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虛名 第20章 假真相

    無光的洞室徹底陰暗下來，再無人運起法訣照明。

    闃然，塵埃轉騰下，點滴地淌過時間的剪影，這時節，再不會有人輕易地出手。

    黑暗，斂去了所有人的表情。仿佛連空氣都在這凝結着的壓抑氣氛中，悄然辭別。

    「我料想不錯的話，徐老鬼也對你說過同樣的話吧。」寒意，雪落沉霜...白面男咬重了音節，眼角，一抹不加掩飾的狠厲，直刺秋缺。

    三丈外，幾人覓着回應，留給他一片空白。

    予默咬緊了唇，深深呼吸，又進了一步，似還想做些解釋，卻是秋缺擺了擺手，橫身在她身前。

    的確，語言是最沒有效用的，如此環境下，換做誰，都會認定是秋缺先手埋伏於此，坐收漁利。既是解釋不清的論題，雄辯何益，一戰，而已。

    當下，已論不上戰與怯，爭鬥是必然，但是打，又打誰？三方對壘，彼此都是敵人，也都是尚可借力的友人，哪一方強盛，都會引得餘下兩方的聯合。勢的進退，力的反覆，生欲與死敵，只有片刻，枉做停留...

    秋缺站在石台盡頭，對身前的事恍如不覺，怔怔地望着那在空中翻滾着的原力，又一刻，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掠起了他的衣襟。

    良久，他背身面向岩壁，長出一息，又嘆一語：「我只留...最後一句話。」

    暗處，羽落無聲。

    「徐老鬼佈置這樣一個局，就一定不會有所謂的生還者，不論我們處在哪一環，最後，怕也要死在他的手上。」

    原力暴涌聚集，數人低聲冷哼，隨口道：「那又如何，什麼徐老鬼、李老鬼、張老鬼，那都是以後的事情，如今殺了你，才有機會去理會那些。」

    「可惜。」見眾人有反應，秋缺動容，擺手道：「如果我說那徐老鬼，就在眼下這一群人中呢？」

    「咔！」

    重岩開裂的聲音，驟然崩在眾人腳下。

    一瞬。

    絡腮鬍漢子嘴角微微上掀。

    青衣道士眸光閃爍。

    白面男子雙手按在腰前，名指內屈。

    「洒家早見你信口胡編，竟能說出這般毫無根據的鬼話！那徐老鬼七重境的實力，怎會出現在此？大家莫要被他攪了心智，一齊對敵方才可破局啊！」

    順着秋缺的目光，只見那絡腮鬍漢子滿面怒容，虎口上的老繭也隨之浮現起駭人的原力，似要將眼前一眾撕裂一般。

    「道友先別急。」聲源所引，是那青衣道士欠身迎來：「我倒是對閣下的言談有些興趣，不知道你能否擺出證據，只認我們在場其中一人。」

    秋缺莞爾，緩聲道：「那自是容易，怕只怕說出來你們不信啊。」

    「若是事實確鑿，我等也非不明事理之人，道友也不用賣關子了。」

    秋缺始終不減笑意，眼中倒映着白面男子的身影，道：「既如此，我可真說了？」

    「叫你說，你就說。」白面男子同他對望一眼，手掌下攤，猶有深意。

    「哈哈...他便是——」話一畢，語一遲，秋缺四指收縮，食指外揚，筆直地指向他身後一人——葛落！

    「什麼？」

    「這...這你你...我呃...」

    眾人驚疑地逼視着秋缺，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景。

    石洞內，所有人屏息而待，緊盯着秋缺的下一步動作。

    葛落仍然立在秋缺身前，輕輕嘆氣，卻是神色輕鬆道：「你怎麼發現的？」

    「一開始的時候是由於地脈，從古哨沿途一脈，我就起了疑心。」

    「呵...地脈，僥倖脫困的可能也是有的，只這樣，恐怕說不過去吧？」

    「來此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秋缺退後一步，正色道：「便是在那小城中，所有人憑空消失的事情。那城中有不少人是同我一樣的外客，即便有人協助他們逃路，也沒可能在一夜之間走得那般徹底！再者，即是罕有的天災，普通百姓又怎能預測？只能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預先設定好的！其實......我早也該想到了，街巷受阻的時候，就有人點醒過我——順逆同流！」

    說到這，秋缺聲音一頓，面向予默問道：「你是否還記得那日的酒館共幾樓？」

    「六層。」

    「不錯，從一層到五層，室內皆是喧囂不止，而唯獨在都到第六層時，原有的雜亂氣息都停滯了，此前我一直以為是酒樓翠帷的設計之利，然而，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順逆同流的沙海裹挾之力，將所有修為過低的人捲入了沙暴之中，再無痕跡！真正的沙暴在當晚我們上六層的時候，就已經臨境，只不過我當時受到「拜師」、「文楉閣」等一系列事情影響，被擾了心緒！」

    「你說了這麼多，根本解決在邏輯上最為底層的矛盾，我四重境的小修，怕還不是幾位眼中的一盤開胃菜吧...」

    聞言，秋缺沒有多餘的驚愕，一捋發線，道：「你掩蓋修為的手段確實精妙，連我都覺察不出，可是，修為自是可以通過內服丹藥的方式暫時降低，但你體內原力的精粹程度卻是更改不了的！」

    葛落笑着，笑容慘白，冷聲道：「就算你說的都對，也證實不了什麼，我因何拜你為師？難道說，只是為了湊夠三個人來此一遭麼？」

    「不是，當然不是！我本不該來，你本不必來，只是你怕了，怕我二人壞事，不得已用這樣的方式牽制住我們！事實上，那小鎮的情況單單用順逆同流概括還不算充分，更準確的說法來說，它是順逆同流的風眼！我們現處的境地就是那小城！」

    葛落道：「沉珵鳥飛行的距離不是假的，這你怎麼說？」

    秋缺舒了口氣，笑道：「方向可以是環形，但紛紜變化中，你忽略了一樣，而它，恰恰卻你是改不了的。」

    萬籟岑寂，連呼氣都染有生冷...

    「原來如此...你認識那石像？」

    「不能說認識，勉強知道一些吧...」

    「哈哈...」桀狂的笑聲自葛落口中傳盪而出，看在眾人眼裏，可怖至極！

    「哈哈哈...猜不透，你真是令人猜不透......不過，死人！亦無須忖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