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已經抽出鋼針準備進攻的黃蜂,誰也沒回話,只是高個子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東西,衝着洪濤這邊晃了晃,又揣了回去。
「去城東通遠客棧等我……蓮兒,結賬。」就這麼一晃,洪濤看清了,對方拿的是個銅牌子。和一般的官府腰牌不同,這種銅牌兩面都是陽文,沒有字,全是數學公式,答案卻不一樣,一面是負數、一面是二。
要問為何只看一眼就看得這麼仔細,難道長了透視眼不成?非也,這是自己給富姬特製的腰牌,如果她身不由己,就把負數那面亮出來,平時只用二的那一面,算是個簡單的身份證明。
為啥是個二呢?因為一是自己,她是自己收的第一個助手,自然就排二了。
兩人一見洪濤識貨,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很快就隱沒在街道中不見了蹤影。洪濤倒是不太急於趕路,既然富姬的人到了,多等半個時辰也不礙事。
「可否試出了他們的身手?」現在洪濤想搞清楚的是這兩人的能力,如果是一般人應該不會把黃蜂逼的那麼狼狽。
「此二人出自禁軍,那個矮子尤其狠毒,若是正面對壘,峰也無必勝把握。」黃蜂是個從來不會修飾言辭的人,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具體對方愛聽不愛聽,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從來沒顧及過面子這個東西。
「……那應該就是蔣家老二了,替官人多留意觀察於他,不要暴露行蹤,此人當過馬絆子。」聽了黃蜂的評價,洪濤心裏對這兩個人大概有點數了。富姬身邊有如此一個人,是助力也是危險。
另外洪濤還想到了一個被忽視的問題,在開封城中有黃蜂一個人足矣保護自己安全,但到了邊境地區,他這種刺客般的技能就要打折扣了。
比如說今天的場面,除非允許他一招偷襲制敵於死地,否則兩個禁軍士兵就讓他束手無策。自己的安危不能總寄託於一個刺客,必須得有完備的護衛系統,看來以後出門要挑幾位禁軍士兵帶上了。他們能成為護衛皇城的精銳,想來也不會比剛才那個馬絆子差多少。
回到通遠客棧時,那兩人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兩匹灰白色的駱駝,這就讓洪濤更加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你二人姓蔣,大郎、二郎,對否?」
「大人明鑑,是花掌柜讓我等前來……」來的就是蔣家兄弟,他們奉了富姬的命令這些天一直在碼頭守候,只是沒想到因為船隻排隊而錯過了目標,這才一路追蹤到了客棧。兩人本想再偷偷跟一段,看看這位到底是什麼來路,沒想到很快就被發現了行蹤。
「不用明說,帶路先去灞橋鎮碼頭……」洪濤對富姬的手下一直抱着謹慎的態度,不想過早單獨接觸,他要去碼頭上搬援兵。
回到灞橋鎮碼頭,幾艘槽船還在卸貨,王冠帶着水虎翼的士卒強佔了碼頭上的一塊空地當做臨時貨場,還給警戒了起來,閒雜人等均不可靠近。
洪濤把自己的官憑交給王冠讓他去應付有可能聞訊前來詢問的地方官,然後從侍衛司的百名禁軍中挑了無人隨同自己一起跟隨蔣家兄弟前往富姬的駐地。
不是不想多選,而是水虎翼受運輸限制,也沒帶來幾匹軍馬,連同這些禁軍暫時只能當步兵了。
沿着灞水一路向北,約莫一個多時辰後,遠遠的出現了個小鎮子,規模不大,百十戶人家,鎮上最豪華的建築就是驛站,官道從鎮中穿過。
