我與師妹的衣冠冢合葬,每年落葉百花敗,或者百花盛開時為我和師妹敬杯酒。」梅嘉路頓了一下說道
「呃啊!第一劍!春來春去!」梅嘉路一聲魔嘯驚天手中長劍劃出一道道黑色的魔光,爆炸性的軀體力量將附近百丈方圓都掀起百米塵土,
獨孤妄蘇臉色一般,心知這梅嘉路只差一絲便完全入了魔道,必須阻止他,不然以後便完全成為一個被邪念左右的殺戮機器了。
當下便狠下心來道;「師兄,師弟無奈只能出手,不是師弟貪生怕死,是為解救師兄初魔道,師兄得罪了!」
輕塵劍一聲長鳴,星辰二十三式連連打出。周圍數十里都是星辰,星辰轉動之間。空間都被星辰割裂,一片片鏡子一般的碎片灑落。但是轉眼間所有的空間恢復如初。
「春秋劍,第二劍!春來萬物!蘇,」梅嘉路手中長劍劃出一個詭異的幅度,大地之間一道道詭異的空間之門開啟,其內一種莫名詭異的力量噴薄而出,獨孤妄蘇的星辰劍法所化星辰都一陣陣抖動,而後暗淡,轉眼間數百顆星辰徹底消失不見。
「星辰劍第二式,萬界初開!」獨孤妄蘇雙眼如若星辰一般閃亮,手中長劍劃出一道道星光,只見一顆顆星辰是從遠古混沌中開闢而出,一種天地重演的氣機浮現,方圓十里的星辰都是比剛才明亮數百倍!天上的皓月都被映照的黯淡無光。
轟鳴之聲不絕於耳,道道空間門炸裂開來。
兩人停下手來,梅嘉路根根黑髮隨風飄舞,眼中的黑色魔光更加強盛了。
「師弟,看來我們不需要再比試什麼了。以我們的修為這麼打下去恐怕要打上數百年也不一定有什麼勝負,何況生死?一招定勝負吧!」
「正有此意」
「春秋劍法,春秋之意,生死萬物輪迴!」只見高空之上四道世界之門大開,四門分為初生,生長,老邁,寂滅。意味春夏秋冬輪迴之意,對應着天道萬物輪迴之意。一如春雨初落萬物復甦,夏日初晴萬物茁壯成長,又如秋日萬物凋零的蕭瑟,已是冬日瑟瑟萬物隕落。春夏秋冬,生老病死,四門噴吐奇異的力量,整個天源城都有一股毀滅的味道,但是卻又是很寂靜。而後四門合一,方圓百里都定住了一般。除了合一的四門一切萬物都停止了動作,就連其身前身後飄落的樹葉都停止了飄落。
獨孤妄蘇感覺自己的思感都被凍結了,呆呆的看着萬物輪迴的四門,眼中某些思索之色閃動,而後眼中白色的光芒越來越盛,仙光是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獨孤妄蘇一聲大吼:「萬界歸一!」古老而斑駁的萬世大界,一片破敗,星空中滿是破碎的遺骸,這一刻變了,一道道仙光凝聚,無數星辰遺骸重聚,一萬個大界都在轟鳴。
「鏘,叮噹!」
兩道劍光閃爍,碰撞,數十里之內都是白色與青色的劍光,金石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偶爾閃爍着火花落下,那美麗的火花濺落在空間之上不等落地,空間就偏偏破碎。如同唯美的煙花片刻之間消逝,而後湮滅。若是仔細體驗查看之下,方圓數百里之內的空間竟然少了數十丈之多。
「叮」一柄長劍飛天而起。
終戰,梅嘉路一柄長劍緊挨着孤獨妄蘇脖頸之間停下,梅嘉路剎那間恢復清明,其眼中黑色光芒快速消散。
「師弟,我贏了」半刻鐘之後梅嘉路笑了笑,這般說道。
「叮」獨孤妄蘇長劍一聲哀鳴落下插入孤獨妄蘇身後三丈之處。只見獨孤妄蘇仙力所化衣物早已是絲絲斷裂,嘴角掛着一縷鮮血,將其如雪一般的白髮沾染的片片血紅。
「師兄你沒入魔道?難道你修的是他心養神胎?」孤獨妄蘇臉色蒼白,嘴角鮮血流淌,眼睛卻是如同利劍一般,自入梅嘉路的心間。
