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仁慈祥一笑,然後回道:「全一不哭就好,真是個乖孩子。全一不哭就好,真是好孩子。」
張三丰哭笑無常,根本沒法哄住,說什麼也不聽,開始癩皮撒嬌,隨後說說笑笑,嘻嘻哈哈,讓人哭笑不得。
譚小慧這時端着洗臉水,小步走了進來,見他們父子倆正鬧着,也笑了出來,只是說道:「好了?別鬧了?快洗臉吧?」說完,拉過張三丰的手,給他洗臉嗉口起來,見他滿臉淚痕,責怪說道:「你看你?當真哭了?」說着,給他擦起臉來,看他這樣,滿是心痛,對他說道:「快洗臉吧?等下要遲到了,先生可要打了。」
張三丰氣「哼!」一聲,他看着爹娘,有些不耐煩,不高興起來,然後惱道:「哼!全一才不怕。」說完,想到今天是語文課,這先生是格外凶,不由神情一苦。
譚小慧見他小模樣,也沒有辦法,拉過他來,給他洗了洗手,責怪道:「你就知道自大。」說到這裏,回頭看着張居仁,然後問道:「老爺?今天你送全一去書院吧?」停了一下,見他臉色有些不對,然後問道:「朝里有什麼事嗎?」
張居仁看着他,苦笑一下,回道:「也沒什麼,這個官難當啊?」也不多說,好像有苦衷。
譚小慧見他不說,也不再問,給張三丰洗完臉,再收拾課本紙筆,裝進書包裏面。
張居仁接過書包,再抱過張三丰,他們說說笑笑,嘻嘻哈哈,出了門去。在街上吃了一些東西,小着步子徑直往書院走去。還沒過牌坊,還沒走過長街,頓見一對祖孫,他們衣衫襤褸,手牽着手,沒吃飯一般,無力走着。
張三丰眼尖,見此情形,本是說說笑笑,幕然大哭起來。
張居仁也是不解,只是搖頭,忙問他道:「怎麼?又哭了?全一乖?不哭?再哭人家又笑你了?」
張三丰神情悽苦,他眉毛緊皺,揉了揉眼睛,聽爹爹說完,哭的更是厲害,指着前面一對祖孫,看了看自己衣服和那祖孫一對照,哭着問道:「爹爹?他們?他們為什麼穿的這麼爛啊?全一為什麼穿的這麼好啊?」這時停頓,哭着再問張居仁:「爹爹?他們怎麼了?他們怎麼了啊?」聲音悽苦,悲慘之極,抱着爹爹,大哭起來。
張居仁看着他,不知怎麼回答,只是長嘆一聲,在心裏想道:「這怎麼給他說呢?如何才說的明白呢?」他猶豫一下,心想:「全一年小,我做爹爹的得給他做個榜樣,讓他從小知道貧苦助人。」本想上前,給祖孫一些碎銀。
張三丰幕然止住哭聲,掙扎幾下,要爹爹放他下地。
張居仁放他下來。
張三丰從書包里取出一錠白銀,奔跑着趕上祖孫,攔在他們前面,忙道:「老伯伯?你等等?」說完這些,前面祖孫已止住腳步,他們轉過頭來,神情暗然,有氣無氣,有力無力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張三丰眼中含淚,他左手抓過老者右手,再右手把白銀子放在老者右手上,並不說話,只是笑中含淚,彼此注視着對方,對視着看着,不知在做什麼。
老者不解,如同做夢一樣,瞬時呆了。那白銀不自覺的滾落在地,忙問:「你這是?這是做什麼?」沒見過銀子一般,害怕不敢去接,生怕塗有巨毒,會要他的命。從此可看出這對祖孫十分的老實,平時盡受富人惡人,強人欺壓;再說自古至今,受苦受難之人,又何曾不是窮人百姓?那些弱視群體?他們沒有辦法,不由自己,受朝廷官府欺壓,被強人愚弄陷害,被征糧抓夫,而這些無法改變,永無止境,更是沒有辦法,永久循環的事情,也無能為力。
張三丰生怕白銀被人撿去,忙蹲身拾起,自袖擦淚,又一次左手握住老者右手,帶哭帶笑,說道:「老伯伯?我知道你們貧窮?」說到這裏,淚水直流。他自己擦淚,接着說道:「可能挨餓,吃不好,穿不好,這個給你們,過一天是一天,我也幫不了太多。」說完,哭泣着,含了一口淚,說道:「等我做了神仙帝王,或者宰相,再來幫你們。」心裏在想:「我一定要修真成神,我一定要得道成仙,我一定要刻苦讀書,成為帝王將相,或者大官來救他們。」
張居仁聽完,這時走上前去,聽他說出這些話,不由訓道:「全一?不可胡說?」
張三丰沒有聽見,看了看祖孫,這時轉過身來,長嘆口氣,隨機一笑,到了爹爹跟前。
老者看着他們,說不出話來,他很是吃驚,這時,走了神,他的孫子喜道:「爺爺?又可以煮飯吃了?」
老者呆呆看着張三丰,被他孫子一叫,這才回過神來,本能的回道:「對,又可以煮飯吃了。」本想過去說聲感謝話,一見張居仁,卻又不敢過去,生怕把他吃了。可想而知,老實窮人害怕官府到什麼程度,受過他們多少欺壓,現在如此世道,要說善良少之又少。
張居仁看到這些,已經目瞪口呆,更是不解,不由心想:「全一那來的銀子?是誰給他的?」
張三丰叫了聲「爹爹?」
張居仁這才回過神來,他蹲下身抱起張三丰,帶着眾人的議論,指指點點,小着步子,沿街去了。他們倆父子說說笑笑,嘻嘻哈哈起來,這時,張三丰完全不像剛才那般哭的悽慘,撕心裂肺,沒完沒了,已經不哭了,他問道:「全一啊?你銀子是你娘給你的?還是李爺爺給你的啊?」
張三丰聽完,敢忙回道:「不是,娘,李爺爺怎捨得給我這麼多?這些都是我自己的。」
張居仁更是不解,問道:「啦?是誰給的啊?」
張三丰回道:「全一是從劉叔叔賭場裏贏來的。」
張居仁聽完,更是苦笑,也不相信,邊走邊問:「啦?全一贏了多少啊?跟誰學的賭啊?」
張三丰笑了笑,接着回道:「我數過,從去年起跟劉叔叔學會賭到現在,除了送出去的一些,家裏有黃、白銀共記一千七百個,也不知道有多少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