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髓玉 第22章 人在玉在，人亡玉毀

    殷覓槐正在書房裏翻查着資料，孟霄匆匆來報，說是三夫人情況不好請見，聞言的殷覓槐握書的手緊了緊，旋即將書放下趕去了留芳閣。

    吟翠已被孟霄控制住帶走了，王思苑氣若遊絲的倚在床頭，看着背光立在身前的殷覓槐，因是背着光的，她看不清殷覓槐臉上的表情，其實她也不屑去看。

    「我不是日日都有來看你嗎？為何又急在此時請見？」殷覓槐冷冷的問道。

    「咳咳咳，」王思苑猛咳了兩聲，調順了氣息緩聲道：「讓我見見元筠可好？」

    「不可以。」

    「殷覓槐，你我夫妻之名已十載有餘，血髓玉即將煉成，而我，只想在臨走前見他最後一面。」王思苑一邊哀傷的說首，一邊掏出了胸前佩戴着的滄水。

    那盈盈碧水裏一條極細的血絲蜿蜒其中，光輝四溢。

    殷覓槐看着王思苑手裏的血髓玉微微一顫，可隨即他便轉過身去，依舊是淡淡的說：「苑兒，你知道我恨木寒子也恨你，許你見他當然不可能，可我能答應你一直好生照顧你們的女兒問筠，畢竟她是我殷家的七姑娘。她，生得像極了你，聰明漂亮溫婉可人。」

    「元筠知道這是他的孩子嗎？」王思苑問。

    「知道。」

    王思苑聽了殷覓槐的回答，苦笑了一聲後說道：「好，他知道就好，聽聞他收了百尺峰顧家小公子為弟子，我記得元筠曾說過，那孩子模樣俊逸品行端方，把問筠許給他吧，行笄禮之時便是認親之日，若他們兩情相悅，早早的替我嫁了她，可好？」

    「你？那顧家坐鎮仙府百尺峰，又有姻親世族劍仙林家相輔，哪裏是我殷家能高攀的上的？」殷覓槐聞言嘆息道。

    「顧家公子是元筠的首徒，問筠是他的女兒，此親事如何算高攀？你以我之名現在就傳書給元筠，就說：思苑已去，勿念，此生與他既已相知便永不相問，請其將愛女許給顧家公子，十五歲行笄禮之時便是認親之日，署我生前遺願！望遵。」王思苑手裏緊緊握着血髓玉支撐在床前，定定的看着殷覓槐道。

    「苑兒，你，你待他當真是情真意切呀？也對，她是你和木寒子的女兒，怎會不配嫁入顧家呢？」殷覓槐緊了緊手裏的拳頭冷着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現在就傳書，待收到元筠回復，我便成全你的心愿。」王思苑鎮定的看了一眼殷覓槐，將手中的血髓玉舉起來對着他說道。

    殷覓槐當然知道這血髓玉的最後一絲仙靈便是來自養玉人的生祭，大功即將告成，他竟不是欣喜而是彷徨，他是真的愛着王思苑，得到寶玉的那一刻便是失去她的那一刻，可他卻又幾乎是沒有任何猶疑的給往生崖木寒子傳書了。

    才片刻，木寒子便作了回復，僅廖廖一字：「遵！」

    王思苑看着殷覓槐手中那個閃閃金色光芒的遵字，落下了一行清淚。

    「殷覓槐，我王家世代效忠你們殷家，為你鍛造這血髓玉便是我今生的使命，我從未有過猶疑，也是真心做出了犧牲的準備，可你不該啊！你不該傷元筠，更不該將我母女生生分離，你以他們父女的安危作為籌碼只為取我心頭血，未免太過於小人之心了。不過，現在如你所願了，這塊血髓玉至陰至寒集我半生愛恨情仇相思之憂，當真是為你修煉魔功的最大助力，可你覺得我會讓你如願嗎？」王思苑冷冷的說道。

    「你，苑兒，你想做什麼？」殷覓槐慌道。

    「我什麼都知道，卻也什麼都不想做不想說。那日按禮制嫁你殷家我便已下定決心，此生決不負你，縱使你不是我心愛之人，卻仍是我王思苑今生所需倚仗的夫君，新婚當日你憤然離去，我便知道自己太過天真了，你待我又豈會是真心呢？不過是為了區區一個法寶而已，殷覓槐，你知道嗎？你差於別人的不是你的才思和修為，而是你狹窄猜忌多疑的心性。三年了，任你是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吧？可你終是冷血，我與元筠兩情相悅，可自嫁你起，對於他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過它想，雷雨夜那日是你在我的茶水中動了手腳的吧？不過，我卻還是要感謝你，謝謝你的成全，也讓我知道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那三日與他短暫的相守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我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因為心中有愛始終無法提前讓滄水吸食我的心頭血，可你竟卑鄙到讓我恐懼，這幾年我一直活在陰影里，我怕你對元筠不利，怕你殘害他的女兒。我明明都盼着月圓之夜元筠能來留芳閣，哪怕是隔着那一道木壁，我依舊能感知他的溫暖和愛憐，可我又害怕月圓之夜，我不想元筠為了我毀盡一生的修為。現在終於是解脫了，我不會再成為你威脅他們任何一個人的籌碼了，你想要血髓玉是嗎？我可以給你。」王思苑單手撐在榻上，抬起另一隻手將閃着寒光的血髓玉遞到殷覓槐的面前。

    殷覓槐驚恐的後退了兩步，他不知道王思苑此刻要怎麼做，這個從來不輕易言語的女子，竟將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徹。

    「苑兒，我，我錯了，是我存小人之心了，可，可我也情非得已。」殷覓槐頗為心虛的說道。

    「情非得已嗎？殷覓槐，你怎麼可能知錯？我是活不到顧家公子娶走問筠的那一日了，我還尚在你都沒有正眼瞧過她吧？何況我不在了呢？我怎麼信你？她才六歲，你當真我不知她在殷府每一日的度日如年嗎？」王思苑看着面前這個有幾分怯懦的男人，冷笑道：「哼，你殷家是煉寶世家，我做不了手腳的，你不用擔心，這塊血髓玉還是你殷家之物，也可助你煉成魔功一統江湖，而我不過是讓它認了問筠為主罷了，你覺得這樣問筠她此生可以無憂了吧？」

    「你，王思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聽完王思苑的話，殷覓槐激動的衝到榻前抓緊她握着滄水的手氣憤的問道。

    王思苑冷眼看了看面前這個可憐的男人，抽回手道：「你不配碰我，我以養玉人的祭言起誓，此玉今生只此一主，人在玉在，人亡玉毀。」

    「不，苑兒，不可以。」殷覓槐想要奮力抓住王思苑的手，卻只觸到了一縷遊絲。

    王思苑在說完那句說話時，便化作仙靈，那一縷縷刺目的腥紅的光輝盡數匯聚在了滄水上，殷覓槐顫抖着手撿起了掉落在榻上的血髓玉。

    王思苑的棺木是在三日後下殯的，殯天的儀式隆重壯觀，而棺木里躺着的卻是被賜死的王思苑的貼身婢女吟翠的遺體。

    (本章完)