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這麼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亂戰（四）
此時正值隆冬，又地處極北天山腳下，處處銀裝素裹，當然不會無故迎來春天。
三位長老迎來的，只是一抹生機。而帶來生機的，是一個樹人。
一個名為茂森的樹人。
當茂森出現之時，山腳下就驀然變得春意盎然，那一抹碧綠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分外瀲灩而珍貴。
梁紫召出了樹人茂森，葉劍藏隨之也招來一直尾隨着自己的小鯤魚。
如果說茂森是春的腳步，那麼此時的小鯤魚就是冬的讚歌。
雪融為水，所以雪地之中，小鯤魚很自然而然的就轉換成了水屬性形態，通體蒼藍，鱗片如雲浮動，雙翅招展間，空氣更添幾分嚴寒。
正片雪地，在這一刻都仿似成為了它的點綴。
尤其是那一雙靈動無比的眼睛，此時分明寫着兩個字：「白痴！」
它嘲笑的對象，並非這三位長老，而是葉劍藏，嘲笑他剛跌落的姿勢，有損鳥類的形象。
而另一邊，眼看着一隻小麻雀，在自己面前陡然變成了一條神駿無比的飛魚，三位長老心中卻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如此飛魚，一看便知並非凡物。
正如梁紫方才所言，只有神獸，才會有如此雍容而威嚴的姿態。
三位長老認識小鯤魚，在一張通緝令上。
在密道前飄來的那一張通緝令，早已傳遍了大唐，南宮他們看過，這三位長老與大部隊匯合之後，當然也會見過。
然而在這一刻，最為耿直的趙長老卻恨不得將那個發佈通緝令的人大卸八塊了。
我去你、媽、的寵物！
我去你、媽、的賞黃金五十兩！
這到底是要有何等拙劣的眼光，才會把一個神獸看成了寵物，才會象徵性的給出五十兩黃金的懸賞啊？
還象徵性……
我去你、媽、的象徵性！
老子象徵性的把你卸成八塊行不行。
趙長老在心裏罵翻了天，葉劍藏卻笑崩了牙：「抱歉，三位前輩。現在看來，好像我們才是人多的一方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哈，哈哈……」
那得意洋洋的勁。哪有半分不好意思？分明就是好意思得很哪。
三位長老苦笑。
他們只能苦笑。
葉劍藏的笑容有多賤，他們的笑容就有多苦。
剛剛才被人恥笑了一番以多欺少，沒想到轉眼間形勢就逆轉了過來，他們三人變成了人少被欺的一方。
這耳光打的……
相當響亮啊！
「罷了罷了……」趙長老忽然搖頭嘆息了一聲：「反正我老趙今天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也不差在再多丟幾下。老華老趙，列陣吧，併肩子上！」
「也只能如此了……」華長老無奈一笑。
不用看梁紫臉上自信的笑容，他也看得出這一魚一樹的不凡之處。若論一對一單挑，他們三位長老自然是碾壓這兩個少年少女，但如今對方召喚了樹人和鯤魚，打起群戰來，那結果就相當難以預料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神獸有何種神通。
事已至此，再多的客氣。那都是矯情。
既然一方是一定要走人，另一方是一定要抓人，在走人與抓人之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那麼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唯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鏘！
再無多話，莫長老當先刺出了一劍。
一劍橫空，身如鬼魅，他鎖定的對象，依然是那個大少爺葉劍藏。
