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帝國,大林城內一處低矮狹小的房子裏。昏暗的燈光下,張揚正好奇地打量着屋中唯一的一塊並不明亮的通明石。
「不好意思,家中條件簡陋,希望二位勿要嫌棄。」
光影閃動之間,房屋的主人夏傑從廚房裏端來兩杯冒着熱氣的香茶。但是茶雖香,但是這杯子就有些殘破了。杯子皆是沒有把手,夏傑的手被燙得通紅。
「夏傑兄弟客氣了,你肯收留我們,我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又怎麼會嫌棄呢。」
金木和張揚感激地接過夏傑手上的熱茶,夏傑正要提醒茶水很燙,但是卻發現張揚卻已經喝了下去。
「好茶。真是好久沒有喝過茶了。」張揚端着杯子細細地品嘗着。
「啊。」
見到張揚已經喝了下去,金木也不好一直端在手上,可是他才剛剛喝了一點,立即被燙得舌頭通紅,惹得眾人一陣發笑。
「對了,看你們的樣子,應該不是本國人士吧,」夏傑問道。
「哦,我們…這個是去要去蓬萊仙山的,本想借用大林的城的傳送陣,但是天色太晚了。」金木立即解釋道。
「你們也是去參加舉賢會的嗎,」
「舉賢會,。」
夏傑的話讓金木猛地一震,手中的杯子差點都摔在地上。只見他皺着眉頭在屋中繞了幾步之後,忽然露出一個十分着急的表情。
「糟糕。這下回不去了。」
「怎麼了,」張揚奇怪地問道,「舉賢會又是幹什麼的,」
「這個…」金木搖了搖頭,「暫時沒有辦法跟你解釋,不過在舉賢會期間所有通往蓬萊仙山的傳送陣都會關閉,我們恐怕是趕不上了。」
三人正在說着,房外忽然又進來兩人。一位身穿連體長袍、頭束雙簪髮髻的中年美婦牽着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緩緩地走到了夏傑三人的面前。
「婷婷,你們回來了。」
看到女子進來,夏傑立即高興地走了過去。而看到夏傑的樣子,張揚兩人也立即知道這兩人就是夏傑的妻兒。
然而,當兩人立即起身想要寒暄幾句的時候,那美婦忽然臉色一黑,憋了張揚兩人一眼之後,就牽着孩子往裏屋走去。
「這位應該是大嫂吧。」待美婦離開,張揚忽然微微笑道。
「這個,二位勿要見怪。內人慣是認生,所以才會如此。」夏傑訕訕一笑道。
「沒有,沒有,這也是人之常情。」金木笑了笑問道,「那個小傢伙是大哥的兒子吧,真是儀表堂堂。」
「哪裏哪裏…」
提及自己的兒子,夏傑立即高興得眉飛色舞,然而正當他要給張揚二人夸一夸自己的兒子時,裏屋裏忽然傳出一聲呵斥。
「還不快去做飯。你是不是想餓死我。」
「好,好,看我笨的,家裏來了客人我卻忘了做法,二位稍等啊。」
夏傑說着便跑到廚房去了,偌大的房屋裏,除了夏傑忙來忙去的聲音,就只剩下張揚和金木一口一口品茶的聲音了。
「金木,」停了半響,張揚忽然放下茶杯,「到底什麼是地鼠,」
「唉。」金木嘆了口氣道,「那是這個星系的人對凡人的蔑稱,意思就是像地下的老鼠一樣骯髒。」
「啊,」張揚驚訝地望着金木道:「怎麼還會有這種情況,難道凡人就不是人了嗎,」
「其實大部分的人是沒有歧視的,」金木搖了搖頭道。
「那他們為什麼會歧視凡人,難道他們一生下來就是修真者嗎,」張揚問道。
「這個,等你在這裏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了。」金木感慨道:「總而言之,這裏的人的價值觀已經被嚴重誤導了…」
「被誤導,被誰誤導,蓬萊仙山嗎,」
張揚的話還沒說完,金木卻一把捂住了張揚的嘴,「這種話千萬不要再說了,雖然…雖然有時候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是在這裏還是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嘖嘖,」張揚看了看金木,忽然露出意思狡黠的笑容,「看不出來,你的思想倒挺叛逆的,竟然背地裏對師門妄加非議。」
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的,金木可能還有點擔心,但是與張揚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張揚是什麼人,他已經非常清楚。
「不僅僅是那裏,星系上所有的國家基本上都被這種觀念給侵蝕了。」
修真者是無所不能的,是尊貴無比的,是應該受到萬人敬仰的。至於凡人,他們天生就該被支配,他們天生就該去做最卑賤的工作,這就是這裏的真理。
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有的人都瘋狂地湧向修真之路。不管他們是什麼人,不管他們有沒有修真的資質,他們都拼命地擠入各種師門道派。
