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促進社全體會議於四月二十日在長江學院的鐘樓里準時召開,與會者一屆比一屆多,除了第一批兒童團成員之外,還加入了不少第二期、第三期的孩子。
她們全都是經過多年實際工作遴選出來的各行各業佼佼者,不光成績斐然,還必須忠於洪濤、忠於事業,並願意為之獻身,有一絲猶豫也過不了王十這一關。
人多了,規矩也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往書房裏一湊,或者乾脆圍着飯桌就把事兒交待清楚,王二和王十負責會議安排。
上來先弄了個集體叩拜,高呼萬歲,像周一日、蓮兒、綠荷姐妹、富姬也傻乎乎的跟着喊,一本正經、字正腔圓,還美齊曰工作為重,不分輩份。
好在沒掛上具體人名,只是對事業的崇拜。如果她們敢把自己名字加進去,洪濤就準備先清君側,把這兩個玩意一擼到底,湊合當個秘書得了,別帶壞了弟弟妹妹們。
之後則是各區負責人匯報工作,她們念、洪濤聽。按照會議紀律,全部匯報完畢之後才是討論環節。但洪濤真忍不了,必須覺出問題就馬上問清楚,否則等聽完這幾十個人的匯報之後,前面的就全忘光了。
怎麼說呢,這麼開會效率更高,更具有儀式性,對於大場面來講更合適。但洪濤非常不適應,他本人很難正正經經討論好幾個小時,不開玩笑不損損人腦筋就轉不開。
可不適應也得適應,這就叫眾望所歸。王二和王十悄悄的把系統規矩建立起來了,自己再去推翻它,一來一去全是消耗,半點好處都沒有。
而且她們倆做的一點錯都沒有,隨着系統成員越來越多,再用家庭會議方式議事就不合適了。
好幾十口子你言我一語,中間再穿插着各種說笑和跑題,春天開會秋天也開不完。別的不講,光是每日的飯菜就得吃多少啊,只衝這一點洪濤也能忍。
其實洪濤還真沒什麼可說的,孩子們做的挺不錯,很多方面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但有三個人必須點名批評,王二、王十和周一日。她們的罪狀有三條:先斬後奏、擅作主張、欺上瞞下!
「既然我們要發展壯大,幫助國家建立規則,那就得先自己守規矩。這些錯誤不光是她們三個人的,也是我的,錯就錯在人治而不是法制。我建議促進社的運作方式也要改一改,由暗中活動變為公開結社,為將來做些準備。」
王二、王十和周一日的罪名雖大,可洪濤只是不疼不癢的批評了幾句,接着話鋒一轉,從批評改成了自我批評,再然後就是建議。
改組促進社的事兒他已經想了四五個月,在應理城駐紮時就開始規劃促進社的未來。它應該是一個政黨的雛形,以後說不定要步入政壇。
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關口,自己再想阻攔就顯得多餘且不討好,幫助它順利成長才是最符合實際情況的選擇。
怎麼幫助促進社從一個結社組織轉變為政黨呢?這事兒洪濤有運作經驗。當年在金河灣時他也實踐過,第一步當然是明確綱領,第二步就是完善組織構架,第三步才是由暗轉明。
「爹爹是不是要把促進社變成您說的黨?孩兒覺得叫象黨比較好聽,驢嘛……難聽的很。」王十最機靈,馬上聽出了養父話里的意思,然後又有了她自己的主張。
黨派這個玩意她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聽,但並沒有直觀的認識,只是覺得想治理國家就必須有個黨,而且這個黨只能有兩個名字,驢和象。至於說為啥,養父講的故事裏沒有出現過別的黨,那自然就是沒有唄。
「你閉嘴,一邊琢磨如何寫檢查,少於五千字不用拿來給我看!這是我寫的綱領和組織架構,大家分下去看看,然後自行分組討論,明天集體商議過後再進行表決。」
洪濤真是佩服王二、王十和周一日,她們僅憑一些支離破碎的故事,就一心一意的開始實現理想了,而且一弄就是近十年,從來沒質疑過,還越干越起勁兒了。
但是一點好臉都不能給她們,尤其是王十。這是個膽大妄為且非常善於琢磨人心的妖怪,一旦被她感覺到自己的真實態度,再說啥都會被當成耳旁風。
「你們三個跟老七去工地,一人一堆磚坯,什麼時候搬完什麼時候吃飯睡覺。別打算收買老七,他只是教你們如何做,我會讓八嘎在鐘樓上看着,敢有一個人來幫忙直接沉江里餵魚!」
佈置完會議進程,洪濤繼續批評,不是用語言而是實際行動。長江學院已經開始第四次擴建了,要在北面再蓋一座四層高的宿舍樓。地基已經打好,目前正在燒磚,有大批曬好的磚坯需要轉移入窯。
這個活兒洪濤帶着學院裏學生們幹過,一天下來腰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三個女人當然不能這麼懲罰,不用干一整天,只給了小半天的量,估計就可達到懲戒效果。
「夫人,爹爹怕是真生氣了,趕緊去哭訴離別之情,再提出要見見兒子,估計爹爹心一軟就能把你的罪過免了呢。」
王十盯着養父的背影看了好久,也沒看到一絲不忍,這才有點慌。讓她動腦子坑人沒問題,可體力活真有問題。
怎麼才能脫離苦海呢?偷懶肯定別想,那個八嘎是六親不認只認爹爹一個人,誰說也沒用,而且軟硬不吃。找長公主求情倒是可行,爹爹最聽大娘娘的話,但府門都不讓進,見不到人也是白搭。
別人怕是不敢去求情,那就只有周一日這條路了。她不光是周夫人,還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總不會一點情面都不講吧。
「敢提孩子,怕是要搬到明天晚上了。你爹爹最煩別人騙他,去老老實實幹活才是首選。老二,你說呢?」
周一日真不覺得王十這個主意好,以她的了解,自家夫君好起來幹啥都成,狠起來比王十還狠。這次四川的事情確實有些過分了,不受到懲罰就無法在促進社內立威,以後不就成誰想幹啥就幹啥了。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聽老十的!你就是個掃把星,磚坯要搬雙倍,敢不從就把你瞞着爹爹乾的壞事全抖落出來!」
王二比較實際,知道這份罪是躲不開了,也就不去想脫身之法,而是開始琢磨如何能少受點罪,比如說讓王十多干點。
「沒錯,若不是你慫恿,我怎麼會瞞着你爹爹?確實該罰,就這麼定了!」周一日覺得王二此法甚妙,擺出夫人的身份下了命令。
「你……你們倆……以後休想再讓我幫忙!」王十這個恨啊,出主意的時候大家都有份兒,做事的時候自己出力最多,可是到了擔責任環節,黑鍋就都扣到自己腦袋上了,這都什麼同夥啊!
「嘖嘖嘖,都說你聰明,此時怎麼還蒙在鼓裏。你以為今後還能讓你一個人說了算嗎?仔細看看吧,爹爹這是要分權了。」
王二一點沒把王十的威脅放在心裏,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剛才她已經抽空粗略瀏覽了一遍,細節什麼的沒顧得上琢磨,但有一個事兒是肯定的。
改組之後的促進社很像爹爹小時候講的故事,誰說了都不算數,任何負責人都只能履行組織授權過的部分權利,多一點都別想拿到。
「完了完了……八嘎呢,讓他來一刀砍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王十光顧着琢磨養父心思了,根本就忘了這份東西,此時趕緊拿起來一頁一頁的翻下去,越翻臉色越難看。
翻到最後幾頁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拍着腿哭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哪兒還有半分大魔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