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一老叟問:「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何解?」
對面約十五歲的青年不假思索的答到:「《論語》為政篇,用法制禁令去引導百姓,使用刑法來約束他們,老百姓只是求得免於犯罪受懲,卻失去了廉恥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導百姓,使用禮制去統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也就守規矩了。」
那老叟頭也不抬,繼續看着手中的書,張口問道:「那處於當今朝政,何解?」
聽到這句話,青年沒有立刻回答,停頓兩三分鐘,嘆了口氣答到:「開元二十五年,張九齡張相下台後,李林甫為右相,如今大權獨握,蔽塞言路,排斥賢才,導致綱紀紊亂,何談刑法,甚至……」
想了想眼前老師的諄諄教導,委婉的繼續道:「甚至當今聖上也被蒙蔽,被那楊玉環所惑,且那楊玉環壽王妃的身份,又談何道德禮制!」
那老叟聽到當今聖上,就已經放下了書,雙眼微閉,想起曾經自己被貶,直接告老還鄉的經歷。
那青年看到老師這樣,暗自後悔自己又多嘴了,「老師,學生失禮了……」
那老叟搖搖頭,「不是你的錯,當今朝政確實糜爛!我田煥從告老還鄉那一刻就想清了,我們這些人已經失去了陛下的信任,是沒有希望了!」
轉而又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孟賢,「那你該如何呢?」
孟賢:「老師,李林甫其實不足為慮,究其根本不過是仗着聖上的寵信,而且朝廷不是沒有他的政敵,所以應從在朝政聯合仁人志士擊敗他,最重要的是瓦解陛下的信任,從根本上,肅清朝綱!」
果然這話一出,很合這老叟的胃口,讓這老叟手撫鬍鬚,露出笑容。
而孟賢心中卻是令一番想法,李隆基可不是一般人,要想扭轉他的心意可不簡單。
田煥繼續說道:「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何解?」
孟賢:「出自《尚書》虞書益稷。我要聽六種樂律、五種聲音、八類樂器的演奏,從聲音的哀樂考察治亂,取捨各方的意見,你要聽清,我有過失,你就輔助我。你不要當面順從,背後又去議論。」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何解?」
孟賢:「《左傳》莊公曹劌論戰。作戰全憑勇氣。第一通鼓振奮勇氣,第二通鼓勇氣就少了一些,第三通鼓勇氣就沒有了。他們的勇氣沒有了,而我們的勇氣剛剛振奮,所以戰勝了他們。大國的情況難於捉摸,還恐怕有埋伏。我細看他們的車轍已經亂了,遠望他們的旗子已經倒下,所以才追逐他們。」
……
結束了問答,田煥說道:「現在的你在學問上是沒有問題了,而且你的詩詞和策問一直不錯,」
唐朝科舉教學內容以儒家經典和史書為主,沒有之後的四書五經,根據他們的難度和份量的不同分成所謂「大經」、「中經」和「小經」。
《禮記》、《左傳》為大經;《詩經》、《周禮》和《儀禮》為中經;《易經》、《尚書》、《公羊傳》和《轂梁傳》為小經。學業有「通二經」、「通三經」和「通五經」的分別。
所謂通二經,要能學好一大、一小二經,或者兩個中經;通三經的,要大、中、小各通一經;通五經的大經全通,還要中、小經各能一通。
除此之外,所有的學生都要能兼通《孝經》和《論語》。
孟賢是一名現代中文系大學生,在假期旅行中,不幸遇到了空難,壯烈犧牲了!
而死亡居然是一個新的開始,魂穿大唐,在十五歲的少年體內重生,而且這世界就是那有着李白杜甫,李隆基楊貴妃的大唐。
士農工商,只有士和農的子弟可以參加考試,而自己魂穿的少年,十五歲,孤兒,農家子弟,是符合考試要求的。
每年深冬,中央及各州、縣的官辦學校要把學員挑出來,進行初步考試,把優秀的推舉到尚書省應考。
不從這些官辦學校畢業出來的人,叫做鄉貢。孟賢就是要從鄉貢參加考試,畢竟不是官學出身,也多虧了老師在鄉里的威望和信任。
鄉貢先由鄰里、鄉親保舉、推薦,地方長官驗證後,也一起送到尚書省。
到了尚書省,要把名字、年齡、地址、籍貫等重要數據寫在牒子上,由戶部核查過了,印證了推舉人的推舉,交給吏部的考功員外郎,進行考試。
而唐之科舉明經和進士是選拔官員的主要科目。
明經科的主要考試內容包括帖經和墨義。
帖經有點像現代考試的填充,試題一般是摘錄經書的一句並遮去幾個字,考生需填充缺去的字詞;至於墨義則是一些關於經文的問答。
進士科的考試主要是要求考生就特定的題目創作詩、賦,有時也會加入帖經。
唐高宗時代以後,進士科的地位慢慢超越了明經,成為科舉中唯一的重要科目。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主要是進士科考生需要發揮創意方能及第,而明經只需熟讀經書便能考上。
而且進士科的評選標準甚嚴格,考上的人數往往只是明經科的十分之一。
當時曾有一句說話:「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道出了進士科的難度,而還有說唐朝「以詩取士」就是由此而來,也是這樣的環境,也造就了詩仙詩聖詩佛詩鬼等等詩中奇才!