「不錯。他心養身胎,當年你瘋狂殺戮,師門全部慘死,師傅臨死前將此法交於我,我練就了他。」梅嘉路先是沉默以對,可是最後還是承認。
「這種功法一點差錯便走火入魔變成嗤殺的惡魔。真難為師兄了......」孤獨妄蘇欲言又止。
「不錯,這種功法的確邪異無比,當初我猶豫了很久,可是當初師門死傷殆盡師妹傷命你手,而你,你只知殺戮,為了制服你,除了這功法沒有別的辦法,無數畫面時時刻刻在我心中閃過,我別無它法。」梅嘉路長發飄飄,遮蓋了面孔。一塵不染的身軀,跟剛才戰鬥之前一般無二。
「當初初修之時,這種功法的可怕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各種詭異邪異的情緒,還有無數種人格侵襲,還有數十個魂魄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差點如你一般,可是我都一一熬過來了,我吞噬了所有的靈魂之力,將所有人格還有情緒化為仙力,將我仙魂增加數十倍之多。至今我已兩次蛻變神胎,這是第三次了,若是能最後了斷心愿,便能完成第三遍化為劫道大能,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
「動手吧,」獨孤妄蘇神色慘然。
「你走吧。」梅嘉路沉默了許久,握着長劍的手指緊了又緊,可是最後卻還是放下了手中長劍,轉身而去。
獨孤妄蘇沉默了許久,彎下腰去想要拔出輕塵劍,可是輕塵劍卻一聲不負重堪的一聲哀鳴寸寸碎裂開來。而後化為粉末隨風飄逝。
獨孤妄蘇看着這把陪伴自己一千多年歲月的長劍化為一捧鐵粉,心中一陣撕裂的痛楚,一口鮮血噴出,強忍住腦中昏厥的眩暈之感。
鮮血滴落而下,不知何時獨孤妄蘇的胸口鮮血涓涓而流,不知何時與梅嘉路爭鬥之時依然胸口中劍,之餘一寸便深入心臟,若是心臟被毀恐怕就是劫境強者雖不會當場隕落而亡,但是肉身卻絕對是保不住了。
「嗖!」
青光一閃,一件東西插在獨孤妄蘇身前。
「師弟你的輕塵劍碎了,這青元尺,不而今應該是九極天聖尺了。還是歸還與你防身吧,有裏面的大能前輩在,世間上怕是沒人傷你分毫。你好自為之吧。」遠處傳來梅嘉路淡淡的聲音。
獨孤妄蘇灑脫的笑了笑,並沒有言語,留戀的看了看四周,而後轉身離去,風很大,月色也很美。只在淡淡的一層薄霜之上留下一行足跡,腳印越來越遠。遠了,更遠了,都消失不見了。
黑暗之處,梅嘉路默默的看着那道落寞,孤寂,悲涼的背影,一聲嘆息,而後一口鮮血噴出漫天的血霧,揚天栽倒。而後哈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師傅,師姐,師妹,對不起,我下不了手,我多少次想要一劍殺了他,多少次也說服了自己,可是最後還是下不了手,就連施展他心蘊神胎這種詭道之數將自己暫時化為另外一個人也下不去手來。他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們都走了。只剩我孤獨的在世間了。」梅嘉路仿佛看到遠方有三個人向他招手,沖他微笑。
一幅畫像在月光下是那麼美麗。
只有秋風訴說着曾經的往事,還有落霜見證了曾經的一切。一切恩恩怨怨或許是已經斷了,了結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