葉劍藏先前被華長老一道無形氣勁打得真氣凝滯。當場掉落下來，但那氣勁來得快，去得也快，葉劍藏此時也是恢復了過來。
見莫長老一劍刺到。葉劍藏先前已經被他看破一切招式，追出了心理陰影來，此時哪敢接，腳下一錯，就躲到了小鯤魚的身後：「小鯤魚，這老頭子就交個你了！」
「叮！」
小鯤魚直接以行動表示了它的回答。翅膀一閃，平地突然隆起一面冰牆，便擋住了莫長老的一劍。
劍氣激盪，冰牆只擋了一瞬間便告破碎。
小鯤魚早有預料，翅膀再扇，同時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頓時，平地出現了足有兩丈來高的雪龍捲，以追逐着莫長老的身影旋轉了起來。
風雪中夾着劍刃一般的冰霜，放入絞肉機一般，威勢十分驚人。
莫長老回劍，然後一劍橫持，「喝」的一聲，劍鋒陡然綻放出一道耀眼金色光芒，一層薄薄的劍芒籠罩在他的劍上，那三尺青鋒便仿似放大了數倍似的，看起來像是……
一柄重劍！
葉劍藏頓時眼前一亮。
下一刻，只見莫長老猛然一劍橫掃，頓時平地狂風再起，旋轉如輪。
「蓬」一聲悶響之後，小鯤魚的雪龍捲，與莫長老的劍旋風兩相碰撞，空中頓時捲起了一場暴風雪來，雪花如雨飄散，冰霜如箭四射。
葉劍藏眼前再亮，一聲驚呼脫口而出：「風來吳山！」
莫長老斬出的這一劍，赫然是他剛才在密道中一招斬殺八頭合一的地龍的風來吳山。
修煉界有這樣的一句話：沒有最強的招式，只有最強的個人，再強大的武技，那也要看使用者是誰。
如今的莫長老，正是對這一句話最好的詮釋。
同樣的一招風來吳山，此時由莫長老使來，簡直是要勝出葉劍藏太多了。然而，葉劍藏所震驚的並不是莫長老的這一招使用得有多精妙，畢竟再精妙的劍法他也見過無數了。
他所震驚的是……
風來吳山這一招的本身。
因為……可是那是居山劍中的風來吳山啊！
居山劍，只能由重劍施展，這是居山臨水劍的桎梏，是葉家老祖宗自天書碑領悟劍道，自此開創葉家基業，千百年來，至今無人能突破這個桎梏。
葉劍藏以輕劍使出，一招斬殺地龍，將之攪成肉醬，結果。代價是他自己當場走火入魔。
可是如今，莫長老卻打破了這個桎梏，以輕劍施展出來。而且看那樣子，遊刃有餘。
「他用的是什麼秘法？」葉劍藏的心忽然熱了起來。
他沒有再去想為何莫長老也會使用他們葉家的獨門劍法居山臨水劍。他只是想知道，莫長老到底是如何打破那個輕重兩劍之間的桎梏。
要知道，那可是連他的五叔、葉家有史以來最天才的葉夕照，也沒能解開的難題啊！
可是如今，卻被一個「名不經傳」的老頭子做到了。這讓葉劍藏如何不心癢難耐？
答案，顯然就在一層劍芒上。正是那一層劍芒，使得輕劍變重劍，臨水化居山。
劍具其形不難，可葉劍藏想知道的，卻是如何聚其意。
思緒如雲起，心念如電轉，身邊的戰鬥仍在繼續。
只聽一陣叮叮叮的亂響，莫長老便已經劈風斬浪而出，長劍顫鳴間。空中殘餘的冰霜被一一磕飛了，然後一劍直刺。
小鯤魚飛退，身形輕旋，數十冰箭凝聚於雙翅之間，一收一張，箭下如雨。
莫長老揮劍如輪，以劍身帶動本身，輕旋一圈。劍芒流轉間，便有流霞如寶石般傾瀉湧出，冰箭尚未匯聚成陣。便自在霞光中融化，空氣中都仿似蕩漾着幾分晚霞的暖意。
「好一招霞流寶石！」葉劍藏忍不住讚嘆一聲。
這又是一招居山劍中的殺着，最適合群戰，此時莫長老以攻代守。連守帶攻，實在是精妙非常，當得起這眼界甚高的大少爺的一聲贊。
莫長老一劍緊似一劍，劍劍緊逼，長驅直入。
小鯤魚一退再退，可退無可退之際。卻又盤旋升空，攜冰帶雪，捲土重來。
一時間，兩者斗得難解難分。
葉劍藏雖然看得入神，卻沒打算讓小鯤魚獨自戰鬥，正在一旁伺機而動。
然而轉眼間，他們一人一魚就已經交換了上十招了，葉劍藏卻愣是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一來，葉劍藏便不免感到奇怪：這老頭的強大也就罷了，可小鯤魚怎麼也變得這麼強大了？