而孟賢作為中文系的大學生,有着眾多唐後的詩詞文學,最好的出路,當然是走科舉的道路了。
田煥:「現在張相倒了,你也不能跟我們這一系的人聯繫上,州上的司馬是李林甫一系的人,但卻與為師交好,他會做你的推薦人!還有……」
聽着老師細心安排,孟賢默默記在心中,那是不同於現代的師生情,那是如父愛一樣厚重的師恩。
就在這時村裏的村正慌忙跑了進來,「田先生,不好了,你快去看看,那張四的鬼魂回來索命了!」
張四,村裏的混混,一天無所事事,偷雞摸狗,聽說前幾天落下山崖死了,他媳婦買了棺材,辦了喪事,今天正好是頭七。
孟賢不明白,這種事怎麼來找老師呢?子不語怪力亂神,讀書人可是對這些很忌諱的!
老師聽了,沒有慌亂,思索了一下,居然去書架上那了一本書,夢賢知道那是一本論語,是老師的一個好友送的,然後帶着孟賢一起前去。
而孟賢也不怕,鬼魂?那怎麼可能,雖然自己魂穿回來,但是讓自己的科學觀一下子扭轉過來,那可能嗎?
是幻覺,是惡作劇,還是有冤情,孟賢儘可能的想像着……
到了那,事實卻給了孟賢一巴掌!
眼前那飄在空中,離地半米的男子,不正是那張四嘛!他的身體已經血淋淋的,頭上還有一大個缺口,而他手中還提着一個人,正是他的狐朋狗友李三,旁邊坐着她的老婆衣衫不整。
沒有特效,絕對驚悚,周圍還有那寒冷陰森的氣息,最重要的是那恐怕的樣子,接着與孟賢對視一眼。
卻是讓孟賢驚醒,就想拉着老師離去,但田煥不退反進,一步向張四跨過去,那張四居然好像怕老師,扔下李三,退了一段距離!
難道老師的威懾力就這麼高了,連那變成鬼的張四都怕了?
而張四的話卻告訴孟賢,不是這樣,「田老頭,你不要逼我,那賤人和姦夫居然害死我,你要是再擋我,我拼死滅了你身上的「白氣」,連你一起殺!」
白氣?老師身上有什麼氣?而後孟賢反應過來,難道是儒家所謂的浩然正氣,這世界這麼了,鬼,浩然正氣,一次次衝擊着孟賢的科學觀。
田煥:「張四,人鬼殊途,陽間自有陽間的法理,豈容你猖狂!」
張四好像被激怒,越來越激動,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身體裏冒了出來,「那李三的叔叔是縣裏的捕頭,誰會為我做主,多管閒事,那你們也去死吧!」
說着就朝着田煥撲來,而田煥也是面色凝重,而孟賢聽了之前的話,在看田煥的表情,中指一伸一咬牙,把中指咬破了,舉着指頭,衝到田煥前面。
孟賢:「老師你快走,我陽氣重先擋一會!」
心中想着,林正英,英叔,九叔,保佑我這中指之血有效!
而那張四已經飄過來,一陣寒意襲來,好像要把自己凍僵,孟賢好像又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心中想,九叔誤人啊,可惜老師也跑不了了。
而田煥喊到:「吾養浩然正氣!」,居然把手中的論語一扔,而那論語竟然冒出白光,朝張四砸去,在孟賢錯愕的眼神下,把那張四一下砸得虛幻起來,接着第二下居然把那張四砸「沒」了!
出場如此恐怕的厲鬼,就這樣死了嗎?
而後掉落在地上,老師已經面色蒼白,撿起那部論語,對着村正說:「叫縣裏的人來處理吧!」
而後帶着孟賢離開,路上孟賢默默走在後面,一直想要問些東西,而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還是田煥率先開口:「小賢,下次遇到這種事,一定要先跑,你這就是傻,還好沒事,對了,你咬手指幹嘛?」
看老師這樣,好像手指沒用?好吧,英叔又成功騙了我,「下次不是老師的話,我一定跑,那手指也沒什麼,就是聽說中指有驅鬼的作用。」
最後這句越說越小聲,但還是讓田煥笑了起來,讓平時很成熟的孟賢不好意思,可是少見啊!
不過還是義正言辭的說:「以後不管是誰,沒有把握,一定不能莽撞,讀書人要時刻保持冷靜,趨利避害才能在朝中穩住!」
孟賢也不爭辯,「老師,我知道了。」不過心中卻想着,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又怎麼可能獨自逃命呢!
田煥:「還有讀書人妄言鬼神之事,一定要記住了。還有今天的事是意外,無故冤死,又恰逢陰時,而且他家又是一處陰地,又在頭七受刺激,眾多巧合在一起,才會發生這事,以後可能就不會遇到了,以後當該你知道的時候,你會知道的。」
一句話封住了孟賢的所有問題,只是卻讓孟賢的世界觀打破,也讓孟賢的心活躍起來。
兩月後
田煥:「你的名已經報了,記得在明年八月前到長安,遊學在外,安全第一,還有……」
聽着老師嘮嘮叨叨的講述着說了好幾遍的注意事項,各種經驗,孟賢也不煩,安安靜靜的在一次聽完。
田煥擺擺手,「好了,不早了,走吧!」
孟賢跪下,磕了三個頭,「老師保重,學生走了!」
望着孟賢遠去的身影,田煥低語着:「求仙問道,又談何容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