哪怕是步入最低的鍊氣感應境界,他們也能高昂着頭顱對別人說,我是修真者。這就是這裏最為尊貴的身份,即使是一國之君,只要他不是修真者,也會被國民所嘲笑,甚至被趕下皇位。
「那麼城外那些荒涼的山脈…」
「對,那就是他們瘋狂挖礦的後果,為了修真,這些人已經完全走火入魔了。」
金木的話讓張揚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期待的修真聖地的真面目竟然是這個樣子,如果不是為了給司徒無敵傳話,張揚甚至都想現在就離開。
「真是一個病態的世界。」
「病態是什麼意思,」金木疑惑地問道。
「就是…啊這個…」張揚撓了撓頭,「就是所有人都很不正常。明白了吧。」
「的確是非常的病態。」
金木對於這個詞的用法讓張揚有點無語,不過再和他解釋下去的話,恐怕張揚自己也非常的頭痛。
「那麼這個鍊氣感應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鍊氣感應是蓬萊仙山傳下來的一套口訣,只是用來測試一個人到底有沒有修真的天賦,其實也並不一定準確。」金木解釋道。
「傳下來,往哪傳,這裏不就只有蓬萊仙山一個門派嗎,」張揚疑惑地問道。
「哈哈,」金木輕笑了一聲道:「你不是太過小看我們蓬萊系了,星系之內人口眾多,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蓬萊仙山。」
「哦,難道還有其他的門派,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張揚問道。
金木微笑道:「除了蓬萊仙山之外,其他比較厲害一點有萬盛門、杏林閣、青鋒劍道和江左派。當然,除了這四個之外,每個星球多多少少都會有幾個比較知名的門派。」
「竟然有這麼多。」張揚驚訝問道,「既然蓬萊星系有這麼多修真門派,難道就沒有人能夠撼動你們蓬萊仙山的地位嗎,」
「雖然這些門派中不乏實力深厚之輩,但是真要與仙山相比的話,那就是蚍蜉之於大樹了。」金木搖了搖頭道:「要想撼動仙山的位置,除非是病態。」
「是什麼,」金木的話讓張揚微微一愣。
「是病態啊。就是不正常啊,不是你告訴我的嘛。」金木疑惑道。
張揚輕輕擺了擺手,嘴角一歪,差點笑抽過去。今天他才發現,這個金木的學習能力倒是很強。
而金木看了看張揚也哈哈大笑起來,以前張揚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就連他也感到有些拘束。現在倒好,張揚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嘻嘻哈哈的他反而有點不適應。
「金木、張揚吃飯了。」
兩人正在說着,夏傑忽然招呼一聲,然後轉身就朝裏屋喊了幾句。可是他喊了幾句,裏面卻沒有一絲動靜。
「聽到了。喊,喊什麼喊,我又不聾。」
飯桌是木製的,很小,而且有些地方的木頭已經朽了,稍微放點東西就吱呀吱呀地叫了起來。不過飯桌雖小,但是夏傑家的飯菜卻更少,所以雖然不堪,但是也的確夠用了。
「婷婷,今天帶順兒去怎麼樣,他舅舅怎麼說的,」飯吃到一半,夏傑忽然問道。
「哼。順兒,順兒,看你起的什麼破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個地鼠。聽到他名字人家就不想要他。」
張揚本來不想去管別人的閒事,但是一聽這句話,他的手一緊,握着的飯碗,立即被捏得粉碎。
「喲。怎麼還不想吃吧。嫌飯菜差是吧,不想吃你就別吃,」婷婷黑着臉白了張揚一眼,然後又指着夏傑的鼻子罵道:「看你那點出息,天天往家裏帶的這都是什麼人,當初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會嫁給你這個地鼠,」
「啪嗒,」
婷婷將屋裏的四人罵了一遍之後,怒氣沖沖地將手裏的碗一摔,然後斜着眼瞪了瞪張揚和金木之後,轉身跑到了裏屋。
「夏傑大哥,我這不是…一不小心…」
張揚正想解釋,卻發現夏傑竟然一動不動地呆坐在那裏。他的雙眼木然地盯着桌子上的朽木,片刻之後竟然緩緩流下淚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看到夏傑失魂落魄的樣子,張揚的心頓時就像是被誰揪住了一樣,他微微握了握自己的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夏傑。
「夏傑大哥,你是想讓順兒去修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