小鯤魚雖然是神獸，可此時的它也不過是一個幼體而已，遠不及當年老鯤魚的神威。況且，它的實力還被南宮那書呆子的境界給限制了……
「對了！契約！」
靈光一閃，葉劍藏忽然恍然大悟，想起了小鯤魚與南宮之間的契約。
其實小鯤魚本身實力遠不止於此，只是與南宮簽訂了契約之後，受南宮的境界所限，這才降落到與南宮的境界持平的地步。
然而成也契約，敗也契約，如今南宮已經破境進入第四階，那么小鯤魚的境界自然也水漲船高，恢復了一大部分。
所以，以小鯤魚如今的實力，加上它繼承自老鯤魚的記憶與經驗，獨立對抗莫長老，綽綽有餘了。
想明白了這一節，葉劍藏便放棄了從旁協助的打算，血劍一划，便撲向了旁邊已經打了起來的梁紫。
此時的梁紫與茂森聯手，正在抵抗着趙、華兩位長老的步步緊逼。
是的！
她是在抵抗，而不是對抗。
小鯤魚與莫長老單挑，打得個不相上下。而梁紫與茂森聯手，對戰趙長老、華長老二人，人數上雖然持平，但實力上卻落入了下風。
本來，以梁紫的速度，她要是展開游斗的話，至少可以獨戰趙長老而不敗。而加入了茂森之後，以茂森主防，梁紫主攻的話，更是可以戰而勝之。
奈何她有茂森相助，趙長老也有華長老在旁。
同是出身百花谷，劉俠有春秋筆法，華長老也有。劉俠會用書落山河，華長老當然也會，而且比劉俠更加精妙。
劉俠被梁紫、葉劍藏二人施計暗算，當場打暈削成人棍，可華長老卻是安然無恙的，好整以暇。
此時的趙長老已是實力全開，左掌右杖，一手降龍掌，一手打狗棍，掌出如龍，棍出如風，逼得梁紫連連閃避。而華長老，卻是淡定的退居趙長老後方，手中判官筆虛空寫畫，不似作戰，更似書書。
橫豎撇捺之間，無數無形氣勁縱橫激盪，密如織網。
這就給梁紫的行動帶來了極大的阻礙，一進一退之間，諸多顧忌，唯恐一不小心就步了葉劍藏的前塵，被對方鎖住真氣。
虧得茂森根須茂盛，既能阻礙華長老從容書寫，同時也能及時以樹枝牽制着趙長老的掌風，否則，只怕梁紫早已敗落。
饒是如此，他們一人一樹也是拙於應付，攻少防多，一時間險象環生。
然而梁紫也是好勝得很，寧肯咬牙堅持，也不願開口向葉劍藏求助，只是默默展開她的速度優勢，伺機還擊。
葉劍藏撲過來的時候，見雙方激戰正酣，於是想也沒想，直接就一劍切入戰場。
這一劍十分簡單，效果卻是相當的粗暴。
飲血劍直接從梁紫的身後斬出，連同前方的趙長老，連同他身後的華長老一起籠罩在內。
頓時，血光暴漲，腥風大作！
見丈長血光如長河落日般掃過來，二位長老卻是微微一驚。他們沒想到這個被莫長老逼得毫無還手之力的黃衣少年，竟然也會有這一劍之威。
更威的，還是那血劍中蘊含的那一股兇殺之氣。
只是看着劍影，兩位長老心中就好像有股殺意要破胸而出似的，難以抑制。
然而吃驚歸吃驚，二人的反應卻是一點也不慢，不敢硬接，於是腳下一錯，便分射兩旁。
「我的姑奶奶，小人救駕來遲，還望恕罪！」葉劍藏一劍逼退兩位長老，怪叫了一聲。結果卻換來梁紫的一記白眼：「滾一邊去！別妨礙姑奶奶我打架！」
「嘿嘿……」
葉劍藏的臉皮相當之厚，哪會當一回事，哈哈一笑，便喊道：「兩位前輩，你們一把年紀的，卻聯手欺負一個小姑娘，好像有點不太厚道吧？不如讓晚輩陪你們過幾招如何？」
說着，不等二位長老回話，直接就又一劍斬了出去。
飲血劍兇猛而詭異，於是二位長老再退。
這一次，葉劍藏可算是狠出一口惡氣了。
葉劍藏的臉皮相當之厚，哪會當一回事，哈哈一笑，便喊道：「兩位前輩，你們一把年紀的，卻聯手欺負一個小姑娘，好像有點不太厚道吧？不如讓晚輩陪你們過幾招如何？」
說着，不等二位長老回話，直接就又一劍斬了出去。
飲血劍兇猛而詭異，於是二位長老再退。
這一次，葉劍藏可算是狠出一口惡氣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