「官人裏面請……」富姬居然就在驛站裏面,看到洪濤之後快步迎了出來,男子打扮行的也是男人之禮,還不帶任何稱呼。
「你們先去休息,把馬匹照顧好。」洪濤有着一肚子疑問,但當着這麼多人也沒法張嘴,只能跟着富姬往進了院。
但也沒忘了暗示一下安全問題,相信黃蜂能聽懂,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和禁軍必須要保着自己逃出去,所以馬匹不能交給外人照料。
「此處叫渭橋鎮,在長安城東北37里,北面是渭水、東邊是灞水,橋樑碼頭皆具。鎮上與河灘田畝皆屬皇莊所有,姬已與守莊內侍做了交接,只待官人查驗清楚即可動工。」房門剛一關上富姬馬上收起了腆胸迭肚的架勢,畢恭畢敬的彎腰匯報着她的收穫。
「恩,這事兒辦的不錯,提點司衙門可曾打聽清楚所在?」
聽上去富姬辦事的效率不錯,這座皇莊交通和水利齊備,是個開辦作坊的好地方。但洪濤還不滿意,打前站不光是要找駐地,還有自己的官衙呢,總不能堂堂提點司也住驛站里吧。
「……姬問遍了長安周圍幾十里,並無提點司衙門。此前坑冶鑄錢都是由轉運使衙門負責,沒有官人許可姬不敢去官府里隨意走動。」
對於這個問題富姬回答起來很是艱難,她也想不通為啥自家官人從京城巴巴的來上任,可卻連個衙門口都找不到。太官方的地方她又不好出面,只能幹等着。
「……我肯定又讓他們給忽悠了!這幫孫子是要官人我硬生生從轉運使手中搶權利,真尼瑪壞到家了!」
一聽說富姬來了半個多月居然沒找到提點司衙門,洪濤就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兒了。自己讓人當槍使了唄,這個人有可能是皇帝,也有可能是兩位宰相中的一個。
合算京兆府以前根本就沒有提點坑冶鑄錢司衙門,這個職務真是臨時增加的。想來原本這位轉運使肯定是新黨或者舊黨中的一員,自己要想履行提點司的職務就免不了要得罪對方,如果趕上對方是個暴脾氣,說不定還得正面衝突。
衝突的結果肯定是對方倒霉,而自己就成了仗着皇權胡作非為的壞官。一箭雙鵰啊,既利用自己打擊了一黨勢力,又把自己置於人嫌狗不待見的境地,想和地方官搞好關係都難了。
要不說真不能在開封城裏多待呢,和這些職業政客比起來,自己肚子裏那點厚黑學真不夠用的,人家都把招數用老了,自己才剛剛想明白。
「那可如何使得……」富姬對於真正的朝堂政治也了解的不多,皇宮和朝堂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一聽官人說要和轉運使斗也面露難色,轉運使就沒一個好相與的,全是手握大權的重臣。
「咱們背後是皇帝和朝廷,有什麼使不得的?我看這裏就不錯,從明天……不,從現在開始,這裏就是京兆府提點坑冶鑄錢司衙門了!下面的事兒待官人和高翠峰商議商議再說。」
在屬下面前洪濤不能示弱,不管是不是吹牛氣勢得先撐起來。最終如何做嘛,還真得問問高翠峰這個政務通。只是現在還不能問,高翠峰有些水土不服,在船上就病了,上吐下瀉還發燒。
天擦黑的時候,水虎翼的大部隊終於進入了渭橋鎮,同行的還有上百名當地百姓。船上的那些裝備全需車馬運輸,水虎翼沒有這個能力,但王冠有辦法。
他出高價在碼頭上僱傭挑夫幫忙運輸,誰敢阻攔誰就會被禁軍士兵打翻在地看押起來。就算當地官員聞訊趕到也沒用,王冠把洪濤的官憑拿出來,有什麼問題去問這位提點監司大人,其它的一概不知。
誰敢阻攔,看到沒,皇城司的禁軍只認監司不認人,管你是什麼職務,一律打翻在地,就這麼蠻橫!
駙馬都尉出任提點司的公文其實早就發下來了,當地官員只是裝不知道,打算給這位新上任的監司來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